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婉秋,二十岁,论文化修养,学识相貌在京都这地界她若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学校老师们喜欢,家里父母宠爱,就连隔壁的猫儿狗儿也见天的往她家跑。围着她的脚脖子,身旁串来串去的。想知道为何她如此受欢迎,这个原因没人会相信,包括她自己。
婉秋不明白自小不受母亲待见,对她厌恶如同仇人一般的母亲怎么忽然转了性?大概源于她九岁那年大病一场之后,有个清晰的声音在耳边说和她共生。无论如何,那时起她的人生真的开了挂。
那个声音告诉婉秋,他是她弟弟,今年七岁,名叫洛展鹏。奇怪的是婉秋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过弟弟。为此,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和小朋友玩,严重怀疑自己幻听或是得了神经病。那个声音却天天在耳边念叨,让她不要害怕,说他只是为了一个真相。并要她发誓不能告诉第二个人,只有和他共生他们才会双赢。
其实,那时婉秋年纪小,对儿时的记忆并不深刻,关于弟弟这事她是喜欢的。又问弟弟在哪里,怎么看不见人。弟弟沉默片刻,说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意外,他来的目的是想知道真相。婉秋虽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答应不将着奇怪的事告诉第二人。因为她觉得有个如影随形的人在一起,也是很开心的。于是,真的拿他当弟弟一样看待。只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不见其人,只有自己可以听到弟弟说话。婉秋的怪异行为一度让家人误会,她的自言自语是得了什么隐晦的疯病。父母为了治好她的病,带她进过大大小小的医院,也曾爬山涉水拜遍菩萨、上帝,但仍不见好。
随着年纪增长,他们发现,女儿除了自言自语这个怪癖以外,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各科成绩门门满分,对课外书籍瞧一遍就能倒背如流。渐渐的,父母不再纠结她的毛病,因为除了学习好,比之前懂事了。要问,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乖孩子,有谁不喜欢?
婉秋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时而活泼,时而沉静;既开朗又保守;不但会跳绳,踢毽子,也会玩男孩子的游戏。例如:滚铁环,转陀螺,打弹弓,拍纸板等。不但会玩还玩得样样精通。放学后,她总被一大群小伙伴围在中间。周末一早,家属院的坝子中间就是她们的战场。久而久之,婉秋就成了这一片出了名的孩子王。
每天回到家,她总是很快完成功课。父母也识趣不打扰,只把零食水果悄悄放下,关上门守在电视机前煲他们的电视粥。等父母出去,婉秋就和弟弟对话:“瞧瞧,这待遇,多亏你啊,老弟!”
“别说话!好好看题!仔细又算错,可别连累我。”他是个追求完美的男孩,绝不允许试题有一丝错误。婉秋不同,总是毛毛躁躁的。表面上婉秋是姐姐,其实没有弟弟懂事。雅正端方的弟弟,在姐姐稀里糊涂的躯壳里成长。弟弟时刻提醒婉秋注意自己日常的言行举止,她渐渐觉得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已经退化,也许她才是弟弟的附属品。
唯一一点令婉秋不理解的,那就是弟弟从不睡觉。婉秋问他为什么不睡觉,他回答,不能睡。但关于弟弟睡不睡觉的问题经婉秋反复确认,自己并没嗜睡或睡眠不足的现象。
婉秋超出其他小孩的聪明和睿智,其实也是有负担和烦恼的。班里同学的父母老喜欢在自家孩子面前,提洛婉秋的名字,这一点让婉秋很不舒服。其实,任何事从开始到偶然再到必然,最后是释然,这个过程的迷茫有多少人真的懂。婉秋曾装作无意间在父母面前提到洛展鹏这三个字,起初他们听了有些紧张,交换眼神后急忙岔开话题打断她追问,甚至否认这个名字的存在,爸爸严肃的问她从哪里听来这名字。还斩钉截铁的认定洛婉秋是独生女,哪里来的什么弟弟。婉秋只好转头问弟弟,问他是不是说谎骗她,弟弟很伤心,不再回答婉秋。所有的问题反复出现,又戛然而止,再问只有沉默。婉秋始终不死心,想方设法再问爸妈,他们皆矢口否认。后来,她也懒得再提,始终无法理解父母究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话说回来,弟弟从未害过自己,还让自己成为这么优秀的人。也许他只是害怕孤单,只是为了有个姐姐。婉秋不问了,因为自己是喜欢弟弟的。
婉秋十六岁生日头一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天恰好周六,弟弟要带婉秋见一个人,告诉她那人是自己儿时的玩伴。据弟弟说找了他好久,可婉秋的记忆里未曾有过这个男孩的印象。弟弟告诉婉秋那个男孩叫燕东,与自己同岁。当年燕家住的地方离我们洛家很近,他俩又是好朋友。不知什么缘故,自打出事后燕家全家一夜间人间蒸发。婉秋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弟弟是怎么找到他家的。婉秋问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弟弟却不肯告知,并让她对天发誓不能问爸妈。哎,见弟弟这般坚决,不问就不问吧,她信他,家人如此在意这事,一定有他们的理由,问未必是好事。
周六一早,弟弟就让她上了508路公交。婉秋看过站牌这是一辆开往城郊南门的班车,终点站桃花溪。出门时遇到爸爸,问婉秋往哪里去,婉秋含糊回答上同学家问点事,一会儿就回来。爸爸叮嘱带上手机,她急匆匆回答带了,一溜烟跑出巷子。“小心点!”耳边只剩爸爸细心的叮嘱声。
弟弟告诉婉秋,燕东家住在城南郊区柏树坡,那里地势偏僻,走道要特别当心。婉秋心想弟弟是如何知道这地址的,不是他带着,自己绝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个地方。说是城郊,简直比人迹罕至的大山还难找,婉秋竟担忧这里的孩子去哪里上学。方圆十几里没有一户人家,有的是寂静的山和树林,忽然心里害怕起来。
“别怕,有我呢。”弟弟适时出来安慰婉秋。
“不怕才怪,也不知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婉秋觉得弟弟过于冷静,冷静得让自己齿颊生寒。
“告诉过你找了七年,我就想听他亲口说出当年的事。”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何事,让弟弟如此执着。
“可以告诉我吗,我也有知情权。”不论她和他是不是姐弟,他和自己在一起这些年也该知道点什么吧。
“相信我,等我找到答案一定原原本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之所以不告诉你,原因在于担心你知道这件事后有压力,我只想你活得快乐。”弟弟一副少年老成的说辞,让婉秋的好奇心更加重。
“我很快乐啊,你说吧。”拗着性子不走,要他告诉自己真相。
“洛婉秋,听我说,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告诉你。求你这会儿别纠缠了,好吗?”感觉他很痛苦,如此认真叫自己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
“那,那好吧。”婉秋哑哑的压住话头不再与他争辩,默默往前走。
“到了,就前面那户人家。”他指着前面一栋房子让婉秋过去。山坳里果然住着一户人家,土质结构半立半倒的篱笆围墙,院子里一头整齐码着砍好的柴。有些纳闷现在的人怎么还用柴烧饭。但,也不奇怪,这里毕竟是大山没有燃气。
“燕东在家吗?”婉秋轻轻敲门,屋里静的出奇。
“继续敲,他在家。”弟弟低声吩咐。
“燕东,燕东,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婉秋犹豫着加重敲门,弟弟铁定屋里有人。半晌,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是谁?我不是燕东。”门里一个怯弱的声音问,婉秋分辨不出那人是男是女。
“我,我是你们家亲戚,快开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顺嘴说是他家亲戚。
“我家亲戚,玲子吗?”显然门里那人误会婉秋是另一个什么人。吱嘎打开门,一个瘦小的,病态的男孩出现,他就是燕东。
“你,不是玲子,你是,哪个?!”他见到婉秋很陌生,眼神慌乱往婉秋身后看之后,瞬间将门关成一条缝。
“哎哟,我的脚。”婉秋故意耍赖,其实并没有真的夹了脚。
“啊,对,对不起。”燕东慌张再一次打开门。
“哈,进来了。”婉秋一下跳过院门,说什么也不出去。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他瞪大眼睛看婉秋,整张脸惨白,仿佛完全没晒过太阳的僵尸那样,眼睛凹陷更是大得吓人。
“你不认得我,我可认识你。”其实婉秋哪里认识他,只因弟弟说认识。
“你,你认得我?”他使劲挠着头,绞尽脑汁的想。
“你记不得洛展鹏?”婉秋轻松说出弟弟的名字。
“洛!洛展鹏!不认识,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疯了似的逃进里屋,哐当的关了门,那屋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我不知道,不是我,别来找我,不是我害死的……。”一连串疯疯癫癫,断断续续的话。
“开门,燕东,我问你当年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婉秋的身子不受控制,怒不可歇的拍门。
“不是我,别怪我……。”屋里的孩子高声反复尖叫,婉秋的情绪受到弟弟的影响十分生气,捶着门大声叫他的名字。
“你是谁,在做什么!”一个个子高大,容貌猥琐的男人出现在婉秋身后。
“我,我找燕东。”停下拍门的手,弟弟提醒婉秋当心,他是燕东的爸爸。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要问我们东东什么事?”他眼睛斜睨着,对婉秋十分戒备,一下子甩开肩膀上的柴火担子,一连串的问。原来院子里那么多柴都是他劈的。
“我,我是玲子的同学。她让我给燕东带话,今天有事不能来给他上课。”婉秋急中生智,最强大脑的弟弟指挥着。
“哦,这样!你是玲子的同学。你家也在玲子她们那里?”燕东爸面色缓和下来,竟和婉秋拉家常。
“对呀。”婉秋装作和那个叫玲子的女孩熟识。
“嗯,玲子是个好姑娘,小姑娘你叫啥名字?”燕东爸对婉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不放心。
“叔叔,我叫秋婉,玲子的话带到了,我就回家了。”看来今天达不到目的,还是先撤。
“山路不好走,叔叔送你吧。”燕东爸起身要送婉秋。
“爸,别送,让她自己走。”燕东恢复如常,打开门不让他爸送婉秋。
“瞧这孩子,这个姐姐大老远跑来送信,该送送。”燕东爸笑呵呵的转身要送。
“叫你别去就别去。”燕东斩钉截铁的样子满脸狰狞。
“好好,不送就不送。小姑娘对不住了,你自己小心点下山吧。”燕东爸对燕东的态度,有些说不出来。
“快走!”弟弟催促婉秋赶快离开。
婉秋带着许多疑惑有点慌不择路的下山,刚巧一班车经过,她使劲挥手,那司机看到停了下来。上了车,座位上只有稀疏几名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