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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本文作者马抗美,十八军的后代。这是她继《我的家——共和国第一批留守儿童》之后推出的又一力作。为了寻找父亲(烈士墓)苦苦寻找、等待、期盼、努力了63年……
而今,终了夙愿!




▲上图:《雪域军魂》主编,夏宏霖(格桑花)一年前在成都第一次约见作者。
清明时节泪雨绵
祭祀扫墓敬先贤
二十世纪五六年
忽闻藏地有疫传
总理钦遣马忠先
家父奉命赴边关
力挽狂澜驱瘟疫
一马当先解危难
马革裹尸身先去
忠骨英魂归圣山
先驱捐国芳千古
雪域军魂憾九天




▲上图:2023年4月4日,老红军谭冠三将军和老红军李光明阿姨的孙女谭奇志,亲自到西藏拉萨烈士陵园,祭奠我的父亲马忠先。

▲上图:我父亲墓碑编号,已改成2298了。



▲上图:2023年4月3日,18军后代张琪和她的妹妹从北京到西藏,专程去拉萨烈士陵园为我的父親扫墓。献花,敬献哈达!
《雪域军魂》作品集锦
纪实散文
寻找父親的墓
作者‖马抗美
组稿‖夏宏霖(格桑花)
父亲曾走近过我身边,那是他由周恩来钦点去西藏时,路过成都来看了我们。匆匆一见,却成了绝别。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为西藏的医疗事业而牺牲,他将他自己永远留在了西藏,留在了雪域,只在我对他的印象的记忆里,残存下一缕模糊的影子……
长大后我也当兵去了西藏,并用我半辈子的时间在寻找着父親的墓地。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心碎过,无助过,也曾绝望过……
一、我的父親母親
我的父親马忠先,母親张玉梅是18军的军人。意味着与西藏高原为伍,所以注定了他们的孩子必将成为新中国第一批留守儿童。
▲上图:父亲马忠先。

▲上图:母亲张玉梅

▲我是从这张照片开始认识父親的。
我上初中时,妈妈从西藏写给哥哥和我们的信中,寄来了一张照片,上面写着: “万里: 这是你爸爸马忠先(万里是我哥哥)”。
爸爸离开我们时,我和双胞胎妹妹,不到3岁。两个弟弟大的1岁,小的还没出生。一年多后,爸爸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对于这张陌生的面孔,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爸爸妈妈便丢下幼小的我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从此,我们几兄妹天各一方(在不同的保育院)再没见过爸爸妈妈,几兄妹也没有见过面了。

爸爸的模样在我们脑海里还没留下印记时,却成了永远的绝别!
当我们开始懂事了,妈妈用这张照片告诉我们:“这是你们的爸爸”!
从那时起,爸爸的模样慢慢在我们脑海里一点一点渗透。
由于我母亲常年在西藏工作,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后来我们兄妹三人子承父业一起当兵到西藏。
母亲虽然仍在西藏工作,但所在地区不同,部队有纪律,不是想走就能走。加之西藏交通的落后,想见上一面非常困难。
我当兵第五年时,母亲因年龄大了,身体状况不佳而调回内地,我离母亲更远了。只能趁休假时回家小住。那时母亲还在上班,每天早出晚归,所以发生在父親身上的故事,只能断断续续了解一些。



二、“纯粹的布尔什维克”
妈妈给我们讲得最多的一句话:“你爸爸是纯粹的布尔什维克”。
后来了解到父親出生在殷实的家庭,爷爷是读书人,父親从小上学读书。上中学时,地下党组织在中学秘密开展爱国主义教育,传递中国共产党理论。父親从那时开始接受马列主义思想,亲眼目睹抗日战爭时期,铁蹄下的中国人民的苦难,坚信,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于是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我党隐蔽战线工作者(河南水东地下党组织)。
1942年父親考入河南大学医学院细菌学专业后,以学生会理事的身份,参于领导河南大学地下党工作。1947年,全中国大学校掀起“反战争,反压迫,反饥饿”的学生运动,在这场运动中,父親不幸被国民党抓捕入獄。因父親入党时化名(高峰),没有暴露真实身份,国民党抓不到把柄。为了保全党支部的安全,在组织和我爷爷的共同努力下,父親被营救出獄。
父親河南大学医学院细菌学专业研究生毕业后,由于部队需要,和母親张玉梅参军到二野。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随18军一路南下解放大西南。

▲上图:父母親带着儿子马万里南下入川。
1950年,毛主席下达进军西藏解放西藏的命令,英雄的18军临危授命,开始了艰苦的第二次长征。父母亲在进军西藏途中,接到组建西南军医学校命令,返回贵州贵阳组建军医校。我和妹妹在贵阳出生。

▲上图:在贵阳出生的抗美援朝和父親马忠先,母亲张玉梅。
在组建军医校期间,为18军培养了大批医务人员,分布在西藏军区各条医疗战线上。我当兵到西藏后,才知道父親的学生桃李滿天下。
组建任务完成后,父親奉命到苏联留学。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医学科学院报到时,才知是苏联专家在解放军军事医学院领导教学培养我军第一批高级三防军事人才(就读高级专业研修班)。
解放初期,解放军军事医学科学院地址在上海,1958年才迁到北京。



▲上图:爸爸遗物中的信涵。
我爷爷1987年以88岁高寿离世,我们在清理遗物时,看到父親留下为数不多的遗物,对父親的生前几乎完全不了解的我们,如获至宝!当年父親牺牲时,我们都是幼儿,还有一个未到出生的孩子。妈妈请组织把父親的遗物和撫恤金全部寄给了我爷爷奶奶,(父親是家里的独子)。
父親在地下党工作时,发展的一名党员,是河南大学法学系同学,名: 庞兰亭(庞伯),是父親生前最好的战友,一直在河南地方政府工作。父親常与庞伯通信,父親牺牲后,庞伯把我父親给他写的几封信,交给我爷爷,做为遗物珍藏。感谢庞伯,让我们能亲眼目睹父親的手迹和他人生的重大改变。道听途说的消息,终于从父親给庞伯的信件中进一步得到证实。

▲上图:爸爸的遗物。

▲上图:父亲与战友庞兰亭。
过去,我一直疑惑,我父親进修是在上海,与北京相隔甚远。当18军军长,政委向中央要人时,周恩来总理为何推荐我父親?从父親给庞伯的信中找到答案。原来父亲在上海军科学进修时,临近毕业,父親受令到北京开了一个月的会,但信中没有透露开会内容,(党的军事机密)会议结束后,又赶回上海军科院,直至毕业晋升博士,留任解放军军事医学院。

▲上图:爸爸的遗物。
建国初期,百业待兴,专业人才稀缺,父親马忠先作为医疗专家级人才,无处不需,前途远大,并已留任军事医学科学院。
当年,18军军长张国华,政委谭冠三到北京开会,向中央要专业人才,周恩来总理推荐我父親,当得知西藏老部队急需专业人才,父親放弃了上海优越的工作条件和生活环境,决定慨然入藏,奔赴极为艰苦的地方。
父母親与谭冠三政委,李光明阿姨一起分乘两辆吉普车,在一个排的兵力保卫下,匆忙踏上进藏的路途。那时到拉萨的路才修通不久,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谭政委和李阿姨都是老红军,18军进藏堪称“第二次长征”,两位可敬的老前辈为新中国解放立下了汗马功劳!我母亲常回忆到,谭将军谭政委和夫人李光明平易近人,进藏路上,相处就像邻家大哥大姐,到兵站休息时,晚上四个人总会一起玩几盘扑克牌。他们的革命友谊在进藏的艰难途中,逐步建立起来!

▲上图:父亲于1955年10月,任西藏军区防检所所长时留影。时年31岁,次年3月5日牺牲。
宏霖,今天清明节放假,才有时间把发现的问题发给你:
1.三、“伙夫”照片带给我的疑惑
第6排:所(以)有的军人
2.搶救小组按谭政委的…
第13排:妈妈急忙从吉普车写成(普吉车)
3.几天后,拉萨退役…
第11排:部队有关员,少了(人),应是有关人员
4、会上冯书记介绍了一些情况…
上图:我对照当年烈士下葬的地方
三、“伙夫”照片,带给我的疑惑
当很多年以后,我知道解放军1955年换装授衔,为什么我父親却着破旧不堪的战士服?父親是位非常爱整洁的人,然而,所有的军人都沉浸在换新军装授衔扛牌的喜悦中,父親却穿着破旧不堪的“伙夫”战士棉袄,(照片背后清楚写到西藏军区卫生防疫检验所所长马忠先) 这张照片深深刺痛着儿女的心!百思不得其解!
曾经听妈妈说过,爸爸牺牲两年多后,她给谭政委写过一封信。我也没过多过问信中内容。直到爷爷去世,清理遗物时,才看到这封西藏军区干部部给我母亲的复函。


信中提到:谭政委批阅转给干部部处理。我一遍又一遍反复细读,终于明白妈妈话中的“纯粹的布尔什维克”!
1955年,我父親因1947年在河南大学领导学生运动,抓捕入獄,因入党时用的是化名:“高峰”,国民党抓不住把柄,为保住党支部更多的同志不受牵连,经组织和我爷爷多方努力,将父親营救出狱。这段出生入死的历史,竞成为肃反对象!其它干部都在换裝授衔,父親曾一段时间被关起来写交待材料,接受组织审查。那时候西藏条件非常差,交通不畅,部队外调干部少之又少,要想结案不知等到猴年马月!一直没有授衔的父親,穿着像“伙夫”一样的破军袄,不计较个人得失,继续坚守在为党工作的领导崗位上,体现了一位“纯粹的布尔什维克”对共产党决不动摇的革命信念!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对党的忠诚!
1956年2月下旬,拉萨以北那曲地区发生甲级传染病“鼠疫”,这是一种烈性传染病。只要人,牛羊马畜感染上,百分之百的死亡!情况非常严重,那曲已出现牛羊马畜及人感染死亡。军区接到消息后立刻成立工作组,前往高海拔,环境条件最艰苦的那曲地区治理最高级别(甲类)传染病“鼠疫”。
党和人民考验的时刻到了。妈妈口中“纯粹的布尔什维克”,外表看去像伙夫的时任西藏军区卫生防疫检验所第一任博士所长中国共产党党员的马忠先,正在接受组织审查,在国家有难,需要专业人才时,父親主动请缨,带队前往那曲治理“鼠疫”。
谭冠三政委亲自前去送行,体现了我军高级领导的重视和对下级的关心!谭政委让我父親在山下坐阵指揮,父親执意要带队前往,用他的专业能力去挽救藏族人民的生命财产,尽快治理“鼠疫”,将藏族人民生命财产损失降到最低。
若干年后,有人说我父親是“赌气”上山,而我母亲斩钉截铁的表示: 是信念,是境界!
父親在出发前,知道我母親已有身孕。父親对母親说:“我们已是有儿有女的人,为了对你的身体负责,等我这次执行任务回来,陪你去做人流,免得牵挂太多”。
没想到这番话竞成了父親对母親的遗言。
父親带队乘坐救护车,在崎岖颠簸的土路行走了两天两夜,到那曲后,带领同志们日以继夜的忘我工作,与时间赛跑!那曲地区海拨高,气候恶劣,生活条件十分差。
经过及时有效治理,大部分地区鼠疫得到很好控制。进入收尾工作时,在那曲海拔5000多米的安多,由于长时间劳累缺氧,父親倒下了。
几天后,那曲发给军区电报:“马忠先同志在5000多米高的雪山上患肺水肿,请军区派人前去搶救”。谭冠三政委拿着电报心疼地叫着:“混帐东西,我让他在山下坐阵指揮,谁叫他爬这么高?他是我亲自带到西藏来的,我也要亲把这个人活着带出西藏,这是我的责任”!
当军区三人搶救小组带着我妈妈准备出发前去那曲时,那曲再次发来电报: “马忠先同志已殉职,正设法回送”。谭政委红着眼仰天长叹:“是周总理推荐给我们的专家,多好的同志,才三十多岁,三十多岁呀,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他才不会这样死了,你们要全力搶救啊……”
抢救小组按谭政委的指示照常带着我母親乘吉普车出发,去抢救“不会死”的马忠先。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车子在通往那曲唯一的一条土路上相遇,迎面开来的救护车(父亲带队执行任务时用车)和大卡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几位妈妈认识的面孔,唯独没她最熟悉最心爱的那张面孔。妈妈急忙走下吉普车,不顾怀有身孕,拼命往大卡车上爬,却被众人拦下,送回吉普车上。
驾驶员猛踩油门,救护车和大卡车像两只伤残的牦牛在凹凸不平的雪地上摇摇晃晃,呻吟着往拉萨方向驶去……
妈妈张玉梅要吉普车驾驶员调头去撵,可撵了一路就是撵不上。
普吉车的速度不可能撵不上大卡车,因为父亲的遗体此时正躺在冰冷的车厢里,不可能让父母亲在这样的环境下“见面”,太残酷了!
母亲张玉梅有许多话想对丈夫说……到了拉萨,追悼会上,妈妈抱着爸爸的遗体只说了一句话: “忠先,对不起!我要把这孩子生下来,这是我俩的最后一个孩子,你一定要答应我……”!
1956年3月5日,父親马忠先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天,年仅32岁周岁!追悼会是在非常简易的临时搭建棚里举行的,父親遗体复盖国旗。追悼会结束后,父親遗体安葬在拉萨西郊烈士墓地(现在的拉萨烈士陵园)。妈妈不顾怀有身孕,送爸爸到烈士墓地。

▲上图:父親马忠先烈士追悼会现场。

▲上图:父親马忠先烈士安葬在拉萨西郊烈士墓地。

▲上图:母親张玉梅怀着身孕,送父親到烈士墓地。
父亲牺牲6个多月后,孩子出生了,取名:马边疆。寓意着长大后,子承父业,继续保卫建设边疆。坚强的母亲克服着重重困难,生下孩子后,由于悲伤过度及高原物资匮乏,没有一口奶哺乳孩子。孩子长到6个月时,母亲只身一人,坐着部队的大卡车,经过千辛万苦,把孩子送到四川省西藏军区大邑县唐场保育院,自己又返回西藏陪丈夫去了。
这一干就是二十年!以对共产党的忠诚,时刻服从祖国的需要,先后在拉萨,日喀则,山南等地工作,被藏族同胞称之为“雪山上不畏严寒的雪莲花”!
父亲牺牲后,这件事传的很远,传到北京。1956年,父親牺牲一个多月,拉萨举行盛大集会一热烈庆祝成立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陈毅副总理和夫人张茜带领中央慰问团第一次到西藏慰问。陈毅夫人张茜一定要见这位坚强的女性。张茜和我妈妈一见如故。陈毅夫人张茜拉着我妈妈的手,边抹泪边说:“我也是女人,能体会你的心情,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要如实向毛主席汇报,帮你们这些在西藏工作的女同志解决一些问题”。妈妈回答:“西藏再苦再累我们都能克服,可怜的是我们的孩子”!


▲上图:陈毅元帅与夫人张茜。
四、寻找父親的墓
光阴荏苒,时光飞逝。新中国的第一批留守儿童,在逆境中渐渐长大。
1969年12月,我们四兄妹参军了!小弟12岁没人照顾,托杨喜大哥带进西藏送到妈妈身边,继续读书。
老大马万里,老二抗美,老三马援朝子承父业,分别到西藏昌都军分区,西藏林芝军分区,西藏林芝陆军第115医院当兵,沿着父辈的足迹,我们到了高原!
从我们知道父親牺牲并葬在拉萨烈士陵园那一刻起,多年来,心心念念能到拉萨烈士陵园祭祀爸爸!由于我们年纪太小,诸多原因,根本无法实现!
现在我们进藏了,离心心念念的地方越来越近!在进藏途中,我终于知道父母亲去的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如此的艰苦!让我不能忘记也不敢忘记我们的父辈,边筑路边进藏的伟大壮举!但我从来没有听我母亲说过西藏的艰苦!是她不畏艰难还是怕我们耽心?不!那时我们小,啥也不懂呀!

到西藏当兵从乘坐着大卡车上路开始,看到所谓的公路;看到西藏从奴隶社会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的落后贫脊;直接感受到高海拔空气稀薄带来的身体不适和煮不熟食物及物质匮乏;一年四季无夏,冬季零下十几度,没有取暖设备,屋里屋外无区别等等异常艰苦!瞬间,对父辈的崇敬油然而生。
致敬——为解放西藏建设西藏的前辈们,向您们致以崇高的敬礼!
到部队后,第二年(1971年),在我父親牺牲15年之际,我们兄妹向部队请假,从不同地方来到烈士陵园(哥哥马万里从昌都到拉萨,至少要坐7一8天车)。
那时候烈士陵园极不规范,凌乱不堪。都是土包包墓,墓碑是用木板制作,木板上写着烈士的姓名,单位和出生年月及牺牲的时间。很多木制墓碑经过长时间风吹日晒,风化掉了。我们沿着烈士陵园的土路,仔仔细细在那些墓群中寻找,查看碑文,没有。我们又到那些无名烈士墓中寻找,没有一座是爸爸的,又好像所有的墓都是爸爸的。
几兄妹又分头寻找多次,去时釆的野花,长时间握在手中,也枯萎低下了头。
爸爸: 您究竟葬在哪儿?我们多想抱抱您,为您献花磕头!此时的我们已泪流滿面……
一切希望戛然而止!带着失望离开拉萨烈士陵园。连续三年我也没放弃,每年都会去继续寻找,仍然无果。
直到知道因文革期间管理混乱,1958年前牺牲的烈士登记薄遗失,所以无法确定烈士安葬的位置。既便有当时留下的照片,也无法确定安葬的位置。
这件事成为儿女们心中抹不去的痛!
在西藏部队期间,每次休假都要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因唯一儿子32岁牺牲,受不了打击,悲伤过度,早早离世。爷爷总是会问拉萨烈士陵园那些事,我们只能用善意的谎言告诉老人家:我们看到了爸爸的墓,每年都会去祭扫,让爷爷放心!直到爷爷88岁高龄仙逝,到天堂与他儿子,发妻团聚,也不知道真相。
但爷爷为我们留下的遗物,为几十年后,寻找父亲的墓,起到关键性作用!
2019年3月,我的发小们(18军后代)重走父辈路,专程去西藏拉萨烈士陵园帮我寻找父亲的墓。
那时,烈士陵园正在规划重建,虽然园内很乱,发小们冒着刺骨的寒风,翻来覆去的寻找,还是没有。
那时,烈士墙巳建成,发小们在近千名烈士的名册上,多双眼睛一起寻找。而反馈给我的信息: 烈士墙上没有我父亲马忠先的名字!得知消息后,我的情绪低落到谷底!当年,因西藏落后,艰苦,不确定因素太多,虽然不知道具体那座墓是我父亲的,但客观存在父亲牺牲后葬在此,几百座无名烈士墓,有一座属于我父亲马忠先!英雄为国捐驱,连个小小的英名都没留下!让烈士后代寒心!我为父親感到冤屈!
此时,我从极度悲痛中突然暴发出一个坚定的信念: 余生虽然不多了,但我会全力以赴为父亲证明: 六十三年前,为祖国,为西藏人民献出生命的烈士马忠先,就葬在拉萨烈士陵园,一定要找到父亲的墓!这不仅仅是我们一家人的事,而是为国家找回烈士的归宿!于情于理我义不容辞!
决心已定,18军的兄弟姐妹们:薛晓康(军旅作家)楊丽萍(国务院新闻发布办四川站付主任)刘影等,帮助我整理相关材料,(当时因我母亲病重分不了身)。
他们将整理好的材料发送到西藏自治区有关部门,反馈回的信息“涉軍”!
不久,我亲爱的妈妈因病不治离我们而去,办完母亲的后事,孝期未满49天,我想用实际行动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当年8月份,我女儿女婿开车带着我和我爱人,前往西藏拉萨。这是我第四次走进拉萨烈士陵园。
陵园改建工作还未就绪。我们找到烈士陵园才旦多吉主任,说明情况,并递交申请报告。
申诉内容:
1、核实父親马忠先烈士身份刻入英名墙; 2、在烈士陵园为父親立碑。
多吉主任收下我们的申请报告,并与我加了微信,表示尽快上报,让我们放心,回家等待消息。
返回成都七,八天后,收到才旦多吉主任电话,告诉我拉萨退役军人事务局巳授理我们的申请报告,原则上同意我们提出的条件,并发给我申请材料的格式要求和需要原件扫描。我按照组织要求很快重新整理材料,快递到拉萨烈士陵园。
几天后,拉萨市退役军人事务局次旺局长与我联系,我们俩天天都会通电话,次旺局长会把每天工作进展情况告诉。因为我父亲是西藏军区军人,隶属关系在西藏軍区,地方政府非常重视,跑遍了西藏军区有关部门。由于父親牺牲已过去63年了,部队有关人员,不知换了多少茬,大部分对历史不了解,谁也不敢下定论。
当年9月12日上午,我收到次旺局长的电话,在电话里能感觉到局长很高兴,他告诉我,经过反反复复核实,西藏军区一位领导看了我的申请材料原件,指着当年军区公函上的大红方章,说道:“这是我们军区的印章,我们认!”得到西藏军区的批复后,拉萨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对我们的申请报告,很快进行研究同意!并及时电话通知我。接完电话,我单脚跪地掩面而泣。63年了,头发都等白了,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
因2019年新中国成立70周年大庆,全国各地都在筹备庆祝活动,所以地方政府安排国庆节后再进行建墓。
从我递交申请材料不到一个月,(差两天)地方政府高效率的工作态度,令我十分感动!
2019年10月22日,我和两个弟弟乘坐成都至拉萨的火车,抵达拉萨。这是我两个月内第二次到拉萨。
8月份交材料时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心里没底,也没报多大希望。从失望到希望再到现实,仅仅2个多月呀!感谢党中央,对烈士遗留问题重视!10月25日上午10点钟,三十余年来,我曾四次走进拉萨烈士陵园,都是带着悲伤和失望离去!今天,当我第五次带着两个弟弟走进拉萨烈士陵园,这里的环境已大大改观,陵园中心修建了高大肃穆的革命烈士纪念碑。

▲上图:拉萨烈士陵园大门。

▲上图:革命烈士纪念碑。

▲ 上图:烈士陵园内,烈士纪念馆。

▲上图:三姐弟在烈士纪念馆合影。

▲上图:烈士纪念馆烈士名册,第一排最后一个烈士马忠先。
进大门左边,修建了烈士纪念馆,整个陵园干净整洁,一排排烈士墓整齐排列。拉萨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冯书记,肖局长,陵园多吉主任热情接待我们,并开了个简短的座谈会。

▲上图:座谈会左起:马边,马建设,马抗美,冯书记,肖局长,多吉主任。
会上,冯书记介绍了一些情况,说接到你们的申诉局里非常重视,立刻安排局长亲自抓这项工作,并直接与你们联系。冯书记是53师的退役军人。他讲到一个细节让我非常感动!他说拿着你父親当年葬在烈士陵园的黑白小照片。

▲上图:我们对照当年烈士下葬的地方。
我们对照烈士当年下葬在烈士陵园的位置,经过仔细查找对比,通过陵园后面标志性的山,对比后,发现你们父親墓的位置,刚好是现在修建的“革命烈士纪念碑”的位置,所以我们选址面对纪念碑右边第二排第7位(编号(1028),冯书记还说,感谢你们为国家找回一位烈士,让烈士有了安息之地。

▲上图:冯书记、肖局长、多吉主任参加立碑仪式。



63年了,我们姐弟长跪在父親墓前,任泪水决堤似的流淌……



▲上图:压抑了63年的思念今天终于得到了釋放!

父親也终于回家了!
感谢政府在短短的两个多月做了大量工作,党和人民没有忘记为西藏民主改革牺牲的烈士!

▲上图:烈士墙刻有952名烈士,444名无名烈士。
安息吧,亲爱的爸爸!
您短暂的一生,留给子女太多太多的精神食粮!我们为您而骄傲!

▲上图:中央电视七台2021年到拉萨烈士陵园看望马忠先烈士,记者小孔在我父親墓前躹躬献花。
爸爸,您知道吗,2021年5月,中央军事视道(中央七台)专程去拉萨烈士陵园看望您和您的战友们:
“烈士马忠先和他的战友们一起,继续见证着西藏的蓬勃发展”。

雪山隐隐,芳草萋萋。碧血洒边陲,青山埋忠骨。63年峥嵘岁月,捐躯献身,英灵含笑苍穹!




作者简介:
马抗美,女,18军后代。1969年2月知识青年下乡,1969年12月在成都入伍。1970年3月分配到西藏军区、林芝 第115医院。炊事员——卫生员——护士——护师。1985年转业,政府部门公务员,巳退休。2017年至今,参加“红后成都雪域艺术团”,用歌舞形式宣传18军的西藏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