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钻石婚纪念(一)
文‖刘 平(宁夏)

我是1939年农历七月生人,已卯相。妻子刘桂英1946年二月出生,相属丙戌。我们二人于1962年5月12日,即农历壬寅年四月初九日,承月下老人的姻缘红线牵引,走进了婚姻殿堂。也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喜结连理。我感觉真的是天公作美,天作之合,天赐良缘。
我们的婚礼特别简单,非常俭朴。那正是农村食堂化刚结束的第二年春天,是农业社生活队的最困难时期。办不起酒肉宴席,给送亲的娘舅家人招待了一顿长面,给村上随喜搭礼的人,吃的是洋芋面叶子。我们的婚礼就是如此的简单朴素。搭情的禧礼是人民币二毛整。
随着主婚人的高声喝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引入洞房”的吆喝声和噼里啪啦的一串鞭炮鸣响声,我们掬躬行礼,没有磕头作揖。接着大队党支部书记,说了几句“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的祝福词,颁发了两张纸质的《结婚证书》,就算完成了婚礼。从此时起,我们两个人,便成了合法的夫妻了。
她进了我的家门时,家里穷的叮当响,真的是家徒四壁啊!几孔黄土窑窑,一个烂院子。婚礼上主婚人所说的“送入洞房”的话,让我汗颜无地!实际上,我们的“洞房”,只有“洞"而无房啊!她却不嫌弃,甘心情愿的跟着我,过一穷二苦的日子,这让我真实的感动不已。
我们领结婚证时,隐瞒虚报了她的年龄,虚岁十七就进了我的家门。她年纪虽小,夲事却不小,刚成了家庭成员,就挑起了生活重担。从此我们俩伉俪,拉手并肩,在那平凡却不平坦的人生道路上,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有辛苦也有愉悦,走过了整整六十个春夏秋冬。
六十年来,夫妻二人,尝遍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也享受了人世间该享受的天伦之乐。我的桂英贤妻,对这个家庭的貢献,实实在在的很大很大,有功劳有苦劳,劳心劳力,劳苦功高。
六十周年之后的今天,是我们钻石婚的纪念日。2O22年5月12日,鹤发苍苍,两鬓霜染的两个伴侣,靠肩并坐,合影留念,留下了一帧有历史意义照片。摄影师对我们刻意的修饰了一番,留下了几个最珍贵的瞬间。
此时此地,在此难忘的时刻,我要夸奖我的老伴儿,赠她几句溢美之词,表述她的丰功伟绩,表达我的虔诚心意。同时,也讲讲我们两个人的千言万语说不完的琐碎故事。
- 她虚龄十八岁时,我们的大儿子呱呱坠地了。应了主婚人在我们婚礼上,所说的“早生贵子”的吉言了。她小小年纪,已经是人媳,人妻,人母了。上有老下有小,担负起一家三辈人的生活重担。她的公爹是农业队里的饲养员,日夜守护在牲畜圈中,给牛们驴们,垫圈添草。婆母常年生病,卧床不起。丈夫任大队会计,忙的不可开交。家里的里外外的粗活细活,轻活重活,就她一个人承担。喂鸡喂猪喂狗,担水扫院,洗衣做饭,抹锅洗碗,给生病的母亲煨热炕,操心吃喝穿戴。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还有自已的孩子-。忙的团团转,没有歇一口气的时间。还得按时去上工,队上的农活,一时半刻都不敢耽误。
她为人夲分诚实。在队上劳动,别人避重就轻,耍奸溜滑磨洋工,她无论干啥活都踏踏实实。队长指派的多脏多累的活,她都会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
那个时间,我们的那个队长,一惯的欺软怕硬,欺怂怕狠。割麦子时间,按劳力分派任务,给能说话的“牙客”之流的人,分个四亩五亩,给老实人分六亩七亩,给刘桂英最少得指派八亩,因为她太老实。
我的贤妻,是全队人公认的最能吃苦的人。她能忍事,心胸开阔,心地善良,也不怕吃亏,看得开,逆来顺受。懂得人情世故,知悉人情礼仪,言语谨慎,颇有口德。少说话,多做活,不说不该说的话。
队长姓陈,一脸麻子,没人品,缺道德,对待社员很苛刻,尖酸刻薄,大事小事,只佔便宜不吃亏。奸滑狡诈,放荡不羁,胆大妄为,啥坏事都干得出来!人前人话,鬼前鬼话!平时对社员群众说话的口气,都要带点刺儿,带点辣味儿!冷嘲热讽,讽刺挖苦,脏话丑话连篇,用奸刻辛辣的语言刺伤人,干缺德事,还得意洋洋的。在这大山深处,他简直就是天王老子,是土皇上!社员们对他讨厌反感,憎恶的没法说,但是干瞪两眼,无可奈何。
社员群众,当面称他“陈队长”,背地里称之为“麻队长“,把陈姓改成麻姓了。骂他是“麻怪”!人们忘了他的名和姓,“陈麻子”三个字,是众人对他的通称!
某月某日,刘桂英去了趟固原城,遇见了阾队的队长,他让桂英给陈队长捎带一小袋麻子种子。桂英回家硬是不敢给陈队长送去。为什么?原由是,她不敢在队长面前提说“麻子”两个字。怕的是伤了他的面子。别的人敢骂他“麻子”,她连这植物的名称,都不忍心在他当面提说?你看她心地有多么善良?
她把装麻子的小布袋子,拿到队长家里说:“陈队长,这是一个人给你带的东西。”
队长问她:“啥东西?”她再没答话,只是把布袋子塞到队长手中,紧忙转身就走,硬是答复不出“麻子”两个字来。
她还对我说:“脸上有麻子的人,是孩童时期,患天花病落下的根根子,很严重的后遗症,很可怜的,队上的人那么对待他,有点过分。”
我说:“大家憎恶他,是他品性不端的原因。他的言语行为惹起了众恶,恶言秽语,在他舌尖上跑马,伤了众人的心。惹的张赚李不爱。你看那个老王,脸上也有麻子,人家行的端,走的正,就没有人说三道四。”
桂英点头说:“嗯,也真的是啊。”
六七十年代,正赶上全国性的大饥荒,农民过的是“低标准,瓜莱代”的穷苦日子。缺衣少食,缺米少面,吃了上顿愁下顿。
我妻桂英,起早贪黑,抓紧上工前与收工后的时间,上山爬洼,越涧过沟,寻找野莱。苜蓿莱,苦苦菜,荠荠菜,马齿苋,蒲公英菜,只要是绿色的,嫩叶嫩杆的,无毒的,煮熟了能嚥进肚子充饥的,她都收拾回来,为一个家庭度过年馑,再苦再累她都承受得起。
那时做的每一顿饭,都是菜多饭少,凭野菜度日月,过光阴。每顿莱饭做成,先给老人小孩舀过,锅里给她剩下的,只有寡水清汤了。
在她勤快俭朴,忍饥挨饿,受苦受累的操持下,一家老小,总算平平安安的度过了灾荒岁月。
我的母亲有段时间里病病殃殃的,一直心情不舒畅,情绪不好,容易生闲气,时不时的发点牢骚,摆个脸势,吊个脸色。说话声音口气也不好。儿媳妇儿对她老人家,既能理解也能谅解,从不计较。认为那是病痛造成的,不见怪,没有任何怨言。早晚嘘寒问暖,端吃端喝,照顾的无微不至。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