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
(上接第八章)
这时, 一个六七岁的男童光着肚皮, 手里提了件小布衫, 走到特木勒旁边, 抖开衫子, 里边包着五六只肥大的死耗子, 说: “叔叔, 给你们吃吧!”特木勒想起来了, 这正是自己从倒塌的破屋里救出来的那个男童。特木勒问了姓名, 这娃叫大狗, 他是看见了救命恩人跑过来报答的。特木勒说: “大狗, 谢谢啦, 你们吃吧。”“我们还会捉的!” 大狗说着, “噢哟” 喊了一声, 远方, “嗖” 地射过了一条杂色毛片的猎狗, 这条猎狗漂亮极了, 头部是金黄色的短毛, 脖子里是雪白的长毛, 长毛一直拖到前蹄之下, 看上去十分威猛。特别狗身的后半部分, 黑缎一般发光, 给人又华丽, 又凶猛, 又聪明的感觉。 它飞速蹿到了大狗身边, 乖乖地卧下了。大狗指着这条狗说: “这是我的弟弟, 叫二狗, 比我小两岁。”大狗指了指地上的死耗子, 又向远方指了一下, 二狗立即箭一样射了出去, 转着几个麦垅嗅来嗅去, 然后钻进了麦垅的空洞。 只见麦垛不断晃动, 一会儿从麦垛中钻出来, 嘴里叨着一只还在挣扎的大耗子, 奔回了大狗身边。大狗提起了大耗子, 冲一块石头上摔去, 耗子 “吱” 一声惨叫,死了。 此时他又伸出瘦瘦的脖子, 向远处喊起来: “姐姐, 姐姐!”
夕阳下, 有两个闺女从另一块麦田站起来。 但没有应答。这时, 大狗咧开嘴笑了笑, 特木勒才发现他正在换牙, 好几个门牙都掉了, 笑起来像个小老头似的。 但他眉毛在眼睛上不断飞挑, 一看就是个淘气的家伙。 正是人们常说的 “七岁八岁讨狗嫌” 的年龄。大狗见几个闺女没理他, 抓住二狗脖子上的白毛, 撇腿骑在它背上,二狗就驮着他飞快地向那两个闺女跑去。大狗比手划脚, 和那俩个闺女说了些什么后, 她们就一齐向特木勒这儿走过来。
这俩个闺女。 一个叫桃花、 一个叫梅花。 都是一九一一年出生,年纪刚刚十六七, 互称姐妹。桃花, 就是苏玉龙那个相好。 也是宝莲的表妹。 她个子高一些,细长的白脖子, 她挺着已经长得十分成熟的胸脯, 两团软软的乳房,从衣缝里挤出来, 使人看了想入非非。 她的黄眼珠里, 放着些轻浮的光。 她喜欢盯着看男人, 看的人怪不好意思, 看完后莞尔一笑, 表示出些玩世不恭。 她的嘴唇特别红, 特别的薄, 是用山丹花的红蕊涂染的, 她平时不敢擦嘴, 生怕把那个红唇擦去了颜色。 她不梳辫子, 头发都搭在脖子后, 不算是披发, 但让人感到时尚。梅花正是大狗的姐姐。 这姐弟俩, 从小失去父母, 相依为命长大。梅花已有了心上人, 叫柱柱, 是爹娘指腹为婚的丈夫。 柱柱爹和梅花爹是磕头弟兄, 因为一齐抗租, 被官府抓捕, 柱柱为了营救两位老人,带了些穷哥们, 偷袭了官府, 杀死了狱警, 后被追捕, 已出逃三年不知死活。 只剩梅花和弟弟讨吃要饭, 亲朋接济, 活到了今天。 所以梅花最能吃苦, 性格冷峻, 思想成熟, 办事有主见, 是村镇姐妹中的核
心人物。
这俩个闺女, 进了赵家的地里, 没有多说, 就把死耗子剥开膛,
生火烤石, 一会儿七八只耗子就冒起了蓝烟, 身体就滋滋地被煎出了油渍。 饿极了的赵老板和宝莲爹, 每人提只被烤得焦黄的耗子, 咔噌咔噌大嚼起来。 他们并没觉得胃口不适, 吃完后, 还有一点不足的遗憾。 宝莲爹舔舔手上的油渍, 不断地说: “好吃, 好吃!”特木勒也说: “那几年, 我们马蹬沟遭了天灾, 许多人也经常吃耗子。”总算充了饥, 人们有了精神。
大家很感谢大狗, 夸他机灵、 懂事, 大狗被表扬得头大了, 又淘起气来。 他一会儿坐在特木勒怀里, 一会儿又跳到地上逮蚂蚱, 最后躺在地上, 让二狗也挨他躺下, 他打二狗一个小耳光, 二狗也用爪子在他脸上拍一下, 逗得人们直打哈哈。
这时, 梅花情绪低沉地止住了弟弟的玩闹, 说: “大狗, 别淘气了。 姐姐和赵叔商量点事。”大狗停止捣蛋, 梅花就悲凉地和赵老板说: “赵叔, 您看以后这日子咋过呀? 吃没吃, 喝没喝, 几间破房也塌了, 我看特木勒哥是条好汉, 他又救了大狗的命, 我想和大狗离开八号滩, 跟着特木勒哥哥闯闯大青山。”话音未落, 宝莲爹马上摇头摆手, 说: “不行不行不行, 我们宝莲和特木勒已经定了终身。”梅花马上说: “赵叔叔,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道, 我也是定了终身的人。 柱柱现在还活着, 听说参加了什么共产党, 前几天官府又来村里抓他。 我怕官府抓不着他, 我和大狗也跟着遭殃, 所以想跟着特木勒另找个躲身的去处。”这时宝莲责怪爹说: “爹, 您把事想到哪儿了。 梅花妹妹可不是那种人。 梅花, 跟姐姐走哇, 到了马蹬沟或许能找到柱柱。”桃花也马上接了话茬, 嗔怪着说: “姐姐, 你偏心眼儿, 为啥不领我! 我也跟你们走。”“苏玉龙让你走?” 宝莲反问。“他凭甚管我? 我看他现在也没主意, 不知去哪瞎闯。” 桃花说。赵老板问: “你走了, 你妈咋办?”桃花也没了爹, 只有一个妈妈多年半瘫。 现在, 全家没有一顿粮食。 白老虎和苏玉龙也不一个心了, 苏玉龙也帮不了她。 所以她也要跟着特木勒走。赵老板想了想, 说: “桃花, 就你一个人怎么也好说, 你拖着你妈, 这年头怎么活? 你最好留下照护老人。”“不!” 桃花摇头说: “赵叔, 你看这八号滩能活下去吗? 我妈拉扯我这么大, 我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我一定要跟你们走, 我不给你们添麻烦, 我找一个男人, 哪怕每天和他睡被窝, 背上我妈也要跟宝莲姐姐走。” 说到这儿, 桃花竟然哭起来。
大家都知道, 桃花虽然轻浮放浪, 但的确是个孝女。特木勒见桃花哭的伤心, 就说: “不要哭了, 那咱们就一齐逃吧。你妈妈不能走路, 我背上走!”“背, 这又不是十里八里, 上百里路, 怎么能背得动?” 宝莲坚决反对。特木勒想了想, 说: “咱们连夜造辆板车, 让老人睡在车上, 我把她老人家推到我们村里。”
正在这时, 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向麦田跑来, 边跑边喊着什么, 大家一阵惊慌。赵老板说: “别怕, 他是巴特尔。”特木勒很惊喜, 虽然这个人离自己距离很远, 一看那跑步的影子,就断定是和自己从小玩大的巴特尔。 这次特木勒来八号滩, 也主要是想见到他。他入伍当兵, 怎么会突然出现? 特木勒飞跑着迎了上去, 就在地埂旁汇合了, 两个粗壮的蒙古族汉子拥抱在了一起, 倒在了地上, 头抱着头, 热泪盈眶, 亲密地滚来滚去, 好长时间不愿分开。
巴特尔像是有事, 顾不得寒暄, 赶快来到赵老板面前, 急切地说:“姐夫, 我这几天被派到八号滩, 除了催要白老虎给官府缴纳的公粮,还要来这儿抓共产党分子。 抓捕的人里有您的名字, 您赶快逃跑哇!”赵老板并未惊慌, 前两天, 他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而且决定要离开这里, 只是什么时间还未决定。 现在看起来, 必须马上行动。赵老板立即布置任务说: “巴特尔, 你赶快把桃花的妈妈送到镇北的红格尔寺。” 又和特木勒说: “特木勒, 你先回我家, 把咱们的宝书都收留在一起, 特别是孙中山的 《三民主义》, 毛润芝的 《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一本也不许丢失。 然后和你姐姐也赶快到红格尔寺集合, 苏英知道红格尔寺的路径, 那是我们经常聚会的地方。”赵老板安排完毕, 就要直奔镇子。 巴特尔说, 现在回镇子非常危险, 问他干什么去, 他急切地摆着手: “别管我, 你们尽管做自己的事。”特木勒不放心, 拽住了赵老板的衣襟, 问他到底干啥去, 他生气了, 一摆手, 大声说: “你快走, 这是党的秘密!”
桃花领着巴特尔去找妈妈, 这时, 镇子里已上了灯。 白老虎的大门口已挂上了红纱灯笼。 一队队穿着铁锈红的家兵挎着大枪, 在大街上穿过来穿过去巡逻。桃花走进曲里拐弯的巷子, 绕过了家兵, 把巴特尔领到了一个小院, 径直进了一间低矮的屋子。 里边亮着一盏绿豆似的灯。 灯光下,一个穿着铁锈红的家兵正给桃花的妈妈喂水, 那情景很像一个孝子服侍老人。巴特尔一看这个家兵, 大大吃了一惊, 他原来是苏玉龙。 这个干叫驴平时骄横野蛮, 目中无人, 坏事做尽和自己是死对头, 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还对一个老人这么孝顺?苏玉龙也认出了他, 特别温柔地说: “巴特尔, 你也来了, 好, 这老人不舒服, 我给喂了点水。 你不知, 我和桃花是那个关系。”巴特尔在外当兵, 对镇里发生的事不大清楚。
眼看天已黑尽, 来不得半点迟滞, 他背起了桃花的妈, 大步向门外跨去。 他怕苏玉龙有诈, 让他在前边引路, 一旦发现他出卖自己, 手中的匕首随时会飞出去。 他和特木勒从小练武, 都有一身过硬的本事。按照预定的汇合地点, 巴特尔背着老人, 来到了一座黑乎乎的建筑。 桃花敲开了门, 一道微光领着他们推开了两扇单薄的小门, 这里是红格尔寺的佛殿。 佛殿中央, 点着一支红色的巨蜡, 殿里一片通明。一位穿着青衣的尼姑, 屁股蹶在天上正给大殿前的五彩斑斓的塑像磕头。 巴特尔在殿里转了一圈, 背上的老人哼哼呀呀不知哪里痛苦, 就把她放在了佛台上一座泥塑的脚下。这时正在磕头的尼姑忽然惊叫起来: “罪过, 罪过! 快把这凡人俗体弄下佛台!”巴特尔擦着脖子里的汗水, 一听这个尼姑声音好熟, 便问: “师姑, 你怎么像是云霞?”这尼姑十分惊慌, 把脸躲在了黑暗处, 定了定神, 忽然惊喜地扑过来: “你……你……是巴特尔? 你怎么也到了这里?”原来这尼姑的丈夫也是一个共产党员, 让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她为了自己免遭杀害, 人托人找到了巴特尔, 巴特尔的舅舅松拉扎布是绥远一带的大活佛。 他就把这个叫云霞的女人收留在这座寺庙里。云霞怕国民党反动派知道自己的身世, 一直深居简出, 用佛纱遮脸,不敢露出真容。
现在, 她虽然和恩人相遇, 也不敢细说原委。这时, 老人忽然痛苦地叫起来。 原来, 她吃了不好消化的东西,又喝了凉水, 禁不住拉在了佛台上, 顿时臭气熏天。那个叫云霞的尼姑忽然扑在了佛像脚下, 像捶子捣蒜一样 “崩崩崩” 地磕起头来, 嘴里一直喊着: “佛灵息怒, 罪过, 罪过!”桃花自小不相信这些描绘得花哩忽哨的泥胎。 祖祖辈辈, 多少人给它们上供, 可这些人有几个能幸免贫穷和灾难? 所以她一边撕拨着给老人清理裤裆, 一边说: “别给他们乱磕头了, 都是些泥糊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巴特尔听了桃花的话, 觉得很不入耳。 他对桃花并不熟悉, 刚才苏玉龙说他们是那种关系, 对她更有了反感。 他所以这么尽力帮她把老人送到这里, 全是看赵老板的面子。 她在这种神圣的大雄宝殿, 口出恶言, 他就更加反感。 这大雄宝殿, 是自己的亲舅舅松拉扎布活佛在这里举行佛事活动的圣地, 来到这儿, 各路官员、 社会名流、 军警土豪以及土匪恶霸都得敬畏。 这个轻薄浪女实在令人气愤。 不过, 巴特尔看着姐夫的面子, 还是忍着臭气熏天, 帮着给老人清洗起脏物。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尼姑一阵惊慌, 不敢开门。“快开门, 快开门!” 敲门声更响, 并有几个女人的喊叫声, 这声音像是宝莲和梅花。巴特尔急忙奔出院, 拉开了大门的木闩, 梅花未进门就大声疾呼:“巴特尔, 巴特尔, 赵老板出事了!”
第十章
(上接第九章)
傍晚时分, 白老虎新组建的家兵营就配合官府的人马开始搜捕赵老板和八号滩的共产党人。
原来, 巴图接受共产党的指示, 以开面馆作掩护, 以赵老板为化名, 在土默特一带组建共产党组织, 发展共产党势力。 今天, 有三个地下党的负责人正在八号滩开会。 除了巴图还有王林和任铁两个共产党干部。 官府今天搜捕, 肯定是有人走露了风声。 刚才赵老板急急忙忙往镇里赶, 就是去通知他们赶快疏散躲避。
巴图赶到了车马大店, 和王林、 任铁一起坐着马车向红格尔寺奔去。 因为巴图已约好了特木勒和巴特尔也在寺庙集合, 他们武艺高强,会保护这几位重要人物。 可是每条街道已布满了穿铁锈色的家兵和省府派来的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军警, 道路全部被封锁了, 他们不得不让车夫改道南行。 因为南边都是穷困僚倒的穷人, 这次地震后房倒屋塌成了一片废墟, 而且臭气熏天, 一般引不起人的关注。
大车刚出城廓, 道路向旷野那边伸展时, 突然闯出了一队人马,十几个人, 一律穿铁锈红衣服, 拦住了去路。巴图怀里揣着削面的弯刀, 左手已经死死地握住了刀柄。 他首先跳下了大车, 准备拼死搏斗, 好让王林和任铁趁机逃走。 可是哪里想到, 一张笑脸迎了上来, 苏玉龙那张黄绿色的瘦脸出现在了眼前。 并热情地问: “哦, 赵老板, 你这是干甚去呀?”原来, 苏玉龙已经被白老虎解除了一切职务, 他另拉了一支队伍。趁着白老虎和国民党军警抓共产党的机会, 也拦路抢些东西。 正好碰了赵老板的马车。赵老板故作镇定, 说: “哦, 是你呀, 苏老弟。”“我要另立杆子, 很愿意和你那个弟弟交个把子, 回去和他说说, 我们都拥他为王。”“那好说, 好说!” 赵老板看他们不是抓捕自己, 就说: “山不转路转, 不定谁犯在谁手里, 咱们互相关照吧!”“好! 一言为定。 不过赵老板, 我告诉你, 我听说你是共产党, 煽动民众乱政, 官府要捉你, 你可要小心点啊! 现在, 满大街都在抓人,你千万别回镇里了。”“谢谢老弟提醒, 我哪敢乱政。 不过, 这个政府可确实不牢靠了。老百姓要反天了, 你可千万不要再欺负老百姓啊。”
赵老板和苏玉龙寒暄了几句, 就指着马车说: “兄弟, 这是我的两个朋友, 要到丰镇那边做点买卖, 你派几个兄弟护送一下, 我这儿一人给你一块大洋, 过了蛮汉山就不用送了。”这下子高兴死了苏玉龙, 他给白老虎卖命四五年, 落了个两手空空, 见了这几个钱, 激动不已。 立即命令两个骑马的护送大车。 赵老板付了钱, 把装大洋的口袋哗啦哗啦摇了一下, 就交给了王林和任铁说: “两位兄弟路上保重, 用这几个大洋去做买卖吧, 挣了大钱再还给我。”
天色已彻底黑下来。 王林和任铁脱险了, 赵老板才歇了心。 他心里惦记着寺庙里的那些人, 便急匆匆返回了镇子中心。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个人, 叫竹格德尔。 这也是一个蒙古族汉子,年龄虽然小, 但很有些政治远见。 他暗暗决定, 将他和巴特尔列为八号滩第一批共产党员去培养。 今天抓人的行动, 会不会涉及到他的安全。 他想到这里, 又转了方向, 向镇西那边走去。
竹格德尔离自己的家不远, 去他家正好路过自己的家门。 赵老板估计官府可能在自己门口有侦探或埋伏, 就从北边绕了个弯子。 刚到北街口, 一群家兵和官兵拥簇着一个人出现在街头, 仔细一看, 正是竹格德尔。 巴图正想躲开, 已被一个家兵发现, 他也落入官府的手中。约定在寺庙里汇合的人都已到齐。 特木勒也和姐姐苏英赶到了寺庙。 听说姐夫被捕, 人人惊慌失措。 这时特木勒像一座铁塔耸在了众人的中间, 声音如铜钟般哄亮, 大声说: “大家不要慌。 走, 巴特尔,咱俩去救姐夫!”
大家一下子都镇静了。 但是, 大家谁也不知他被抓到了哪里。巴特尔说: “平时白老虎抓人, 先拷打, 然后就扔进一个很深的地窖里。”“地窖在哪里?” 众人问。“我知道!” 忽然冒出一个娃娃头来, 是大狗。 他自报奋勇站在特木勒面前, 说: “叔叔, 我知道这个地方, 有一次我带着二狗玩, 还路过那儿。 就在白老虎的狗房旁边, 两扇黑铁门, 院里有一棵老榆树,树头探在院门顶上, 抓住树头, 就能进了院子。”“对对对, 就在那儿!” 巴特尔证实大狗的说法。“走!” 特木勒低沉地喊了一声, 大家呼啦都跟着出了门。
特木勒, 说: “这么多人, 惊天动地, 怎么救人? 大狗, 你领着二狗带路其余人都留在寺里。”没费多少功夫, 特木勒几个就穿街溜巷, 到了白老虎府邸的核心区域。 进了这儿, 就很严格了, 到处有家兵巡哨, 巴特尔穿的那套军服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穿着军服, 一路通行, 加上他认识不少军人, 马马虎虎应付几句就过了关卡。
突然听见白老虎的藏獒发出了嚇人的叫声, 大狗怕二狗和藏獒呼应吵闹, 用小手捂上了二狗的嘴巴, 二狗就一声不啃了。 他们走到那两扇黑铁门前, 特木勒和大狗像一对经常配合的搭挡, 他一低头, 大狗就蹬上了他的肩膀, 爬上了门顶, 抓住了树梢, 顺着树干溜进了院里。院子里灯光明亮, 喝酒和划拳的声音不绝于耳。 大狗悄悄拉开铁门的内杠, 把特木勒和巴特尔放进了院子。在大树根下, 果然有一扇巨大的石盘, 石盘下就是那个关人的地窖。 特木勒虽然力大无穷, 但一个人要挪开这块石盘, 根本不可能。他和巴特尔共同用力, 石盘仍然纹丝不动。巴特尔说: “别着急, 我想办法。”巴特尔听见西隔房喝酒, 有个声音好熟, 仔细想很像是那个姓吴的家兵。 巴特尔在当兵前曾在一家车马店里下夜, 车马店旁边住着一个赖女人, 经常勾搭些住店的嫖客。
有一天, 这个女人吵的很厉害,大概是嫖客欠了嫖资。 她扯住嫖客大襟, 不让脱身, 引来了许多看红火的人。 巴特尔仔细一看这个嫖客, 好熟, 细想, 他经常在街上巡逻,是白老虎的家兵。 巴特尔看他被搞得很窘, 就和那个女人说: “你别拉他了, 我是这个车马店下夜的, 欠你多少钱, 让他明天给你送来, 送不来, 我给你出。” 这下子, 总算给这个家兵下了台。
后来巴特尔才知道这个家兵姓吴, 以后也没什么来往, 现在他认识不认识自己, 那就不知道了。巴特尔把麻纸糊的窗户舔了个洞, 仔细一看, 果然是那个姓吴的嫖客。 而且听那口气, 吆三骂四的, 挺像个头目。 巴特尔就在外头喊起来, “吴大哥, 吴大哥, 你出来!”“你是谁?” 姓吴的反问“你出来就知道了, 我是你好朋友。” 巴特尔说。“谁呀, 进来, 进来!” 吴大哥又在屋里喊。“我不进去了, 是你老乡给你捎了点东西, 我放下东西就走。” 巴特尔撒了一个谎。这吴大哥疑疑惑惑出了门, 还没反映过来, 一只大手已捂住了他的嘴。他被特木勒用胳肢窝夹到了大树下, 把匕首在他眼前一晃, 说:“对不起, 我们无仇无怨, 不会伤害你。 我只求你, 把你的弟兄喊出来, 把这块石盘掀起, 救出我的亲人, 只要你不报告白老虎, 我们就相安无事。”这吴大哥四处观望了一下, 除了眼前的匕首, 又见一条凶恶的大狗和自己呲牙咧嘴, 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抖抖擞擞说: “啊, 我知道了, 你就是那个杀了藏獒的大侠, 好好好, 我听你的, 不过, 我要放了人, 我的脑袋就长不住了, 这怎么办呀?”特木勒想了一下, 说: “只要救出我的亲人,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逃走。 我会让你有个落脚之地。”“那不行, 就算我跑了, 老婆孩子也逃不脱他们的手心。” 吴大哥低下了可怜的头。特木勒可怜起这个人来, 可窖底里的亲人不能不救。这时巴特尔说: “吴大哥, 你看我是谁? 我就是那个车马大店的伙计。 今天也算我求你, 地震死了那么多人, 弄一个年龄差不多的, 顶替了赵老板, 就说他上吊自杀了, 弄个假象, 也与你们脱了相干。”吴大哥一看巴特尔, 正是那个给自己解围的人, 马上点头说, “好好, 我一定办, 这是一条好计。 不过, 窖里还有一个人, 叫竹格德尔,这个人怎么办?” 巴特尔常听姐夫说起竹格这个名, 就说: “一齐放出来。”“那好, 那好! 不过, 我要是交不了差, 不一定哪天投靠你们!”吴大哥说完, 也没呼喊里边喝酒的弟兄, 自己伙同特木勒和巴特尔一齐用力, 那扇巨大的石盘就被慢慢移开了……
请看续十一集 编者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