★清明怀思

  觅程

一条曲径，通往烟雨的深山；一束花素，牵系隔世的母亲。一到清明节，我就会想起故乡，想起母亲。我就觉得母亲依然站在高处，我依然活在母亲的守望里。然而，我知道母亲已经走了多年了。但我在一页纸张里寻觅和仰望的时候，那笔端的浪头都跪着走路。

记得离开故乡时，不识字的母亲，想我的时候就会把思念画个圆挂起来。那个高度，我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每当我回家的时候，夜黑了，我都会觉得是母亲的圆，在悄悄为我照路。

母亲走了的那年冬天，雪飘着飘着堆厚了，一直堆到了童年的故乡，堆成了母亲的唠叨。一个夜里，我突然梦见，母亲哆嗦着躲到我的诗句里，打了一堆火，围着几个词烤着。

我问母亲：妈，你咋来咧？母亲却说：黑雪闭门。我寻思着，冷啊！你睡觉实，我怕你诗里的哪个词被冻坏。说完，一声鸡鸣，却不见了母亲的影子。奇怪的是早上起来，推门一看，的的确确雪地上踩下了一行脚印。这让的多少年来不得其解，永远成了一个谜。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和母亲就没有分开过。昨天夜里，迷迷糊糊中我看见，母亲从墙上的相框里走下来。先是给我盖好了蹬开的被子，然后又去擦了我写诗的桌子，倒了烟灰缸里的烟头。再然后，坐在桌子旁边，小心翼翼地拿起我的诗稿。

忽然间，她一步跨过诗的围栏，一如当年走进我家的自留地，一边走，一边拔草。看着母亲年迈的身影，我恨自己没有锄尽诗间的杂草，害得她乱了圪颤颤的脚步。

母亲走了后，我就像一片落叶在天空中飘零。十几年了，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然而，走出梦境，方才发现，我漂泊的灵魂依然被一根线牵着。如今，我终于明白，活在母亲的守望里，自己才不会飘失。

现在，我想母亲的时候，也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把思念画一个圆，然后挂起来。挂在母亲能看见的地方，不管那边有多黑，我的圆一定能给母亲照亮路。

谁知，一块乌云飘来，遮住了悬挂天边的圆。这时，我的眼睛发热，扑簌簌落下几滴泪水。那是因为，我怕母亲看不见我的圆，再也找不到我青春的模样。

作者简介

觅程，男，1967年12月出生陕西延川。本名康程荣，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延川县诗词学会会长。先后在《星星》《延河》《青海湖》等40余种报刊发表作品400余篇。歌曲《乾坤湾畅想》获第五届中国十佳村歌，歌曲《陕北男子汉》获第三届陕西省“群星奖”，小戏《赵六争村长》获第二届陕西省文化艺术节一等奖，诗歌《向往清白》获陕西省建党90周年征文一等奖，散文《黄河图腾》荣获陕西省首届职工艺术节散文一等奖。出版诗集《流韵的故乡》、散文集《大河流过的陕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