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吕志平
父亲离开我们兄弟姐妹二十年了,但我总觉得父亲没有走远,他的音容笑貌始终在我眼前浮现。
父亲中等个头,身体健康,身材匀称,不胖不瘦。待人处事和蔼可亲,宽宏大度,对待集体公正无私。
父亲还是一个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人。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虽然人们的生活较以前有显著提高,但城乡差别依然很大。市民可以凭粮票、肉票买到一些生活物品,农民却没有这些便利条件。那时煤炭供应不足,农村人没有煤票,人们只好用东西交换。

有一段时期,我们附近县市用木材可以换煤炭。一天夜里,漆黑一团,父亲便和村里几个叔叔、大爷把自己宅基地上种的枣树和其他木质较硬的树木去掉树头、树枝,锯成圆木,装上平板车,用人力拉车去济阳县城换煤炭。来回一百多公里,如果顺利的话,当天夜里就能赶回家,否则第二天上午或中午才能赶回来。
我家最初住在一座南北向的两间土坯房里,后来,父亲又找人帮忙拆了旧房,盖了一座东西向四间土坯房。
父亲会木工手艺,盖房子所用到的木工活、窗户、门等全部是父亲自己做的。就连家里的桌子、椅子等家具也是父亲一早一晚地完成的。后来父亲还自己动手把院门和院墙垒起来了。
父亲在农村当过生产队长和保管员,而且当保管员的时间就有十七八年。
每当秋天收获季节,生产队的场院里晒满了粮食、谷物或棉花,父亲白天就守护在那里,晚上自己把这些东西收到仓库里。中午父亲回家吃饭的时候,常常由我代替父亲看护,或者父亲不回家吃饭,我送个饼子、窝窝头,再稍点咸菜给父亲。

有一天中午,我替父亲去看护棉花。天上的太阳暖洋洋的,棉花里的昆虫都爬出来,吸引了许多鸡、麻雀前来捕食。鸡在捕食昆虫的同时,把棉花弄得到处乱糟糟的,还在上面拉鸡粪。我赶走一拨又一拨,有时赶到好远的地方去。如果是谷子、豆子之类的粮食,那更得多加看护了。这个活还真不轻松呢。
冬季,生产队购买了面条机,对外出售面条或加工面条。父亲有胃病,轮到父亲值班时,他经常带着饼子去。到了吃饭的时候,他总是在煤炭炉上把干粮烤糊一层,吃一层,据说这样好消化。
有一次他又带着干粮去,我说:“那里有好吃的挂面,你煮上一碗吃不行吗?或者把面皮放在火上烤着吃也行啊!”父亲说:“那可不行!那是公家的。”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有个别人总想偷拿集体的东西,父亲又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难免不引起个别人的不悦。
一天深夜,生产队的仓库里两条包棉花的大包袱被盗,士坯封堵的窗户上被掏了一个洞。公家的东西被盗,那还得了!第二天上午,这件事被上报到公社,公社派出了武装部部长前来侦办此事。
往年的冬天,家家户户的玉米秸上半部分都要被铡下来,留作生产队牲口的过冬草料。有个人(和队长关系比较近)找队长要求说:“明天我们该铡玉米秸了。”
到了第三天,天刚蒙蒙亮,那人又建议先从我们家开始。于是几个社员便来到我家存放玉米秸的院子。铡到第二梱玉米秸时,那人抱着两个大包袱边跑边喊:“找到了!找到了!”
父亲脸色很平静,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武装部部长和生产队领导班子成员来到生产队仓库前,许多社员也闻声赶来。
只见武装部部长手拿两个大包袱,朝那个被掏了一个洞的窗户走去。在走到窗前五六米的地方停住了,他把两个大包袱缠成一个大团,抬手向窗户那个洞扔去。那一大团包袱很轻松地被投到仓库里。面对群众,武装部部长宣布:“老保管是清白的!”
随后武装部部长来到我家,握着父亲的手说:“我相信你!组织相信你!你是一位好党员、好干部!以后还得继续为人民服务!”
父亲爽朗地笑着说:“啥大风大浪我没见过?就连枪林弹雨我都闯过来了,这点小挫折算啥!”后来还是父亲说既然东西找到了,还是别再追究了,给那人留条活路吧。那个年代,凡是盗窃公共财产的人,轻则批斗,重则坐牢。
早在解放战争时期,父亲十四五岁就参军了,他在某军区给首长当通讯员。父亲在世时还常常拿出军区颁发给他的嘉奖令呢。在一次战斗中,他被敌人的子弹打中负伤,子弹从右肋下进入穿过身体,然后从左肋下出来,真是捡了一条命!
六十年代初,由于各种原因,父亲辞掉单位的工作,回到了家乡。
二00三年父亲走了,去了一个没有劳累、没有病痛折磨的地方。留给我们的是勤劳,善良、豁达的品行和大公无私的精神。
作者简介:
吕志平,男,本科学历,高级英语教师。一九八二年进入山东省德州市临邑县第一中学,从事高中英语教学,现已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