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护牙记
吴平生
《孝经·开宗明义》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对身体的爱护,缘于对生命的敬畏。
2023年元月五日,早餐时,我咀着面条,在隐隐作痛中,时不时感觉右下颌丁牙被碍了一样,刺痛,一颗硬状物于口内搅拌,疑似咀着了排骨鸡骨头似的,析出,方见一颗连牙根一起的大半个牙齿。原来是这颗痛却半年之久的牙齿已经脱落,掉下来了。我的心情顿生悲悯与难过。这颗牙齿--是我生命里头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从我七岁换成恒牙开始,已伴我走过六十个春秋,寒来暑往,酸甜苦辣,游南闯北,与我荣辱与共,忧乐和同,伴我人生征旅,换我健康体魄。
这颗牙齿离体,它退却通常赋予的生命功能,我十分惋惜。曾经,我嗜啤酒如命,这颗牙齿,为我冲锋陷阵。瓶口往嘴里一塞,一咬,“哧--”的一声,一瓶啤酒便爽歪歪地灌入腹中,那个痛快,俨然在温婉的阳光下,绒绒鸡仔踮踮脚,展展翅,意欲腾空。

这颗牙齿,曾于一九八八年夏,伴我走村串户。在一个婶婶家,她从浸菜罈子里夹出喷香的略带紫红色的萝卜,对我说:“吴同志,这大热天的,吃点浸萝卜,解热的。”老婶婶把浸萝卜切成块,在一杯茶佐助下,我夹起一块浸萝卜,一咀,呀,那个酸,那个咸,那个爽,妙不可言!慢慢的,我爱不释手,把一块一块浸萝卜捡着,不一会儿,已没了纤维层像泥一样的一鲜花菜碗浸萝卜被我一扫残云。老婶婶望着我,无不惊讶地说:“你到底是后生仔,这萝卜已浸了三年。”我口里爽了,可晚上漱口时,牙刷与牙齿挨不着边,软而酸。
这颗牙齿,同于一九八八年秋,我与一友人到一桔园,适逢丹桔压枝,我们各买了一袋。饱满而熟透了的甘桔十分诱人。返回途中,我们一边走着聊着,一边剥皮品桔,两个人不知吃了多少甘桔,只知道吃不下晚饭,第二天刷不了牙,牙被酸坏了?
人生的酸甜苦辣,让这颗牙齿呼吸与共。一九九九年,这颗牙齿也许承受生活之重,中间被腐蚀成一个小氹,有碍于生活。我便去了一家牙科诊所。牙医说:“你这颗牙齿被虫蛀了,只要补上就行。”其实,这牙医医疗技术怎么样?只要稍有一点健康知识的人就会明白:一个人,如果口腔里有虫,这个人还能活吗?但牙医的“只要补上就行”一言,倒让我上了心,我把补牙恢复健康的希望寄托于牙医身上。牙医让我坐定,为我注射麻醉药后,用一电力小钻头在我这颗牙齿上反复打磨 ,有如切割机似的把牙齿一块块切割,牙齿损伤面扩大,痛的钻心。牙医说是要把小氹周围陈旧齿骨磨掉,形成新创面,才有利于修补物与牙齿粘合。这颗牙齿被银汞合金填充着。伊始,我总感觉这颗牙齿被硬梆梆的东西绑架了,涩涩的。可随着食物咀嚼,不几天,填充物脱落了,而这颗牙齿损伤面更大程度更深了,牙齿疼痛更加剧了。
亡羊补牢。我对这颗牙齿的保护更加细心了,不但不食酸硬食物,而且每天早晚盐水漱口,持之以恒,牙齿果然恢复正常状态了。
二0一二年,这颗牙齿疼痛难忍,我便去看牙医。牙医看后,马上调药。我问牙医:“医生,这是给我打针止痛啵?”牙医说:“是的,这药不但止痛,而且这颗牙齿以后都不会再痛了。”我好高兴,问,“这药真有这么灵验吗?”他说,“打药十五分钟以后,牙齿的几根神经血管坏死,用针挑出,然后于牙齿装个金属壳就行了。”“啊--我理解了,没有神经血管的牙齿,等于一棵朽木……”牙医说,“大概是,也不全是。”我从坐椅上“嚯”地站起身来,径直朝外走去。
二0一七年的一天,我在面粉店早餐,吃着吃着,吐出了一小边被崩溃的牙齿。留下的这颗牙齿好碍事的,周边锋利处常挂舌头。由此,便留下了这颗残牙。为了保护它,我于每天早晚刷牙时,倍加小心注意了。
二0二二年六、七月间,这颗牙齿已经松动了,咀嚼食物时舌往左边拨,尤其是刷牙时得费些功夫,我慢慢理,牙齿外缘更需轻拂。我期待,这颗牙齿将复根稳体健,与它的三十一个兄弟姐妹一起固守城池。但这颗牙齿一日比一日地松动。我常于漱口后扣扣牙,但于就餐时,稍不留神,它更易被上牙碰着,好疼。

近两、三个月来,我愈觉这颗牙齿在摇动了。别人说,这颗牙齿恐怕保不住了,会掉的。“我不信,这颗牙齿会还原的。”我坚定回答,但忧心愈重,呵护更细。最终,这颗牙齿于前几天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我将这颗掉下来的很长的牙齿用流水洗刷后,细心地用竹料纸包好,与书一起,放于书柜。
世间人事,能成功成全者,必具天时地利人和。我于肤发珍惜珍爱,从上中学至今,天天必早晚刷牙,老龄避食酸硬食物,却偏偏于六十六岁掉了一颗丁牙,让我扼腕!我护牙不足,牙医无为!
2023年1月11日
于马蹄塅
作者简介:吴平生,1956年出生。宁乡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宁乡市文化馆退休干部,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已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散文集《沃野情思》、《长啸》,系宁乡市诗散文协会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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