贻误亲情
（小小说·原创首发）
作者：周晓宇
播讲：木 子
我出差外地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农村老家的弟弟突然发来一封加急电报，电文是：母亲病故速回。这下可把我急坏了，母亲病故是必须回家的，平常母亲住在老家，我不能尽孝就深感没有报效母亲的养育之恩，若临终还不能亲自去送终将会终生后悔。只需一天一夜的火车就到家了，怎能不回去呢！可偏偏又这么巧，正遇上我出差谈一笔大生意的关键时刻，领导和职工都寄予厚望。这笔生意谈成，能扭转我公司的眼前困境，能启动整个公司的生产营运，就等于拯救了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在这紧要关头我又怎能撂下全公司几千人的利益不顾而回家去发送母亲呢？权衡良久我无法下定决心，于是回单位向领导请示。领导说：从情理上来说母亲病故应该回家发送，可现在你的工作由谁能来顶替，对方的老总是你的老战友，如果你中途退出怕是这笔生意要泡汤了。常言道：忠孝不能两全。当公私发生矛盾无法解决时只能先公后私。再说老人已经病故，回去也见不上面了，不如多汇些钱让家里人发送吧！等这笔生意谈成，一切走上正轨再回去看看吧!领导说的在理，只能这样办了。
我在想：母亲在我这里住了两年多，才回去不到半年怎么就病故了，得的什么病?为什么连封信也没有？唉！我这个弟弟太粗心了。悲痛侵袭了我的全身。我当晚给母亲烧了些纸，大哭了一场后给弟弟寄去足够办丧事的钱，又发了一封长电报，说明不能亲自回家的理由，让他们好好发送母亲，并且事后把母亲的发送情况和生病原因写封长信寄给我。一切处理完毕我又匆匆忙忙赶往省城。
一个多月后，我圆满完成任务。给公司引进了一笔资金，处理了大量库存积压商品，增设了一条国内最先进的流水线。一切调整就绪，领导感到非常满意，批给我半个月的探亲假。我正好也有这个愿望，母亲病故两个月了，老家的弟弟只回了一封电报说，钱已收到勿念。事后连母亲的丧事和生病的情况只字未提，更未回信。难道他们生气了不能原谅我的未归，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他们为什么连封信都不回呢？我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要是有什么事隐瞒了我，我是不会饶恕他的。我怀着各种疑虑猜测的心情搭上了回乡的列车。
很久没有回故乡了。人到中年总是最忙碌的时候，上供养父母下抚养孩子，是家中的顶梁柱，担负着敬老爱小和关爱妻子的繁重任务。在单位是骨干，承上启下：既要接好老一辈的班，又要带好下一代。在工作中言传身教以身作则。现在的年轻人很自私很浮躁很轻率，想让他们继承优良传统接好老一辈的班是很困难的。所以在百忙中不觉光阴流逝，转眼已到了中年。也因为老家生活条件差，父母经常到我这里来，我也就很少回老家。我曾经让父母常住我这里，可他们却说不放心弟弟，还说在农村生活习惯了，在城市里过不惯，特别是住楼房，各住各的家连串个门都不方便。没办法只好随老人的意愿了。
十多年没回家，家乡的变化可真大。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村子附近新开了一座煤矿，这是我从未想到过的事。小时候在家住时，就是缺烧柴，买点煤末子还得到几十里以外的小煤矿去拉。现在可好了，煤矿就在村子附近，烧煤很方便了。再看田野里到处都打了机井，拉了电线，电力灌溉，使用化肥追过的庄稼长势良好，一看就是高产丰产田。村子附近又通了铁路，公路四通八达，汽车可以直接通过村旁。村子里过去那种土墙茅草房不见了，全盖起一排排整齐的砖瓦房。偶尔可见几栋二层小楼，据说那是村干部和先富起来的农户的家。先富的几户，有的是跑运输，有的是开店。比如商店，粉坊，豆腐坊，面粉加工等等。还有一户是赤脚医生开的诊所。
由于村里变化太大，我已找不到原来的老屋了，问了几个乡亲才找到父母的家。一进大门令我大吃一惊，家里人都带着重孝，和一些近亲正在院内桌上吃酒。我进入堂屋发现母亲的遗像供在正堂桌子上。弟弟见了我更是吃惊不小，愣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却忽然大哭起来。他的哭声惊动了屋里屋外所有的人，大家都向我围拢来七嘴八舌的在说话。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懂了两个意思：一是说母亲去世了，今天才下葬；二是说我回来晚了没赶上葬礼。当我听明白了这些意思后，气不打一处来。我猛地分开众人走到弟弟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喊：这是怎么回事？两个月前你就给我拍电报说母亲病故了，怎么今天才发丧？弟弟光低着头哭不说话，好像对母亲去世的悲痛还没排解完。这时有几个知内情的亲友走过来劝我，请我先别生气，这事不愿弟弟，是他们几个办事的人文化浅不会办事，具体情况等丧事完了再详细给我解释。我无可奈何，只好把愤怒和疑虑压在心底，等晚上再说。
晚上，出丧的人和远亲都走了，姐姐，弟弟和几个近邻知情人向我解释母亲生病的经过：他们说母亲刚从我处回来时身体很好，饭量不错还能整天忙家务。但是忽然有一天闹肚子，这本来是小病，都没放在心上。母亲也说没大事，可第二天就不行了，母亲躺在床上起不来。当时弟弟又不在家，在外地出工。父亲看村里的果园也不常回家。弟媳请来本村的赤脚医生诊治，医生给打了针，服了药，但不见好转。第三天就脱水脸上气色不好，人已奄奄一息。弟媳吓坏了，赶快托人叫弟弟回家，当天下午把母亲送到太平镇医院。因没床位，押金又不够就耽误了一晚上。第二天筹够押金又托人说情才住上院。可医生说送来太晚了，怕不行了准备后事吧。这时姐弟俩和邻居们商量：母亲不行了，快给哥发电报吧，就说母亲病故好让哥快点回来。于是邻居就按商量的意见给我发了加急电报。随后姐姐又托同学给院长送礼，院长又带主治医生给母亲会诊抢救，结果病情一天天好转，住了半个月院竟康复了。
母亲的病好了，多亏我汇来的钱救了母亲，因知道我很忙也就没回信。谁知母亲回家后还不到一个月病又犯了。母亲说不看了，不再花那个冤枉钱，留着钱你们过日子吧。弟弟说我们不是怕花钱，再穷也要给母亲治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没等送到医院她老人家就咽气了。当时我们想：不能再给你发电报了，就由父亲做主给邻居们商量把母亲发送了。谁会想到你今天会回来，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听了这个情况我更加怨恨弟弟，心想母亲第一次病后好转，分明是想见我舍不得走才又等着我，如果弟弟把情况告诉我，我会回来看望母亲。不至于现在回来了却连母亲的面都没见上，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他。又转念想，这也许是天意吧，前天夜里我做梦，看见母亲站在我跟前，面容憔悴却一脸慈祥，没说一句话好久好久才转身走开，向着遥远的地方走去。醒后我觉得奇怪。其实那就是母亲临走时在向我告别，只是我这人不信迷信，不知道梦境的预兆罢了。想到这些心理倒觉得很大的安慰。
我对母亲的发送感到很满意。我只是讲究父母在世时要对他们好，尽到孝心，让他们安度晚年。至于百年以后的发送以节俭为好，无需过度铺张。其实那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为自己装面子。
在家过了一周，给母亲送了足够她花一辈子的纸钱，然后便匆忙返回了单位。
原稿：1999年9月9日
修稿：2023年1月9日
【作者简介】周晓宇，网名晓宇，山东邹城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经济师，金融业，现居成都。爱好文学，勤奋好学，弘扬正能量。讴歌祖国壮丽山河，赞美人民美好生活。诗歌、散文百余篇见于省、地级刊物及网络微刊平台。
【朗诵简介】木子，现为天津老年人大学学员，文化志愿者。喜欢朗读，愿用声音传递人间真情，传播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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