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后每个周末,婉秋都以功课要紧为由,不再与小伙伴约着玩。周六一早就往燕东家去,目的是进一步“深入敌后”。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弟弟的机敏还真不是盖的。起初婉秋是很害怕的,毕竟他们曾经绑架过弟弟,无论出于何种不得已的理由,终究是恶人,而好与坏之间的区别仅仅一念之间。既然他们曾做过一次,难免不会做第二次。可她又架不住弟弟的央求,既答应帮他查明真相,那就应该遵守诺言。何况追查真凶为他报仇也是做姐姐应该做的。俗语云,人在做天在看,这次一定替弟弟讨回公道。尽管自己不一定做得到,但她愿意努力去做。
没有将找到燕东的事告诉父母,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们一定认为与狡猾的罪犯周旋,不是她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可以办到的。他们已经失去儿子,绝不能再失去女儿。婉秋也想过,若当初被撕票的孩子是自己,恐怕弟弟也会想尽办法为她讨回公道的。姐弟两看似性格迥异,却有同一颗执拗的心。
但婉秋认为,要破案首先该学会自我保护。和弟弟初步交流了解到一些关于燕家的情况,而这一次去的目的,是确定中巴车上的售票员是不是燕东妈妈。再打听那个叫玲子的女孩,以及她们之间的关系。那女孩帮燕东上课,说明燕东没有去上学,与社会隔离开的。确定玲子是哪个学校的,这一点至关重要。婉秋上次冒充玲子的同学这个身份掩饰得很好,以便于行事。但先是找到她,然后做朋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确定好具体行动计划,姐弟俩开始按计划步步实施。他们设定城南客运站与附近片区的学校为第一目标。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没有那么轻松。首先,途经燕东家的中巴车虽然每天几趟,但每一趟的司机和售票员是流动的。婉秋除了周末平时上学没时间摸排他们的排班情况。怎么办?她心急火燎的时候,大脑就会短路,在客运站里里外外转了一上午的圈圈。弟弟让她冷静下来,不要焦急,如她这般转来转去的跟无头苍蝇似的,扰乱他的思维。婉秋真觉得自己没用,急得快哭了。弟弟安慰她说:“机会来了,看我的!”
弟弟告诉婉秋记不记得这个人,他好像是上次那辆车牌号2934的司机,一个小胡子精瘦的男人。不等婉秋回答,弟弟让她迎上去和他闲聊。估计那人才吃了早餐,在检票口与其他车站其他几个人闲聊。婉秋装作很熟识他们的样子,凑近问。
“叔叔,请问一下燕东妈妈今天来上班没有?”
“玉姐今天倒班,是吧小张?”小胡子司机问旁边另一个男人。
“不是吧!好像听说他儿子又犯病了,跑山里去了,估摸着换班找去了吧。”那男人压低声音回答。
“啊,又犯病了!这孩子造了什么孽哟。”另一个妇女叹息。
“是啊,说是最近都不安宁,老吵着有鬼要找他索命。也不知道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和谁家结了仇怨,受这种折磨。哎!”都说人多的地方八卦长舌多,他们难道不知道,不做亏心事怎怕鬼敲门的道理吗?婉秋听着心里觉得很是解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做了恶事就应当受到惩罚。”是弟弟的声音,他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你干嘛,别说话。”婉秋故意夸张的揉鼻子捂着嘴,混淆他发出的异声。
“小姑娘,你找玉姐有啥事,要我帮你捎话吗?”小胡子司机挺热情,以为婉秋认识燕东妈妈。
“啊,是这样。我是玲子的同学,也给燕东辅导功课,您一说她准知道。”婉秋继续扯之前的谎。
“玲子?你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啊?”他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是,不,不是,我和她同一级但是不同班。”这一问差点让她现出原形,多亏弟弟反应够快,顺嘴搭话。
“呃,另一个班的同学,那你也是好孩子,玲子是我外甥女。”这就难怪了,他这么熟悉玲子的事。
“哦,我叫小莲。叔叔好!”婉秋已紧张得额头冒汗,不过小莲这名字大众化易于隐蔽。
“额,对了,今天玲子就是去玉姐家帮忙找燕东了,早上坐我的车去的。你也是接到消息才去的吗?不知道这会儿找到东东没有。”他看着婉秋,自言自语的说话。
“嗯,我就是去找燕东的。”弟弟还来不及阻止,婉秋就说出口。她觉得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去一趟,也认识一下玲子,后面便宜行事。可弟弟十分担心她的人身安全。婉秋悄悄的说,没事,她一个女孩好遮掩。
上了车,座位上的人比那天多几个,但还是显得冷清。玲子叔叔吆喝着:“开车了,买了票没有上车的快些。”
车摇摇晃晃的开着,前面两位晕车的乘客,哇哇的干呕。沿途上下的乘客换了一波,这一趟车上的售票阿姨比燕东妈妈年轻些。我听她和司机大叔议论燕东家的事,语气里有怜惜,有猜疑。提到燕东爸爸,说他面恶心善,其实是个老实人。也不知就他们一家子实诚人怎么就出了个疯癫的儿子。而婉秋的心里却哂笑,无论他们怎么做,也弥补不了曾经犯下的罪孽。
“呃,小姑娘,前边就到站了。你自己小心点,找没找到天色晚了也别在山里转,早些下来坐车回去。”司机大叔叮嘱婉秋。
“好的,谢谢大叔。”下了车,径直往燕东家去。她记得路,只是前几天下过雨,有段山路不好走。走了一段,听到有人喊东东的名字的回音,但不见其人。婉秋爬到一个相对高些的凸起山石,看看是谁在附近。心里默念千万别碰到燕东父母,是玲子或其他人还好。不认识玲子,胡乱扯个慌估计可以糊弄过去。如她所愿,找过来的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你是玲子?你还记得我吗?”婉秋先入为主,给她认识很久的感觉。
“你,你是哪个?”她一口浓浓的湖南腔,懵懵的瞧着婉秋。
“我是小莲嘛,你怎么就忘了?幼儿园我是你隔壁班的,你不记得我找你借过彩色笔吗?你现在在哪个学校?”这些话可不是婉秋说的,是弟弟,他向来不打腹稿。
“啊,小莲?!我在城南新区实验附中。你呢?”玲子是个单纯的女孩,很快和婉秋熟了。
“我在书培中学。”这句话是真的,她确实在那里念书。
“什么,书培!哇,市重点,将来直送清华北大的高级学校,你真厉害!我也想去,就是数学不行。”她和婉秋一见如故没有一丝怀疑的地方,而婉秋却是带着目的接近她。心里有些惭愧,但目前只有这种办法,希望她以后可以理解。
“那你就放弃了吗,中考可以再考的,我记得学校每一年都有招生需求。”婉秋劝她考与她同一所学校,这样可以和她顺理成章做同学,便于更接近燕东。
“算了,我现在的学校也不错。何况附中离东东家不远,给他补习不用围城跑一圈。”她红红的脸,笑起来两颗小虎牙蛮可爱。
“哦,那就可惜了。”婉秋满脸惋惜。
“呃,小莲,你一个人跑这儿来干嘛?”玲子忽然想起问婉秋为何来此。
“我,我陪同学去城西玩,她恰好认识你叔叔。问到你,他就告诉我们,你在这里帮着找什么人。恰好,同学家里有事先回去了,我想着没事,就来帮帮忙,没想到会遇见你。”天啊,洛展鹏这高速运转的大脑,做学霸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哦,是这样,那你帮我一起找东东吧。”她告诉婉秋,东东是她的朋友。婉秋问她和东东怎么认识的,她告诉婉秋以前她们两家租的一个房东的房子。住了大半年,东东经常发烧说胡话又不敢见陌生人。后来打听到山里有人不要租金,请人守房子,他们就搬过来。
原来是这样,其实他们家是做了亏心事,只能躲到这个地方来。婉秋心下为弟弟忿忿不平。可冤冤相报何时了!弟弟告诉自己燕家人是凶手。
“洛婉秋,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可怜,那我呢?”弟弟开始抗议,因为婉秋摇摆的心。
“你傻呀,我哪有说可怜他。”被说中心事,婉秋急于分辩,忘了身边还有外人。
“说什么?”玲子疑惑的看着婉秋。
“啊,我说他真可怜。”这个马虎眼补对了,玲子哦的一声,也认为燕东可怜。
“嘘,洛展鹏你再说话试试!”婉秋咬着牙闷声打腹语。他不再接话,只在耳朵里吹口哨,婉秋被他气得开始讨厌他。
和玲子找了半天没有收获,一起回燕家。燕东爸爸已经回来,站在院子里抱着口盅喝水。一旁的燕东妈一身风尘一脸的脏。见婉秋和玲子进来,觉得诧异。
“你们一起来的?”燕东爸爸手里端着水问。
“是,是一起来的,东东爸爸。东东找着了吗?”婉秋接过话岔开话题,免得穿帮。
“回来了,这小子胆儿肥,就藏在那死人洞里。”看着燕东爸爸满脸胡茬和脏污,心里一阵生恨。
“就是这张脸,就是他。洛婉秋你记住了,就是这张脸。”弟弟满腹恨意,让婉秋有些失去难控制。
“死人洞,什么死人洞?”她装好奇问燕东爸爸。
“啊,就是那个……,别人说的,我也不知道。”他敷衍的表情很明显。
“叔叔,您说的就是燕东常去的那个洞吗?听他说那里面死过人,有鬼啊?”玲子这一问,无意中帮了婉秋。
“哪有,我也不知道,就是听说的。好啦,好啦!玲子,你和同学帮叔叔进屋看看那小子吧。”燕东爸爸避开问题,直接支开她们。婉秋一想,也不急于再问,以后找时间再次打听,这个时候太过关心反而打草惊蛇,让他们生疑。
“走,玲子,我们去看看东东。”婉秋拉着玲子推开那扇。黑黢黢的屋里空荡荡的,连一张床也没有,只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
“你们是谁!出去出去,不是我,不是我。”燕东犹如惊弓之鸟,狂暴粗野的喊,哪里还有正常人的样子。
“是我,东东别怕,我是玲子。”玲子往前,蹲地上摸索着往黑暗处靠近。
“你,你是玲子,我不知道。玲子,我不知道,不是我害的,他真的不是我害死的。你帮我求他,求他。”燕东是胡言乱语或是看到什么,婉秋不清楚。她只知道洛展鹏情绪很激动,自己努力控制的气愤快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