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小小说)

陈光拔

今天，我的心里嘣嘣直跳，既心有余悸，又忐忑不安。

下午快下班了，我接到人事部总经理电话说″明天晚上7点，党委书记、局长要你去他办公室，找你谈话"。所以，我心里是格外的兴奋，不知所措，在办公室内是走过来，走过去，沉思着领导找我谈话是何意思。

心里揣摩着:"这个时候，既没有人事调整的风向，也没有一点领导班子要调整的动静。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或是我犯了什么错？"

左想右想，总理不清头绪。

"7点去他办公室谈话，又是什么意思？既不是上班时间，又不是下班时间。"

"谈话"，两个字，害得我回到家还在想怎么应对的事。老婆见我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断地追问："么子事，让你这大科长这么难处理？"

"没有。"我硬气地回答她。

"还没有，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哎，不知怎的，局长明天晚上7点要找我谈话。不知是啥意思。"

还是老婆聪明，一语将我的疑惑解开："哪肯定是要你请他吃饭呗！"

"对，可能是要我喊他去搓一顿。"我恍然大悟。

老婆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头，说:"你个木鱼脑袋，局长来单位已有一年多了，你既不去送礼，又不去巴结，要领导怎么看得起你？你能力再强，上下级关系还是要讲究下的。"

"老婆，要不这样，明天你去订个酒店，点些好菜，带上2瓶茅台，听说局长抽烟，还带上2条软中华，7点发信息给我，我带他一起来。"

"好。"

第二天，一上班，局里就有人议论开了："李副局长要提前办退职手续了，要提拔一个副局长，据说是在机关科室的后备干部中提拔一个。"

我心里一下就满怀喜悦，走路都气傲了点，昂头挺胸走进了办公室。

怪了，办公室里的人今天怎么都比我早，原来我总是笫一个到的？他们见我进来，都起身，齐口说:"领导好！"倒的倒茶，移椅子的移椅子，擦桌子的擦桌子，似乎是"殷勤"所献，在无意中表达对领导的阿谀奉承。我无地自容，脱口而说:"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这2年多来从没享受过这种礼待。"

这话一出，同事们都感到尴尬了。

"科长，你这次希望最大，今后要多关照关照。"一位平时就不太正经的员工凑到我面前嬉皮笑脸地说。

"去，干好你的事，别乱说。"

我坐在办公桌前，身在曹营心在汉。无心处理手头上的事，老是想着领导要找我谈话的事，急盼着时间快点走。

煎熬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了晚6点下班，同事们都向我打招呼："领导，下班了，我们下班了。"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吧！"

我又一次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想到领导就要找我谈话了，心就像猫抓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埋怨时间怎么走得这么慢。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面三令五申，要严格执行中央八项规定，局长也多少次在会议上强调过，难道局长也要玩起″单刀会"、“化整为零”的招数？

"管他呢，无非是破点费。"

眼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显示19:01，老婆的信息还没发来？我去局长哪里怎么讲？正在心急如焚时，手机响了，可号码显示的不是老婆的，而是局长的。

这可怎么办？心里嘀咕着："完了，完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局长，在局长门口整了整衣服，壮着胆子敲了局长的房门，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我轻轻地推开房门，带着微笑走了进去，本来想说"局长好，你找我？"可一见局长坐在沙发上吃着盒饭，茶几上还放着一盒饭，我整个人都懵了，话都不知怎么讲了，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吱吱唔唔地说:″局长，你找我？局长，你怎么吃食堂？可……"

"可么子，一起吃，难道吃食堂不行？显得寒酸了？"

"不，不，不，我是觉得……我们还是到外面吃点吧！"

我本以为局长会高兴地接受我的邀请，不料，局长将我痛骂一顿："作为领导干部就要以身作则，严格执行八项规定。我的家又不在这里，我一个人随便吃点就可以了。我听说你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的，人称′狗不理′。难道你是想宴请我不成？"

我还以为局长同意我请他到外面吃了，就顺水推舟，说:"局长，我要我老婆在酒店订了一个小包厢，不然我们现在过去？"

不讲不要紧，一讲，局长更是火冒三丈："看来，我是看错人了。"

一听局长的话，我整个人就差点懵过去了，脑子里全变成了浆糊，不知如何圆话才好。还好，老婆没发信息来，还有回旋余地，我连忙解释道:"局长，是我错了，我见一个人吃盒饭没味，想一起去吃点，没其他意思，也是我一时糊涂，竟对规定视而不顾，哪天休息时，我请你到家里随便吃点？"

"这还差不多，作为党的领导干部，就是要时刻牢记宗旨，时刻遵守规章制度，处处做好表率，这样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领导批评得对，我一定铭记于心。"

"来，边吃边聊。"

此时，老婆发来了信息："你来了吗？"

我赶紧将手机收起，塞进衣袋里，蛮不好意思地说:"老婆的，问我回去吃饭么？"同时，我又补充道:"天天问我，回来吃饭么，如要在外吃，必须要讲明情况，要不然是不会放过我的。特别是不要在外喝酒。"

"你还是′妻管严′(气管炎)。"局长哈哈大笑了一下。

"哪里，哪里，只是关心我，提醒我而已，可从不影响工作。"

"那就好，在政策规定范围内，必要的应酬还是要参加的。"

此时，局长要我回信给我老婆，就说:"我们吃过了。"

此时的我被局长搞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难道局长知道今晚我作了特殊安排？局长见我低头不语，已猜到九九八十一。

″今天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局长拍拍我肩说。

"是，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局长办公室的。

一回到家，老婆已坐在沙发上了。茶几上还放了几个打包饭盒和一个袋子。一下子，我明白了许多，感觉有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老婆真幸福。

老婆严肃地伸出手说:"一千零一十块钱，给我。"

"我给，我给。"她笑了，我也笑了。

"老婆，这一千多块钱花得值，买回了我的思想，窥见到了领导的作风。我差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仅会失去形象，还会失去尊严。"

"老公，我也作了了解，这位局长在没调来之前，在原单位就有很好的口碑，清正廉洁是出了名的，这不，我就知道我们把局长想歪了，买了单，打起包，就回来了。"

"是啊，对人对事不能带有色眼镜去看，看来，这次难过关了。"

没过几天，8点半一上班，局长又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很是正经地说:″对你的考察通过了。其实上次的安排是组织对你的一次考察，也知道你特意作了特殊安排，纪委还特意安排了一些员工背着你到你家送礼，可都被你老婆拒收了，做得好啊！不愧是既有能力又有担当的年轻人。你可要保持这一本色啊！"

当我健步走出局长办公室时，似乎从雾中走来。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调:

"迎着那长征路上战斗的风雨

为祖国贡献出青春和力量

哈啊啊啊啊啊啊

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

携手前进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充满阳光。"

多么深刻地谈话，多么有趣地考察。（2022.9.23）

作者简介：陈光拔，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苗族。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学会、省农村金融研究学会会员；湖南邵阳市农村金融学会、市金融学会理事。长期在基层金融部门从事实践探索和理论研究工作，经常在中央和省级报刊发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