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鹦鹉
陈光拔
″你好！"王董事长在给他养了4年的鹦鹉添食。
"你好！"鹦鹉在精致的小笼内一跳一跳的跟着回应。
"我的小乖乖，真逗爱！"
"真逗爱！"
鹦鹉学舌不是假，特别是学主人的话已真的很到位。
这样来，王董事长对它是爱不释手，喜欢得不得了。每天早上出门总要跟鹦鹉说声"拜拜"，鹦鹉也随即回应″拜拜"一声，使得王董事长一天中都带着饱满的情绪。
走到门口还要回过头看一眼，嘱咐保姆要经常给鹦鹉的水杯中添水，不要干着它。
下班回来，笫一件事就是去给鹦鹉添食，顺手还不停地捋捋鹦鹉那彩虹色的羽翼，摸摸十分艳丽的头部。
"王董好！"鹦鹉也十分卖乖的讨好主人。
王董事长先是一惊，保姆告诉他是她教的，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每每说起这只鹦鹉，王董事长那是眉飞色舞，大加赞美。
这只鹦鹉，名叫紫蓝金刚鹦鹉，来自一千多公里以外的鹦鹉鸟类最齐全的全国有名的上海闵行区梅陇花鸟市场，在世界上都非常的稀有，体长可以达到88cm，舒展起来可达1.1米的翅膀。
称得是这个城市中独一无二的最大最好看的鹦鹉。
红红的、弯弯的嘴巴，整个像个有力的钩子，非常坚硬。鹦鹉的脖子上是耀眼的桔红色绒毛，腹部是黄绿色的，背部是翠绿的，非常绚丽多彩。
就连鹦鹉的小屋，也称之鸟笼，也不一般，那个讲究，那个别致，那个构造，可以说是匠心独运。
鸟笼是可以旋转的，鸟笼的提手是雕着龙凤戏珠，珠是一棵蓝宝石，12个象牙骨圆柱作为骨架，底座和笼盖是用红木精雕细琢而成，鹦鹉的脚上还用一根细金链条套住，并系上2个金铃铛，鹦鹉上下跳动发出清脆的"钉钉"的悦耳声。
所以，鹦鹉所居住的华丽的条件，在这个城市里它算第二就没有第一了，恐怕一般人的房价也没这么贵气。
说起这只鹦鹉，有点来头，来历还真不简单。
四年前，王董事长还是市内一家政府控股公司的副总经理，主抓项目立项审批工作。
有一天下午，主管城建工作的市领导请客，已叫上6个关系较为亲密的朋友参加，特要王董事长也参加。
王董事长一接到电话，那心里格外高兴，受宠若惊。
心里也十分清楚，"不是明摆着要我去买单么？"
"好，领导，你做东，我来买单！"王董事长正愁没有拍领马屁的机会，领导这么看得起，必须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下。
"那就定华厦888包厢？"
"好的！"领导很爽快地同意了。因为这华厦888包厢是市内最豪华的聚餐点，既有美味佳肴，也有美女敬酒。
王董事长趁早，想提前赶到酒店迎接领导，就提着烟酒风尘仆仆向酒店驶去，两名身着时尚的女服务员热情地迎上前，接过王董事长拿的烟酒，领着他向888包厢走去。
一推开包厢门，王董事长先是震惊了一下，然后马上镇定下来。哈着腰，满脸喜悦地走向牌桌前，"对不起，领导，我迟到了一步。"
"没有，没有，正好！"领导连忙接过话。
王董事长见过几位，原来都是市内几位建筑公司的大老板，只有一位他不熟悉。
"这位是省公建公司的小宋。"领导边摸麻将边用手拍了拍坐在身边的小宋。
王董事长伸出手:"宋总好！"
"王总好！久闻大名，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还请你多关照！"
一阵问侯喧笑后，小宋起身，很有礼貌地对王董事长说:"王总，借步说话。"便来到了包厢小房间内。
一进小房间，里面坐着一位美女，笑容很甜地向王董事长行礼，茶几上摆着一个黑花色丝巾罩着的鸟笼，还有几个精致的礼盒。
小宋说:"听说王总很喜欢养鸟，我特从上海带了一只，送给王总。好了，小姐，陪这位大哥好好聊聊天。"顺手就关门继续陪副市长打麻将去了。
酒醉饭饱之余，那位领导对几位大老板说:"王总是很会干事，也能干事的，你们几位老板既要大力支持他的工作，也不要为难他，一切都要守规矩，按章办事。"
"那是，那是！"几位老板频频点头应道。
王董事长听罢，心知肚明，特别是在小房间见到的，和小姐聊时得知的，整个人早已是云里雾里了。虽然显得有点忘乎所以，但心里已有几分主意，不由自主地说:"一切听领导的。"
王董事长经风一吹，醉态酩酊，晃晃悠悠，踉踉跄跄回到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保姆见状，赶忙倒来一杯醒酒浓茶。
″怎么喝成这样？"保姆关切的问道。
"没事，今晚高兴，喝高了一点。"
王董事长接过清香的浓茶，喝了几口下去，感觉舒服多了，见到眼前的一件件礼品，一下就清醒了许多，让保姆打开看看。
保姆掀开黑花丝巾，光彩夺目的乌笼，十分艳丽的鹦鹉，其他礼盒中有的装的是花瓶，有的装的玉器，有的装的高档烟酒。
"主人好，主人好！"鹦鹉十分乖巧地向王董事长问好。
见到这一切，让王董事长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突然惊慌起来，心里想:"这是我从没见过的东西。我这不是在犯罪吗？"
平静下来，王董事长硬着头皮跟市领导通了个电话，才放下了不安的心。
几天后，市里的几个城建大项目的立项审批表摆在了他的桌子上，他毫不犹豫地就了签字，招标会上也全部通过。
不言而喻，小宋和几位老板都拿到了相称的项目。
王董事长几天悬着的心总算平静下来了，仰在办公椅子上，舒了口长气。
人要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那位市领导和组织部门在公司大会上宣读了人事调整通知，原来的王副总经理直接升级为公司董事长。
得意忘形的王董，这时才抽出时来仔细鉴品哪几件礼物，酒是二十年的飞天茅台，烟盒装的全是百元大钞，玉器是和田一级白玉雕琢的玉龙，那鹦鹉更是不一般，价格在50万左右，鸟笼也在50万以上。
一打听，原来那市领导是小宋的亲舅舅。
″真不敢想象！"王董事长心一惊喜，胆怯了一会，自言自语地说:″好险！"
一想，有了这层没必要捅破的关系，王董事长派头十足，悠哉悠哉地走到鹦鹉前，对着鹦鹉说:"你好！"
"你好！"
″你真是财神爷。"
"财神爷。"
"你是官老爷。"
"官老爷。"
……。
王董事长绕有人兴致地与鹦鹉对了一阵话，一见保姆在搞卫生，觉得有点乏味，少了点什么，"表妹，过来，拿点食，给鹦鹉喂一点。"
保姆高兴地跑了过来，由于跑得有点急，跌跌撞撞地身子一斜正好碰在王董事长的怀里。
王董事长顺势将双手搂住她的腰，关切地说:"小心点。"
由于是夏天，保姆的胸o罩紧紧贴在王董事长胸部上，一暖流浸入了俩人的心底，俩人的嘴唇亲在了一起，刹那间，王董事长双眸燎火，保姆的一双魅眼则直勾勾的看着王董事长，两颗心在急速跳动，双方憋着气，双眸对视着。房间内顿时充满着暖昧的气息。
这也他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王董事长显得很淡定，毕竟是洞庭湖的老麻雀，而保姆的脸在暗淡柔和的灯光下已是色如渥丹，灿若明霞，楚楚动人。
王董事长稍用一点力，保姆则顺势投入了王董事长的怀抱，王董事长又想去亲她，又想去宽衣解领。
"不要，使不得，使不得。"保姆此时镇定地意识到后果，想尽力地挣开。
"使不得，使不得。"
"不要脸，不要脸。"鹦鹉此时连叫了两声。
王董事长回过神来，看了一下鹦鹉，松开了手，有点扫兴地骂了鹦鹉一句:"放你狗屁。"
"放你狗屁。"鹦鹉学舌也回了一句。
王董事长的这位保姆也不是省灯的油，三十来岁，在王董事长家巳干二年了，从哪天被王董事长抱过亲过后，对王董事长也有所防备。
王董事长的妻子是属于那种很传统的女人。在家温柔贤惠，性格矜持内向，平时从不与王董事长争嘴吵架，也不过问王董事长的事。为了儿子在省城读高中，理所当然的要去″督促儿子学习"，跟着陪读去了。
家里只有王董事长一人后，为了更好地工作，也就在他直升为董事长吋，请来了保姆。
请来的这位保姆，那年的那个年纪，正是成熟有韵味的时候。加上她身材一米六八，简直跟模特一样，十分具有少妇的特有艳姿和韵味。
打扫卫生，做家务时，她穿着家政公司发的职业装，可休闲时穿着连衣裙却非常时尚。
这些不扎眼的着装变化是保姆每天的动作，再加上她那迷人的容颜和柔顺的长发。王董事长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无数次庆幸自己找到了这么有魅力、有性感，又好看的保姆。
王董事长曾几次想靠近保姆，试探性的想与她亲热一番，但保姆只当逢场作戏。
王董事长对这种"吃豆腐，粘点毛"的亲热并不满足，看似热乎而有点黏稠，但还是没有越过"雷池"。
″今后，有人来家里时，你就说是我的表妹吧。"
保姆不知所云，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王董事长见保姆点头了，心里暗喜，看来，这一名义上的称呼见效了。
其实，保姆在王董事长家做事，原来只是一心做好保姆的事就行，拿4000多元一月不错了，并无非份之想。
每天王董事长去上班后，保姆搞完清洁卫生，没事就跟鹦鹉说话，她和鹦鹉还成了"朋友"、"闺蜜"，无话不说，无事不谈。
保姆见王董事长家来的人数，虽不是车水马龙，但来的人都是有头有面的人，来的人不是大包小包的，就是红包卡片的。
时间长了，只要来人，鹦鹉时不时将保姆教的话，不是说这句就是说哪句，搞得王董事长哭笑不得，保姆在一旁偷笑。
"送礼了，送礼了。"
"酒，酒。"
"烟，烟。"
"红包，红包。"
"银行卡，银行卡。"
……
之前，王董事长听后还高兴，但每天听这些，心里也有点烦，几次拍打鹦鹉发出"吱吱"叫声。
愤怒的鹦鹉在鸟笼内狂扑，狂叫，"坏蛋，坏蛮！"，″流氓，流氓。"……。
气得王董事长想将这鹦鹉处理掉，可面对只这名贵的，自己最喜爱的鹦鹉，实在是一万个舍不得。
保姆在王董事长家久了，见王董事长的接人待物的行径，看在眼里，嫉妒他的敛财。时间一长，也见怪不为怪了，但心里也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有时候保姆将东西拿到王董事长房里时，虽然心里数落着王董事长:"贪官"，脑子里还时不时出现见财眼开意识，产生"是否是也从中占点便宜"的欲望。
但她只敢想，还从没做过这种小人之事。
保姆曾几次偷偷打开过一些礼品，对纯实物她不知道值多少，但一些没有密码的小箱，装的全是百元大钞，她知道是多少，心里疑惑:"这些人也舍得送？"
所以，只要王董事长想亲吻她，想去抱抱她，她是既不推脱也不反抗，逢场作戏一番。
心里想:"色鬼，不花点钱，想占老娘的便宜，休想。"
王董事长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天上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掉馅饼的，世界上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句话就是没有投入哪来回报。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之前，王董事长向秘书招呼了下，就提前回到家，还热心地帮助保姆下厨房，有说有笑地一起做起了饭菜。
突然，王董事长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一个老板打来的，赶紧走出厨房到自己的房间去接了。
"王总，刚到办公室，听秘书说你外出了，只好打你电话了。你那说话方便吗？"
″牛老板，方便，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急事，听说你喜欢吃点心，我给你送了一盒到你家，交给你表妹了。"
"好，我问一下。"
″王总，我在点心里放了一个红包，红包里装了一张银行卡，卡里放了点小意思，密码就是6个8。别丟掉了。"
"这可不行，你来拿走吧！"
"只是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保姆此时侧耳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差点吓倒在地，人虽然没倒，但手机却掉在了地上。
手机掉在地板的声音将王董事长的通话打断，赶紧关了手机，走出房间，见保姆惊慌失措地样子，明白了许多。
"对不起，不小心，手机掉地上了。"保姆见王董事长出来了，连忙解释。
"哦！不要紧。你今天下午收到一盒点心么？"
"哦，是有一个送了一盒小点心，我见你血糖有点高，不能吃糖品，我也不能吃，所以，我把它丟在外面的垃圾桶里了。正想告诉你。"
″快，快去，看还在么，找回来。"王董事长带着焦灼地语音催促保姆去找。
保姆见王董事长的脸色，急速地冲了出去。
不一会，保姆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王董，对不起！我……。"
"垃圾桶都是空的了。要不然，我再买一个？"
"哎，算了，算了！以后，有人送东西来，没有我过目，你不要随便处理。"王董事长只是带点不满情绪地说了她一句，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心想，那牛老板讲是"小意思"，也就不在乎，因为牛老板也不是什么大老板，肯定不会这么大方，出手那么重，丢了就丟了。
王董事长见保姆做错了事，站在他面前似乎很想得到原谅的样子，就顺势将保姆拖入怀抱中，紧紧抱住她的细腰，双手还不守规矩地往她身上摸这摸那。
保姆此时此刻也不敢反对，羞涩地看着王董事长。
"不要紧，下次注意就可以了。"
可鹦鹉见了此情，则叫上了:"流氓，流氓！"
气得王董事长赶忙松开了保姆，对着鹦鹉说:"乱叫，我打死你。"
"不要脸，不要脸！"
"告你，告你！"鹦鹉愤怒地又补了两句。更让王董事长无心作戏下去了。
几天后，保姆见王董事长没过问那盒点心的事了，忐忑不安、心惊胆颤地心才慢慢地安神下来。
保姆在自己房间将门反锁后，偷偷摸摸地从床单下将那个红包拿出来打开看，落下来的真是一张银行卡。保姆很熟练地打开王董事长给她保持联系用的另一台手机，登录了王董事长的手机银行，输入了王董事长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证号后，进了查询系统，又输了那张卡号，用6个8查了那张卡的余额。
一查，懵了。保姆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退出手机银行，又将卡塞到了另一个密秘处。
"这么多钱？"保姆的手颤抖了几分钟。
其实，这一年多，保姆为王董事长接过很多东西，也拆过很多东西。拆那盒小点心，保姆觉得应该没事，又见小点心很好看，又特别香，就干脆吃了起来，不吃不觉得，越吃越有味，不知不觉，三下五除二就见了底。
正想将点心盘子和盒子套上去扔掉，忽见盒子上还有一个小红包，看都不看下，就连忙塞进了口袋里。
那时，她又不敢说出真情，只好撒谎了。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自从那天被王董事长逼着去找哪盒点心开怡，保姆心里就意识到，总有一天会出大事。
果不其然。
那牛老板见送出去的钱打了水漂，项目没中到标，连一句话，一个交待都没有。
心想:"这个王八蛋，吃肉不吐骨头，算你狠。"
″既然你仁，也不怪我不义。"
没几天，王董事长的家被查封了，人也被市纪委带走了。
临走前，王董事长对保姆说:″这2年来，让你受委屈了，也辛苦你了，我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的，这只鹦鹉我也没时间去喂它了，就送给你留个当纪念吧！"
保姆见状，也深知这鹦鹉和鸟笼的价值，也就答应了下来，并对王董事长说:"王兄，对不起，那牛老板送的小点心，其实是我吃了，我以为是个小红包就收进了我口袋里，当时没告诉，还撒了谎。"
"嗨，都过去了，一切都怪自己。"王董事长掉下了忏悔的眼泪。
"当我发现那张卡有50万时，我更不敢讲了，就藏了起来。前2天，纪委同志找我调查，我一五一十的说了，也交给了他们。还有些人送来的东西，你都是不知情的，我都给你放在一个房子里。这些我也跟纪委同志讲清楚了。"
"谢谢你！"
"贪官，坐牢！贪官，坐牢！"鹦鹉欢快地叫开了。
保姆提着鹦鹉和简单的行礼，呆木地站立着，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思重重地目送警车远去……（2022.11.2）
"贪官，坐牢！贪官，坐牢！"
作者简介：陈光拔，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苗族。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学会、省农村金融研究学会会员；湖南邵阳市农村金融学会、市金融学会理事。长期在基层金融部门从事实践探索和理论研究工作，经常在中央和省级报刊发表文章。
（山径文学社杨焕文审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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