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之夜（組章）
文/霽虹
高原之夜
流浪的風，沒有規矩地滾動著；無數的語言，像水一樣潛藏在心底。
今夜的星辰，比任何一夜都明亮。
我無法點燃手中的火把，而路途很遙遠，在這樣行走的夜晚，我有許多話訴說。想要向遠方的她，傳遞今夜的相思。
我曾用粗獷的聲音，在黃昏裏把太陽喊落；我曾用顫動的腳，在軟軟的草地上走過；我曾對著我自己，說了許多溫柔的話，然後深深地惱著。
夜很深，路很長，遠方的她很遠，只好再一次跨上馬，讓馬蹄，把波動的夜色踏碎。
2022.3.8
洱海邊聽歌
如果不是心中裝著一個洱海，她怎麼會有這麼寬的音域，這麼寬卻又貼著地面的低，
最低音卻震得人心疼。
吹簫為她伴奏的她的愛人，瞪著自私卻愛她的眼神，如同一朵蒼山的雲。
夜已深呵，夜已深！一個孩子倚著她的肩，一個孩子撲入她的懷，輕輕地哼著，快要入睡。
她只好起身告辭，她說家裏還有兩個等候的孩子。她說話時是如此的平靜，卻讓我們淚流滿面，沒有了言語。
後來有人說，之前她還有一段婚姻，跟前夫也有生育。
她是洱海的女兒吧，她能容下歲月那無邊的水，還能容下那個比她小，自私得因為怕失去她，而不斷讓她生育的身旁的吹簫人。
2022.3.22
站在秋天
當時間的腳步不經意地跨入秋天，熱鬧和喧囂便悄然褪去。
一切都顯得寧靜，一切都變得灑脫。
你的視野突然間變得開闊，極目所視，曾經很近的變成了一種遙遠，曾經很低的變成了一種高曠。
站在秋天，就是站在了一段日子的至高處，過去未來，在你的眼底像一排有序的白楊，一棵一棵，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大雁會成群地滑過天空，你感覺得到，它們是在一片藍色的海上飛翔，而你自己，是海底裏的一個生物，在舒暢自由地呼吸。夜晚的月亮，會向你的屋裏潑灑一地銀光。站在秋天，你感覺有一股清純之氣包裹著你，使你通體透明，使你飄然若仙。
秋天的樹葉，或金黃、或鮮紅；秋天的柿樹，在送別了一張張的樹葉後，掛一串串紅色的果子；在高天之下，在曠野之間，在輕風的吹拂下，你所見的那些色調，絕不像春天的那般熱烈，更不像夏天的那般濃豔。它們的顏色純粹得使你產生透明之感，它們的顏色和諧得使你看到那是陽光為秋天這首詩押下的韻腳。
站在秋天，你就站在了人生的至高處，一泓秋水已洗去你心上的所有塵垢，收穫的歡樂亦或去日的苦多，你都平靜地面對；你已厚重如一塊平闊的土地，你已超然如天空的一縷白雲。
站在秋天，你的身姿就是一個季節長長的投影。
2022.3.8
外婆牆
舅舅家那個寨子有一道殘牆，外婆還在的時候它就聳立在那裏，外婆都走了三十五年了，這道牆依然還在。
那麼多道陽光，那麼多次風雨，都沒有留下一絲印跡；我每次到了那裏，都要用手輕輕地撫摸，細心地尋找。可是，哪怕是寨子裏熱鬧時的喧囂，悲愁時的泣訴，都無跡可尋。
記得每次離開時，外婆都會站在那道牆上，看我們走遠。
現在我更加相信古老的一個故事，故事裏說，所有的寨子都會有一道牆，專為女性準備的牆，讓她們站得更高，好看自己的女兒帶著孩子離去的身影。
2022.3.18
作者簡介：
霽虹，本名祁開虹，彝族，生於1967年6月，四川省會理市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涼山州作家協會副主席。1984年在《涼山文藝》發表處女作。作品入選《星星詩刊精粹》《1987全國詩歌報刊集粹》《青年詩選》等百餘個選本。著有詩集《沿著一條河》《霽虹詩選》（獲四川少數民族文學作品獎）《大地的影子》《尼底爾庫.會理》《波羅的海的太陽》，舊體詩集《半山村半山水》，散文集《墨香會理》等。2004年就讀魯迅文學院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第四期。2011年參加中國作家代表團出訪波羅的海三國。現為四川省會理市委離退休幹部黨工委員會書記，《會理文藝》執行主編。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