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父亲、母亲
黄树林
2018年5月9日下午九点过八分钟,母亲永远闭上了她那慈祥的双眼,离开了人世。半个月后,父亲因为过度思念母亲,脑溢血发着,住进沅陵县人民医院,医治一个月后出院,出院后变得疯疯癫癫,整天喊着母亲的名字,“老伴啊,等等我,我来了……”凄厉的声音叫得儿女心寒。他在屋前搭了一个土地坛,没日没夜的烧香纸,说是怕母亲孤单,多给点纸钱,让母亲日子好过点。
每天我都心痛不已,为病魔缠身的父亲,更为逝去的母亲…..
爷爷奶奶对我来说文字写过,听别人叫过,可从来没有见过,那是因为我的父亲都没有享受到过多的父爱、母爱。父亲八岁时,爷爷就小病身亡了。虽然太爷爷给爷爷留下了许多田地,但由于父亲年幼不懂事,难以管理殷实的家业,以至于家道衰落。1944年奶奶去世时,父亲只有8岁,从那时起父亲便成了孤儿。
孤儿的生活是凄苦的。起先父亲在村里过着东一餐,西一餐“百家饭”的日子。童年生活的凄苦,造成了父亲营养跟不上,长得矮小,饿极了,什么东西都吃,用树叶做的“神仙豆腐”也吃过。看别人吃椿树上的嫩芽,也去采摘,可是又不认识,采了许多爆母树上的嫩芽,吃后嘴腔硬是肿得连水都很难喝下去。后来全靠嫁到沅陵的隔房姑姑家收留了父亲,任务是看守三头水牛,管吃住。这样父亲总归是得以生存下来。
奶奶在时,父亲虽然年幼,但由于特别乖巧、懂事,奶奶还是送父亲读了几年私塾。父亲识字,一手毛笔字写得好,算盘也打得相当漂亮,村寨里大小事务记个账什么的都喜欢叫上父亲,事情交盘结束后总有些钱啊、物品的打发,这给我们七姊们的生活带来了些许好处。一家生命的转机来缘于我母亲,母亲是大湘西沅陵县战场坪村人,战场坪是先时溪州会战的古战场,战后许多伤员就地安置了下来,三教九流人士在此繁衍生息。当时外公是沅陵高砌头曹三杆子的弟子,曹三杆子是酉水流域有名的红黑两道打抱不平的侠士。外公的武功和药功得了他的真传,救死扶伤在当地小有名气。外公娶了两个外婆,母亲是大外婆所生,在母亲不到20岁时,看到父亲忠厚、老实、无负担,外公做主便把母亲嫁给了父亲。对我家族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母亲勤劳善良,不出两年家里便吃喝不愁了。因为外公家族很大,外公又声名在外,得此庇护,从此家境便逐渐好转起来。父母养活了我们四女三男七姊们。
父亲为人幽默,爱唱山歌,老一辈的人都很喜欢他,亲热的叫其“三儿”。在我印象中,他从未与母亲吵过架,更别提动过手。母亲由于娘家是大家族,外公更是厉害人物,说话少不了经常是直截了当。但父亲每每能逗得母亲开心,少去了许多不必要的争吵。如果有人胆敢占欺负父亲,那母亲总是要出头的,在村子的坪场上骂个一天一夜是不成问题的。解放时,村里要把我家定为地主,要上台批斗我父亲,硬是母亲不折不挠的斗争,方才转定为小土出租,保其平安。
最感谢的还是父母亲,在七八十年代经济不太宽裕的日子里,坚持送我们七姊们读书直至初中毕业,虽然最终只有我与二姐走考学之路吃上公家饭,但那时需要父母多大的毅力与勇气啊,家居交通不便家里又缺钱少粮。读初中时,因为家住永顺县与沅陵县交界之地,按照属地管理,要到划定的长官乡或王村镇去读书,这样我们七姊们每每需要下半夜三点就起床,行程四十余里赶第二天中午十二点的凤滩航船。七姊们先后外出读书,父母陪走了多少个夜晚,只有有孝心的子女才能悟得到、算得出。
参加工作后,我在永顺县城成家买了房,由于隔家太远,父母又不愿意离开家乡到县城居住,膝下尽孝的机会变得很少。一年半载,难得回去一次。但每逢寒暑假,我总是要回去的,在家住上几天,陪陪父母亲,听父亲闲话家常,母亲一边做着家务,一边认真的听着,间或补充几句,那一定是父亲讲得不够详细、关键遗漏的部分。二00六年的一个暑假,我在家住了一周后,打算返城,父亲早早的起床,给我准备早餐。早上四点多钟,母亲陪我出发赶船。临出发时,我反复劝说母亲不用送我,我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别人见了会笑话的。母亲说山路不好,阴森,怕着呢!母子俩每人一只手电筒,父母在前,我跟在后面,行走了10余里,天才麻麻亮。在我坚持下,母亲折转身回家。中午十一点钟,我赶到了凤滩大坝航班船上,由于起得早,长途跋涉过于疲劳,正在船上打盹。突然,耳边传来了母亲熟悉的声音:“二佬,你的电板!”我看到的是母亲满头大汗、衣衫尽湿的模样。真该死,我竟然把手机电板忘在了家里!母亲送我回家发现后,怕我急用,认为会影响工作,又急急忙忙的赶着送来了。一来一往,为了一块不足20块钱的电板,母亲多走了五十多里山路。站在船头,看着母亲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微驼的身影远去在炙热的阳光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年岁多大,父将是我心里永远的痛,永远的牵挂。
父母身体一向很好,一生都奉献给了他的儿女们,看着我七姊们都各自成了家,每人建了一栋大屋,心里还是挺满足,有成就感的。 八十岁过后,父亲母亲的病一下变得多了起来,父亲时常对我说:儿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母亲,她一辈子胆小,从未单独睡过。要是她先去了,我就在她坟前,搭一小棚,守着她给她作伴。要是我先走了,不晓得怎么搞啊……当时我与爱人就听得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了出来。每每想起,亦不免唏嘘感动。
我是平凡的,父母是伟大的,谨以此篇记录生我养我的父亲母亲!
作者简介:
黄树林,男,1970年3月出生,土家族,湘西州永顺县人,中小学高级教师。在湖南教育上发表《劝学》,在科教新报上发表《山旮旯里的金牌教练》,团结报上发表《年少的面子》《再登牯牛背》等文章,在各类报刊发表过各类通讯报道近百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