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闻雅玲
窗外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鹅毛大雪,看着这千倾种玉的场景,我却没有了围炉赏雪的雅性,不知为何,却潸然泪下!这雪境一下子勾起了我在知情岁月中的一段回忆。此刻,我的心在颤抖,泪水不由自主地散落,记忆的太深太浓,感受的太真太切,那心中的酸楚,无措的灵魂,仿佛走回到生命的起点。
1968年10月15日,我和我的同学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放下挥斥方遒的铁笔,收起指点江山激昂,去接受劳动再教育,我们带着青春的激动,被一辆卡车拉到了扶沟崔桥青年场。正值青春年少的我们,中断了学业,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动生活。那时不满十五岁的我,可谓是年少不知愁滋味,每天出工下工时都是一路歌。记得我最爱唱的是:红红的太阳出了东山,扛起了锄头去呀么去生产。年轻的社员个个劲头高,迈开了大步走呀么走得欢……

70年代,知情已被国家重视,作为重点招工对象,和我一起下乡的同学,有好多已经返城了。我不仅为自己的前景开始焦虑了,为了能争取到返城机会,天真直率的我每天只能早起床,早上工,脚踏实地接受再教育,梦想着早日回城的好运降临!
七,八十 年代的农村还是集体经济,每个村的牲口是主要劳力,都被集中在一起,有专人饲养,这种场院,通称为牛屋!七三年冬天的一个早上,我比平时起的还早,为的是早点儿到牛屋弄点热水洗头。那时一到冬天,喂牲口的老徐大爷,总是早早的用炒料锅为大家烧一锅热水,供大家洗漱用。我开门一看,到处银装素裹,地上白茫茫的,成了一个冰封玉砌的世界。真格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高兴的摸雪,捧雪,还用脸盆装了一盆雪,到处乱撒,连蹦带跳地跑到了牛屋,来到了饲养室,老徐大爷早已烧好一锅热水,我用马勺舀了一盆水,从兜里掏出洗头膏,麻利地洗好了头。不一会儿,便结了一头冰。一摇头,冰渣四溅,也不觉冷。那时的我们都比:谁的毛衣毛裤穿的晚。青春啊,就是这般似火如金!
天已大亮,也没听到场长洪亮如钟的喊话:“出工了!”可能是因为下雪了吧?若不是下雪,我们都是一日三晌的干活。这时队友们三三两两来舀热水洗脸,也有的端着碗嘴里唱着:“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到伙上吃饭。我在返回宿舍的途中,耳旁传来好友雪莲的声音:“雅——玲!吃饭哩!”我的这位好友,既勤快又会操心,还有女友玉真,俺仨经常拼桌吃饭,然后碗筷也放在一块,经常是她打饭又洗碗。
刚吃过早饭,一只纤手如春燕掠水般落在我的肩上。扭头一看是好友居美林。美林长得知性优雅,秀外惠中,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似乎要涌出水来,人美心底又平和,与她在一起如沐春风。我说:“干什么?伙计!”她用颤抖的声音带着喜悦的激动,浅声说道:“妺妺,我要走了,送我一程!”原来她被平顶山九矿文工团招走了。好运总是留给有心人,真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啊!居美林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有一副好嗓子。他扮演的京剧阿庆嫂,沉稳机智.唱腔优美.表演端庄大气,堪与专业演员媲美!好运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才女就要有用武之地了,我真为她高兴,带着祝福的快乐和幸福,我们来到后院仓库,迅速装了一麻袋麦子,准备送到崔桥公社粮所换成粮票,作为他粮食关系还没转到新单位的口粮。
月落雪初霁,寒光正摇漾,我俩从场里匆匆出发了,冬日的太阳似乎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清晰,格外耀眼。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怎么也热不起来了。但这丝毫没影响我俩的情绪,我率先吼了起来:“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好心情,脚生风,去公社四五里地的路,很快就走到了。

卸下粮食,我拉着架子车返回,好朋友走了,这时我的心一下子空了,来时的高兴劲荡然无存。因为空车,我已经没心思走大道了,垂头丧气走上了一个农户家的过道转向回场的路。
我漫不经心地走着,那时农户家都没院墙,忽然一股梅香钻入我的鼻孔,顿时驱散了我沉闷的心。抬头一看,一株梅树苍劲古朴,姿势昂扬,许多侧枝秀不怯寒,蓓蕾满载,有的串串绽放。墙角一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场景一下子浮现在了我的脑海!这让喜欢梅花的我,拉着车子,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梅树,试着感受它那骨子里的执着。我正要低头嗅那梅香时,忽然从院子里窜出一条小狗狂吠着向我扑来,咬住了我的裤脚,因我在拉车两把之间逃也逃不脱,年少的我失声痛哭了起来。一位大娘闻声从屋里出来,历声喝住了狗。大娘一边拍打着我裤脚上的雪,一边安慰我说:“吓着了吧?这只狗只是瞎汪汪,并不真咬。”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说:“你是俺庄后面农场的知青吧?”我委屈的点点头。我们知青好像身上别张名片似的,到哪儿都能一眼看出来。大娘热情的让我进屋歇歇,我连忙摆手说:“不啦!不啦!”“别慌!”大娘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我的手说:“来帮我纫纫针!闺女生个小外孙,我正在给小外孙做虎头靴呢,听见你哭,急忙跑出来,针和线脱钩了。”我一听大娘在做老虎头靴,又好奇了,帮她纫上针,进屋欣赏她的手工活计。大娘的手艺真好,虎头靴千层底,彩线绣脸,兔毛镶边,梅花眼大嘴巴,虎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我连连夸赞道:“大娘!您的手真巧!”大娘喜滋滋地说:“在这吃吧!我去擀面条。”我连忙推托说:“不行!不行!下午俺场要是开会学习了,我是读报员,还得给大家宣读呢。”大娘见我执意要走,赶紧找个小布兜,给我装了几捧花生绑到车子把上。

我拉着车子回场的路上,望着茫茫雪野心里那个空荡。下坡时,一不留神,大盘与上架脱落了,我也被滑倒在地上,脸蹭的生疼,脖子里也进了雪,脚上的鞋子犹如两块儿坯。我忽然来犟劲了,把下盘装到架子车下的槽里,速速回营。
到了场里已过了吃午饭的时侯,我到伙房拿个馍,想到去牲口屋的火堆上烤烤。玉真和雪莲见我回来,热情的迎了过来。我拿着布兜朝她们晃了晃,她们一摸惊喜的异口声地说:“花生!”也不问我从哪弄来的,便吃起来。我说:“到牲口屋火堆里烤烤吃!我还要烤馍呢。”我们仨飞也似的来到炒料屋。老徐大爷果然生了一堆火,劈柴已燃尽,全剩红腾腾的炭火,不烟不呛火候正当时。我们把花生放进炭火里,“劈啪!”有的着了,有的焦了,有的烧黑了……,但我们吃着是那个香。正当我们吃得津津有味,惬意无比时。场长的大嗓音传来:“都出来啰!撒化肥去!”
下乡几年,我算是知道了:收庄稼时,越是天热响午头时,翻场去!冬季下了大雪时,撒化肥去!
我们顾不及洗脸洗手,赶紧拿着脸盆装了化肥到麦地里撒。这时,雪花好像故意与我们开玩笑似的又飘洒起来……
那场纷纷扬扬的雪花啊,带走了我迷恾的的青春;那串泥泞中渐趋模糊的足迹,是我依稀走远的纯真,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一切都成了我难忘的记忆!
作者简介

闻雅玲:周口市作家协会会员、高级教师、市县优秀教师。爱好广泛,喜爱演讲、朗诵、主持.戏曲等。尤其酷爱写作,作品早年曾发表在各级报刊杂志上,数次荣获省级教育论文奖和省、市、县优秀辅导员称号。在省、市、县各级演讲、朗诵大赛中多次荣获一等奖,八十年代《难忘的红领巾时代》获河南省征文散文优秀作品奖,2021年荣获全国中秋征文优秀作者奖。发表小说、散文、诗词等300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