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良武
《 离别 》
一九六九年元月四日清晨、车站传来噹丶噹、噹的钟声,冰冷的天我龟缩在被窝里不想起来。这时支明福同学提着行李走进我家大声喊着"良武、良武你还不起来,有好些同学已经到车站月台上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包茶叶丶白糖说“这是我妈妈自己做的桂花香茶和桂花香白糖”。
我一边起来一边说"急什么,时间还没到不可能不等我们"。妈妈说“良武丶我也去车站送送你”。我说"妈妈,你不要去怕影响不好"。
我提一个铁皮箱、拿起背包走时心里总有点说不出的惆帐,心酸、走几步回回头,看见妈妈倚在门边眼泪流了下来,我一咬牙硬着颈项再也不敢回头。
郴州火车站,三道铁轨惯穿南北。几栋红砖房里有几个围着烤火的值班人员。月台围墙傍一棵法国梧桐几乎光光的树杈上掛着一鼎铜钟,树枝在呜呜呼啸的北风中发出颤抖,有几片顽强的树叶掛在树梢发出嗖嗖的哆嗦。
月台上,同学们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依依惜别。来送别的妈妈哽咽着声音向女儿千叮万嘱,父亲则抹着红红的眼眶向儿子嘀咕着。低一届的同学也来了几个,刘岗帮我提着铁箱,周树琴、董树荣丶史湘云几位姑娘围着宗亿丶陈东说着离别的话。
专列开进来了。这是铁路分局特地为郴州铁中首届下放知青安排的一趟专列,车箱内全是软卧包箱。同学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毕竟是要远离家乡、亲人、父母独立自主到农村去安家落户,对于这群十五六岁的学生娃走出校门踏入社会的第一步未来有谁知?。
火车咔哧丶咔哧的走动了,同学们把头丶手伸出窗外向着亲人再见啦故乡,望着站台上来送别的父母亲的身影渐向后移去,听见火车的轰隆声。突然,一位陈姓女同学"哇"的一声上身伸出窗外看着她父亲追着火车小跑,她两手伸向空中拼命乱抓口中哭喊着"爸爸、爸爸丶爸爸……"。声嘶力竭凄历的哭喊声感染着大家车箱内一片啜泣声。火车轰隆、轰隆、轰隆载着他们,走啦、走啦、走啦。
车箱里一片寂静、良武深情的望着同窗同座位的她,不由的轻声哼唱着:"我依在车窗傍举目望故乡,车儿车儿请你慢慢行,让我再把亲人望。啊丶敬爱的母亲你莫为儿伤心,啊丶临别的话儿我永远牢记心上。
流不完的江河水止不住的眼泪,车儿车儿请你慢慢行,让我再把家乡望。啊丶亲爱的姑娘你莫悲伤,知心的话儿我永远牢记心上。
……
车站座落在一段峽谷似的风口中北风呼啸着滚滚扑来,一栋小平房是车站的值班室旁边依俯着小候车室,几根木栏栅下面土坎放眼望去到处是光秃秃的荒山石嶺。远处看见一堆堆荒坟,荒坟上插着一根竹杆一片片黄纸随风摇曳真有点万户蕭肃鬼唱歌。
一座水泥青石砌的碑座立在铁道旁的山坡上有点像记念塔,火车把我们甩在这凄凉的小站,咔哧、咔哧、轰隆轰隆走了,我们就这样来到了五嶺公社走向了人生社会的第一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