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记忆片段之八
老祖屋情思
张能宽
(2023年1月18日)
传说老家农村老祖屋修建于清朝乾隆年间。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因为不能住人,作为危房被拆除。几十年过去了,但老祖屋的形象仍然矗立在我心中。老祖屋坐北朝南,上堂东西各有五根柱子,下堂东西各有三根柱子,上下堂中间建有一个小天井,两边厢房窗户上雕刻人物图案。这些好看的图案,很可惜在文革初期被作为封资修的产物全部铲除了。老祖屋太老了,由东向西倾斜得很厉害,关房门必须要用绳子捆住,泥巴墙露出裂缝,大门和东西耳门都挡不住风雨。当年,我家在老祖屋只分得上堂东侧正房一间(约10平方米),后紧挨着正房盖了一间连着猪圈一起的十来平米的厨房。记得小时候,由于家里贫穷,买不起煤油,晚上需要照明时,母亲在一个浅盏碟里放入一根灯芯草,再添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芝麻油。大约个把小时,待油尽灯灭后,我们一家人要么去睡觉,要么在暗坐。回想起来,老祖屋尽管破旧,但它为我们张家祖祖辈辈遮风挡雨一百多年,为我们张家繁养生息提供了重要保障。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从老祖屋走出来的我们这一代及我们的后辈,通过发奋努力,先后涌现出了近二十名党员干部,其中担任过县团级及以上领导干部的就有五人。
老屋漏风灯摇曳,盏浅油少灯将熄。少年写字沙沙响,灯短影长挂墙壁。漆黑堂前寂无声,老鼠打架追逃急。
儿时记忆片段之九
耳边响起唢呐声
张能宽
(2023年1月19日)
父亲是1979年春节前,也就是在我入伍到部队第二个月去逝的。如今算来,父亲已经离开他曾深爱着的亲人们44周年了。当年的告别,竟成了我父子之间的永别!受条件限制,这辈子我竟然没有与父亲通过一个电话,也没有写过一封信。为此,深感遗憾和内疚。今天,我打定主意,要赶在春节前为亲爱的父亲写点东西,以示纪念。母亲生前曾多次对我说,父亲的命好苦。他平生没有享过一天福,没有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我爷爷36岁病故的时候,扔下奶奶和四个年幼的孩子。为了活下去,奶奶含泪把10岁的大伯和8岁的父亲分别送到地主家放牛,自己独自带着12岁的大女儿和6岁的小儿子在家生活。父亲在地主家打长工直到18岁才回到奶奶身边。成家后,父亲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农业生产劳动上。家务活和管理教育儿女的工作由母亲承担。我兄弟姐妹年幼的时候,尽管父亲母亲都很勤劳,一年到头都在生产队干农活,我家仍然过着艰难的日子。父亲平生烟瘾很大,由于家里没有闲钱买烟,他经常叫我和妹妹到集市上去捡别人扔掉的香烟屁股回家,从中剥出一点烟丝供自己抽一两口。有时候,父亲烟瘾一上来,家里又没有烟丝,他会用黄草纸把搓碎的南瓜叶或棉花叶捲起来抽。父亲没有上过一天学,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但他却精通乐器,吹拉弹唱都会,二胡拉得好,特别是吹唢呐、吹喇叭的水平在村里无人能比。因此,村里无论谁家做红白喜事,需要请乐队的话,父亲肯定会名列其中。因为参加这个活动,不但能放开肚皮吃二三顿肉菜,家庭条件好一点的人家,还会给吹鼓手1包二三毛钱的香烟,或五角、1块钱的红包。记得有一次父亲为了让我能吃上一块东坡肉,他叫我先在做喜事人家门外等。待酒宴开席后,他把自己吃的一份肉夹给我吃,满足了我吃肉的愿望。父亲年富力强的时候,受极左政策影响,尽管他很勤劳,但家里生活仍然在贫困线上挣扎。我们兄弟姐妹长大后,家里生活条件逐步得到改善。勤劳的父亲又患上了肺癌,身体日渐消瘦,最后一病不起。
我常想,父亲由于从小缺少父母的关爱,加上长期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所以他很自卑,不善也不愿意与别人沟通交流。平时他大都是沉默寡言,遇到搞不定的事,总是唉声叹气,埋怨自己无能。记得小时候,每逢刮风下雨或下雪天,不适合外出干农活的时候,父亲就会拿出自己心爱的唢呐、喇叭和二胡等乐器,坐在柴窝櫈子上或堂前角落里,自娱自乐一番。这时候的父亲似乎变了一个人,充满着激情和活力。我想父亲之所以喜欢吹奏乐器,就是为了解除心中的苦闷。他吹唢呐的调调,是很忧伤的,这既是对现实的无奈,也是对未来的失望。父亲每次吹唢呐和喇叭吹累了,便用空握着拳头的手掌一边擦着嘴角的口水,一边收拾着乐器,带着忧郁的眼神又抽烟去了。回想起来,父亲一辈对自己的儿女疼爱有加。他尽管不善言辞表达对我们的爱意,却用实际行动护佑着我们兄弟姐妹的成长。平时只要他自己忙得过来,从不要求我们去做重体力劳动。写到这里,我仿佛耳边又响起了父亲吹的唢呐声。
父亲喜欢吹唢呐,腮鼓眼突脖子粗。心里有话不愿说,唢呐声声似哭诉
儿时记忆片段之十
抓把泥土当药敷
张能宽
(2023年1月20日)
我老家地处鄱阳县北部,属丘陵地区。我家所在村生产队辖地范围基本上都是红色土壤,因为土地比较贫瘠,所以树不高,林不密,草不茂。乡亲们一年四季都在为做饭烧柴事情发愁。因此,我和村里同龄人一样,经常要利用节假日到村外打柴草。由于年纪小力气不大,加上打柴草的技术不熟练,被柴刀砍伤手脚是常有的事情。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在乡亲们眼里,人的命是不值钱的,钱比命要金贵得多。更何况农村缺医少药,医疗保障条件很落后。因此,我们村里人无论是大人小孩,一旦生病了,只要不危及生命,一般都不会花钱去城里看医生,只是硬扛着。像我们这些小孩,在外受伤流血,也是自己处理,抓把泥土敷一下伤口,只要把血止住就万事大吉,从不担心感染的问题。
野外打柴砍伤脚,抓把泥土当作药。伤口血凝泥巴脱,一瘸一拐不舒服。(2023.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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