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姐
文// 康 玲
最近的热播剧“隐入尘烟”只读了简介便让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剧中的主人公曹桂英勾出了我多年不忍回忆的往事……
我的大姐和剧中的曹桂英有很多相似之处。聪惠、善良、厚道、贤淑，不同的是曹桂英终究尝到了来自爱情的甜蜜，得到了来自马有铁的关爱，也不遗憾来这人世间走一遭。而大姐却……
大姐生于上一个世纪的一九四八年末。那时我的家乡还被黑色笼罩着，由于家境贫寒，作为家中兄妹五人的老大，过早地替父母承担了一份家庭责任。干农活和家务她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因此没上过一天学。
解放后，人民政府创建了扫盲班。 大姐可高兴了，为了学习文化知识，她从不放过一丁点空闲时间。大姐天资聪颖，在老师们的耐心辅导下，经过夜以继日的努力。不但，能做出两位数的加减法。而且，还能写日记了。
在同龄姐妹中，她的针线活做的一流，绣花剪花每样都不落下。她做的枕头套上鸟儿栩栩如生，仿佛要飞上天空，自由翱翔。因此村里的大嫂、大婶常常找她剪花样，绣鞋垫。在哪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她靠着坚强的毅力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度过了青春岁月！
大姐十七岁那年，父亲为他找了婆家，姐夫是远房表姨家的儿子。因为眼睛高度近视，被当地人称着蒙蒙眼而多年都找不到媳妇。大姐誓死不从，母亲也坚决反对，为此家里常常战火不断。
屋内院外整天弥漫着火药味道！
母亲最终没能阻止得了强势霸道的父亲，在男方送来了两条红头绳后就将大姐嫁了出去！大姐哭的撕心裂肺，母亲泣不成声，我和弟妹默默无语。大姐成了我最纠心的牵挂，每次放学，母亲都会准备一些吃的和生活用品，让我骑车给大姐送去。姐夫家位居川区，四周群山环绕。他家的耕地大多是荒坡硷洼，出行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每每春种秋收，大姐几乎被汗水浸泡……
有一次，我去大姐家，还未进院子就听的大姐喘息咳嗽不止。快步来到厨窑门口，咋一看屋内烟雾缭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寻声细看：大姐正在灶台下往锅腔里塞柴禾做饭。听到有人进屋赶忙起身：“谁呀？”“我！”看到大姐，我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的大姐让我不忍直视 ：一付瘦弱的身体上支撑着一颗干瘪的脑袋，乱蓬蓬的头发，憔悴的面容上一双大眼睛被浓烟熏的红肿……我禁不住哇一声，大哭了起来。大姐见状，赶忙安慰我：妹妹，我好好的，你哭啥呀？
姐夫兄妹五人，父母长期患病。大姐嫁过去时，大妹已出嫁远方，二妹、三妹和一个弟弟尚在上学期。姐夫又是一个简单粗暴，似乎还没长大的巨婴。大姐无疑成了家里的主劳力，家里家外全靠她。耕地又远路又陡，春种时，满是粪肥的架子车在坑坑洼洼的陡坡路上艰难滑行。即便，大姐使出全身力气扛着车辕，稍不留神车子和人便会翻下阴沟。收获的时候又得拉着麦捆或玉米秸杆上坡，为了减轻重量，大姐将车辕压的很低，满载着农作物的架子车在她的全力拉拽下“之”字型在30度的坡路上艰难地爬行。她的身体被车子上沉下来的农作物遮挡的几乎看不见，只露出一张满是汗水的脏兮兮的面庞。尽管，大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车子还是往后退。回到家，还要照顾公婆和弟弟、妹妹。瘦弱的大姐长期承受着超负荷、大强度的劳作，身体越来越差！小小年纪的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无法可想。那个和大姐有着合法夫妻关糸的男人，对姐姐的付出几乎视而不见。甚至，认为作为人妻，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一个没有文化知识又缺乏良好家庭教育的人，恶劣的生活环境往往会使其走向极端。姐夫就是窘迫生活造就的一个懦夫，他冷漠无情自私自利。可谓既穷又坏，从来不会体谅大姐，稍不如意还拳脚相加。积劳成疾的姐姐不久就病倒了。闻讯赶去的母亲见大姐病成那样，便要找她的公婆和丈夫理论，楞是被大度的姐姐劝回：妈，您老就别操心了，老天既然任命我为这家的主人，我就要将这付担子挑起来。
我的大姐为了过好公婆家的日子，让小叔子和小姑子他(她)们安心读书，更为了不让娘和我们全家为她担忧，一直以来任劳忍怨，从不叫苦。大哥不忍心她身体日渐消瘦，便不顾大姐的阻止硬是在经济上给予了贴补，才使她身体渐渐复原。
在大哥经济上的帮扶和母亲的关照下，大姐家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小叔子和小姑子也因为有个好嫂嫂而更加努力，先后考上了大学，。姐夫也被大姐的行为举止所感动而变得较之前判若两人，干活儿勤快又踏实。俩口子不但在家里养了鸡和羊，还在国家政策的影响下种植了近10亩果树。 不久，他俩的宝贝女儿出生了，大姐和姐夫两人忙的不可开交，母亲便主动承担了养育外孙女的义务，大姐的公婆也毫不推辞地接管了饲养家畜的重任！大姐的生活总算良性循环了起来。
从此，大姐和姐夫吃住都在果园里，姐夫也学会了拉枝稼接施肥，疏花疏果套袋等果树养育及管理。并时常开着三轮车来回奔波，风雨无阻。数年的辛苦没有白费，看着红彤彤的御果挂满了枝头，大姐的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
每年，收果之前都有大量客户提前预订。那堆满院子的红苹果象征着丰收和喜悦，诠释着大姐全部的内涵。家里终于盖起了五间宽敞明亮的大平房，卧室，客厅，厨房，洗澡间一应俱全。并装修的一抹新，就连厨房都全贴了白瓷砖，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全家都很高兴，以为大姐终于可以苦尽甘来。
我万万没有想到：2012年的冬天，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劳累过度的大姐由于煤气中毒永远地离我而去，年仅64岁。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大姐的离世给我心中留下了无尽的哀思，也是我心中永远无法治愈的痛。每每想起和大姐在一起的日子，以及她所经受的磨难，我的心都油煎般地疼，愿大姐在天堂安息！
康 玲
于2022年9月15日晚
作者简介：康玲，生于甘肃平凉，现居陕西西安。高中文化程度，文学爱好者，喜欢朗诵。热爱生活，爱好旅游，用满腔地热忱捕捉生活中的点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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