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贾远朝,四川广元市人,毕业于中国新闻学院。从事宣传新闻工作30多年。著有《山水之源》、《神兵天降》、《脚下的地平线》等。《神兵天降》获五个一工程文艺类一等奖。

班公湖 一条飘动在世界屋脊上的长哈达(下)
贾远朝
夏天,随着强烈的光照,湖中会蒸发大量的水份,水汽遇到高山陡峭的山坡,会长一些紧贴地皮的苔藓植物。当地有一种长有强大心脏的动物,能在海拔5——6000多米的高寒地带生存,食物以苔藓为主,它们就是野毛牛。在野牦牛中,有一种叫“金丝牦牛”的,比熊猫还珍贵,据说全世界不到300头,主要分布在班公湖流域的日土县境内。他们的体型比一般野牦牛要大很多,头上长一对锋利的犄角,全身披着金色的绒毛,尤其是从脖子到腹部,长有尺多长的裙毛,快要挨着地了,像是披挂在身上的蓑衣一般。它们这种裙毛,晚上可以象被子一样防寒保暖。当它们奔跑时,金黄色的裙毛会不停地上下翻飞舞动,看起来威风凛凛,非常勇武。当地人把这种牦牛视为神兽,遇到后,被认为是吉祥的征兆。

整个班公湖处于高寒山区,峰峦密集却人烟稀少。湖周北面仅有一个行政村,叫“乌江村”,因乌江河入湖而得名,隶属于日土县多玛乡。全村800多人,四个村民小组依山面湖而居,以牧业为主,兼种少量的青稞地。这个村不仅在保卫祖国、建设边疆的工作中做出了重大贡献,而且具有悠久的历史与文化。这里曾经是一个规模较大的羊毛集散地。阿里高原,尤其是日土的环湖一带出产的山羊绒和牦牛绒,历史上享有非常高的信誉,可以说是世界顶尖的牛、羊绒。这些牛、羊绒经过乌江这个交易市场,经克什米尔人买走以后,卖到了东南亚以及欧洲。
在乌江村的纳布龙和塔康巴村民小组的后山,海拔近5千米的峭壁上,至今保存有3000多年前的岩画。画面中以人物形象为主,其中有狩猎、放牧、武士、武者及巫师,还有人兽一体的人物形象。其中也有羚羊、牦牛、鹿、豹等动物。岩画手法古朴稚实,线条粗糙,反映了当时人们的各种活动,被专家称为是“人类遗存在世界屋脊的最初文献”。据专家考证,这里的岩画和新疆一些地方的岩画很相似,具有同样的风格,说明该地区在几千年前已和我国其他民族有过交流。

比较诡异的是,这些岩画可能受到地质或天气等因素的影响,有时候消失了,人们看不见,有时候却非常清楚地显现出来,所以当地人觉得很神奇,常把这些岩画称为“鬼画”或“神画”,以为是神灵之作。
班公湖高海拔地区,诡异的不只是岩画,其实这里的天气也是变幻莫测的。有时候看起来还是蓝天白云,风和日丽,但是突然就会狂风陡起,湖内立即波飞浪涌,大风卷起沙尘,遮天蔽日,犹如狼烟四起。狂风在山谷中发出“轰——轰——”的响声,犹如沙场上的隆隆炮声和战马嘶鸣。
确实,斑公湖地区在历史上也曾发生过几次大的战争。
在公元1080年左右,从西藏王室内乱中逃跑到阿里的赞普后裔赤德尼玛衮,在阿里的普兰建立了强大的基业。赤德尼玛衮老了以后,把自己的领地分给了他的三个儿子。大儿子贝吉衮分得了以湖泊环绕的拉达克地区,二儿子扎西衮分得了彩云环绕的普兰地区,三儿子德珠衮分得了以土林环绕的札达地区。至此“三衮占三环”的历史在阿里拉开了序幕。
大儿子贝吉衮分得的领土就是以班公湖为中心的拉达克、日土等地,大本营住列城。后来,三儿子这一支系在札达建立了古格王朝,几百年以来,拉达克一直向古格王朝称臣纳贡,虽有一些摩擦,但基本是相安无事。

直到1679年,克什米尔人裏挟拉达克人组成森巴军,对阿里举行了大举侵犯,他们从日土到扎西岗,再到普兰,一路烧杀掳掠,抢劫牛羊,做尽坏事,还扬言要打到拉萨。拉萨方面得知此事后,立即派蒙古将领甘登次旺率2000骑兵昼夜向阿里奔袭。到了巴噶儿草原,甘登次旺趁暴风雪之夜,偷袭森巴军营,大获成功。森巴军立即西撤,一直退到日土的班公湖边,企图凭借水、陆天险阻挡甘登次旺的进攻。甘丹次旺在扎西岗休整后,补充了兵力和粮草,准备一举拿下森巴军营。不料,森巴军在班公湖畔顽强抵抗,两军对战一直相持三个月,甘登次旺拼尽全力才打败森巴军。这一仗像啃骨头一样艰难,所以“日土”就是蒙古语“啃骨头”的意思。又传说,甘登次旺获胜后大喜过望,命全体将士和人马在班公湖中洗个痛快,以洗净烟尘,好收兵回营。自此以后,由于人马的汗水流到拉达克那边,那边成了咸水,寸草不生,也没有鱼,而我们这边则是淡水,不仅湖内鱼类资源丰富,而且两岸还有丰饶的牧场。在班公湖地区获胜后,甘登次旺没有停歇,而是乘胜追击,很快就逼近列城。拉达克王德登郎杰看形势不妙,立即出来向甘登次旺叩头谢罪。并做出如下承诺:一,拉达克按时向西藏政府上朝纳贡,不得拖延。二,拉达克是藏传佛教之地,王室内外不得有异教徒侵入。三,继续发展拉达克与阿里各地的贸易往来。

1846年,英国殖民主义趁我国鸦片战争之际,通过不平等条约,非法地把拉达克纳入了英国的殖民范围。后来英殖民主义逃离此地,留下一笔糊涂账,为后来的地区冲突设下了伏笔。同时,致使我拉达克地区落入他人之手,班公湖两端同宗、同族、同种的手足同胞被生生地割裂开来。
我曾几次参加过班公湖东边的中印边境莫尔多会唔。当时,印方有一名叫“多尔吉”的翻译官,因和我是同样的军衔,和我交流得很多。他说他就是藏族人,家住列城。他还告诉我,拉达克现有藏族同胞20多万人,位于列城以东的提克西寺,就是藏传佛教的格鲁派寺院,规模相当庞大,完全是仿拉萨布达拉宫而建成的。分别时,多尔吉特意给我送了一条哈达作纪念。
哈达,是藏族人民表达祝福、思念、爱慕、友谊的信物。班公湖这条飘动在世界屋脊之上的长哈达,它见证了时光流逝,也见证了历史烟云,同时,更见证了“我在这头,君在那头”的思念之情。

主编:何兰青(笔名: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