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荏苒,岁月沧桑,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岁月痕迹,虽身经沧桑,但心不沧桑,虽已暮年,鬓发苍苍,忆往思昔,依然历历在目。至于父辈们的人生历程,尤其从伯锡三先生的一生,多半是从前辈们口耳相传中得到的点点滴滴。从叔萧大发常给子侄们讲述他大哥(锡三先生)的一些经历和事迹,并引以为傲,视为萧氏一族的楷模。人们对我从叔的迂迂道道的性格特点,从不厌烦,喜欢他讲事论道,故听得多了,也就加深了记忆。一段时间,听不到从叔的声音,还挺想他的。关于从伯锡三先生的一些留迹,是无数次听到前辈们大体一致的故事,主要是从叔萧大发口传的,但是我们都是确信无疑的。
说到从伯锡三先生,我们由心钦佩,一致认为是四邻八乡公认的名副其实的乡贤。从伯诞生于1900年吉月,农历壬子年(光绪26年)。他幼年就读于萧家堡私塾,那是他的父辈们力筹所办,准确地说是家塾,据说当时只有两三个娃娃在读,师父是外聘的,我们只知道是颜姓。从叔讲,从伯小时就聪颖好学,从不缺诵读听讲,即使偶尔缺课了,也要想法补习上,做到学而时习之,融会贯通。从伯从小认真习读,苦练背功,读了不少经典文章和唐诗宋词。从伯先生对师父特别尊重,礼节周到,得到师父的赞许。几年后,在师父的悉心教授下,从伯熟读所授四书五经,篇篇章章,背诵流畅,抑扬顿挫,又由于从伯先生从小就喜欢看书,搜寻到不少书籍,涉猎广泛,学问日渐丰盈。
从伯十五志学,负笈金城拜名师而读。在那里的几年,更是孜孜不倦,诵读四书五经,吟诵唐诗宋词,理解更深,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逐渐养成了尊老爱幼,忠厚善良,做事认真,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高尚品质,铸就了做人的底色,干事的底线。
从伯先生学识逐日丰赡,当回到家乡,对家舍诸多族人,乡邻多有言传身教。常常说做人必须诚实守信,从伯先生尊老爱幼,敦亲睦邻,相互提携,睦娴任恤,周济多多。从伯先生曾多次助困纾难家舍中只有妇人娃娃的家庭。也助其二弟之子萧有天在兰读完中学,考入西北师范大学。从伯解囊助困,精神难能可贵,彼时他经济并不宽裕。从伯先生乐于助人,乐善好施的美德对族人影响极其深远,族人及受助之后人刻骨铭心,永志难忘,且这种精神代代相传。如今我萧氏族人捐资修复家祠,积极加入家亲会,济困助学,互相帮助,向善、向上、向阳,弘扬正能量和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
从伯先生特别重视教育,鼓励子女和族人的子弟发奋学习,常讲耕读传家是本,强调知识改变命运。他常讲“绵世泽莫如为善,振家声还是读书”,故此,先生的儿孙在家里常常是到晓有灯火,知是夜读书。天道酬勤,大儿子萧有守先前在兰州市朝阳村小学任教,后又被市教育局调配到市局勤工办担任主任一职。二儿子萧有为是源泰村解放后的第一位大学生,就读于西安外国语大学,1955年毕业后被分配到外事部门,一直随从苏联援华专家做即席翻译,先后在郑州、白银工作,直到1961年才被调配到兰州十六中任教,退休后,受聘于甘肃电大工作,从伯先生的孙辈们深受先生教诲的影响,他们争先竞学,个个都向善向学,努力读书,成绩优秀。孙女萧颖在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年考入清华大学流体力学系,是当年甘肃省的理科高考状元,孙子萧维考入天津大学土木工程建筑专业。同时,多年受从伯遗风的影响,族人子弟都努力学习,近年来我源泰萧氏子弟有考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英国伦敦大学学院、法国巴黎大学、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等世界顶级名校和台湾辅仁大学、南京大学、重庆大学、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山大学、兰州大学、合肥工业大学等国内名校,大多是攻读硕士及以上学位。萧氏家族都极其重视孩子的教育和学习,与从伯的教诲是分不开的,据不完全统计,从1977年恢复高考到1998年扩招前,我源泰萧氏子孙大约有近30名学子考入了大中专院校,约占同期源泰村高考升学人数的60%多,这些学子毕业后对家族文化传承、科学致富等都有带动。
从伯始终关心家族事业,振家风,尊老爱幼,叙明长幼,曾经撰写了萧氏辈分表字:“尚洪汉宗德 万生大有同”此为萧德禄先人之撰,“清振祖恭昌 献登如连中 光华富贵隆 诚建泽世荣”,此20字为从伯先生之续撰也,使家族长幼有序,和睦家族,传承文化。
听从叔讲,先生在民国时期摄政兰州参议期间,曾为民国政府预修天兰铁路做准备,先生是某段工程处的负责人。先生常常宵衣旰食,亲督现场,在工程结束后,跟随先生打工去的乡邻民夫不少,回来后反映极好,先生工作谨守本分,一丝不苟,夙夜在公,风餐露宿,对打工民夫尤为关心,问寒问暖。此后,从伯先生又赴宁夏(时属甘肃管辖)银川,赋政第一科即教育科科长一职。几年后谢职回乡,听说也是声名极佳。从此乡邻一直称呼从伯——萧科长。从伯从公职只做事不谋财,真所谓“自我存心道,外物少能逼”,始终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先生有独立的人格,高尚的情操,无愧的人生,得到当年乡贤们的高度评价,八方乡贤,包括兰州王献之等名人,为先生在萧家祠堂隆重颁挂“载德载和”之匾额,此匾不仅光宗耀祖,誉楣育后,更加激励后昆,唯先生标格是瞻,自勉奋进。
先生从宁夏回故乡后,他原先就读的私塾已荡然无存,便很快号召众筹办起了又一个规模较大的私塾,并自荐半义务执鞭三尺讲堂。这件事大体上在上世纪三十年代,首批所授学员据知的有杨大文、李得和、萧大义、萧大发、萧有忠、石国玺等,先生执教期间先后招收学员好几批,大概到1942年之后,由从伯先生主持酝筹办起了萧家堡初级小学后便结束了私塾教授。此时无端想到从伯先生曾教授过的学员石国玺等,曾在萧氏祠堂复竣后的2006年8月,萧祠三周年之祭的2009年8月,在先生已逝46年后,两次莅临萧祠缅怀祭拜先生,忆坐春风,师恩难泯,留给了我们萧氏后人极为感人的一幕,真是感动不已。如今从伯先生所授学员“十停无九停”年纪的大概凤毛麟角了。感慨之余,遂赋俚句以纪念:
如今弟子多归履,饮和春风早逝西。
此去蓬莱施绛帐,随风润畅化春泥。
大约在1943年正月期间,从伯先生召集大户人家为筹办萧家堡初级小学临时聘请的教师薪酬进行了商讨,确定教师薪酬及出俸名单及支付方式,前后聘请的教师有马先周、萧大贤、萧大兴、萧有守、萧有和等,直到1950年秋季开学政府派来了第一位公办教师到萧家堡初小任教,名叫杨树千,是石洞涧沟川人。
那时学生课本就是语文、算术,课表上排的课程还是比较全的,除了语文、算术两科外,还有写字、体育、唱歌、美术等。教学中只重视语算两科,其次是写字。每天学生必写大楷一篇,小楷隔天抄写课文及生字。唱歌则因教师无人会教,也就一直没上过,美术亦是如此。至于体育课,一般由教师或小班长带领全班同学在操场上跑步,男生打毛球,女生玩游戏,有老鹰捉小鸡、丢手绢、玩石子、跳花绳等,有时也请回乡军人训练一番,什么站队、报数、正步走、立定、向左向右向后转等动作,玩得也非常开心,活跃了校园生活。到了周末下午,全校学生集中到一个较大的教室里开生活会,在老师的主持下,互相提意见,互相批评,最后由老师总结点评,是生动有趣的思想教育。个个触动与收获不少,是至今难以忘却的生活会。
萧家堡初级小学,每年七月上旬,四年级学生由老师带领去五墩小学参加晋级五年级考试,一般当天下午招生学校发榜录取学生名单,且录取分正录与备录。如被录取,学生回到母校后,参加比较隆重的结业典礼,也邀请家长参加。在结业仪式上,由老师指定学生代表上台讲话,以表达对母校的一番感谢之情,以及到新的学校去如何认真学习,不给母校丢脸等内容,迄今回想起来还是很有意思。
萧家堡初级小学大约到1956年,才和源泰堡初小合并,正式取名为源泰小学。从此,源泰有了完全小学,教师大多是公派的,也还有一些民办教师。
从叔多次说道,从伯先生,每年春播期间,乡邻缺少或没有籽种下种,只要找到先生的,都一一答应并及时联系乡间大户(包括五墩子朱姓)开仓借种,并与借贷双方说合偿还事宜,书写凭证,据说利息都不高。从伯在乡邻心目中的形象可谓高山景行,“甘棠遗爱”之赞也不为过,我揣想那确确实实是乡邻及受益者发自肺腑的一片心声。
从伯似在1953年被政府聘去五墩卫生所行医。先生医德高尚,心系病患,病家求医上门,及时出诊,详诊细问,精心施治,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曾将五墩一赵姓患者,经他两个多月的治疗,治愈了其难治之病,被病家誉为“杏林橘井,妙手回春”。从伯于1958年退职赋闲,在家颐养天年。

从伯尽年正寝于1963年2月吉日,出殡那天大雪纷纷扬扬,银装素裹,似是苍天致哀,乡亲们袛仰其德,相送先生一程,实乃罕见。从公在职,恪尽职守,文化教育,创办私塾,自荐执教;力筹捐资,始建小学;辑睦乡邻,周济纾困。先生其德可赞可学,其范可褒可效;先生行高无加,籍甚远扬,是谓贤达。一言以蔽之曰:历数北山多少年,如公仅有几多人,先生可畏可敬!二〇二二年八月二十九日
作者简介
萧有录,甘肃皋兰人,一九四二年一月生,五九年兰州师范毕业,曾先后在舟曲县和皋兰县任教,小学高级语文老师,业余时间喜欢读书写作和写诗,退休后在兰州大学图书馆工作了六年,博览群书,主张不动笔墨不看书,现居兰州市七里河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