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盖房“帮忙”
文/张荣岐
随着时代的进步,人情的变化也很明显。仅从我六次盖房时人们帮忙看,人情的变迁极大。回首往事,不禁感慨万千!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是我三次盖坯房的时期。那时候别说富裕,就连吃喝都成问题。随着家庭人口的增多,必须盖房子分开居住。村里修房盖屋大兴“帮忙”,邻里本家,亲戚朋友都来帮忙。不但干活儿,就连盖房的资金,也是凭大伙的帮衬,有料的帮料,有粮食的凑点粮食。钱是极缺的,因为一年到头分钱户不到三分之一,最多的也就一百多元。有几个亲友给我打气助威说:“想盖就盖,缺什么有大伙帮着。”盖好房以后,一家人吃什么,一点着落也没有。
要盖房,先打坯。我找遍全村凑了六盘模子,亲友又送来两盘备用。打坯是又脏又累、还得有技术的活儿,我问遍全村,总算凑了十几个人。有一次赶上有过喜事的,人少,我就和崔玉芳老师打了一天。玉芳老师手脚麻利,干活仔细,打出的坯整齐瓜将,人人喝采称好。开始,我做他的副手供土,时间一长他累得厉害,我也就上了线,但不顺手,打的坯歪七扭八。他还夸我说:“不孬,这样更不客易出问题(指倒架)!”

到了盖房,更是找人找遍了全村。那时,全村“掌线的”只有门恒顺大爷一人,会掌刀的也只有三五人,都请来帮了十几天的忙,就连学校的老师们也全来帮忙。毕泗忠大哥干活又快又好,从始到终帮了近一个月的忙,分文不取,只是吃顿饭喝几酒。一天十点来钟,他问我还有酒吗,我说有,顺手拿出一瓶老白干,他倒了一碗一气倒入嘴里,我说给你拿点菜去,他说不用,转眼上房干起了活。
到了1982年给老大盖房时,虽不富裕,也得盖好一点,盖了全小生产队的第一座砖房,好给他说媳妇呀!当时没钱买砖,就自己烧。开始难办的是摔砖坯的人难找,有亲友帮忙,人托人,请来了几位技术人。砖坯摔好后,正在阴干时,来了一场狂风暴雨,我马上拉了一大车秫稭去挡坯。刚来到村西,突然一股风袭来,连人带车刮翻了。我爬起来,二话没说又装车拉到地里挡坯,才算保住了盖房的基本材料。烧窑前先备好大砟,我托后籽粒屯亲戚,找葛玉奇给我送车大砟来。四九后屯集上,玉奇哥来我家核实情况,进门就问我要烧窑吗,我说对,我要烧砖。他还不相信,说:“你一大群孩子,什么也干不了,你兄弟一人,没有三五条扳不倒到的汉子就想烧窑?”

问题最大的是装窑。烧士窑又名火燎腚。点着煤往火上排砖坯,人稍慢就烧腚。我把所有亲友都请了来,到了过午还是不行,火着上来了,万分危机。学校老师们听说后,崔奉航老师和崔章印老师上完两节课后,带领两个班年龄较大的一百多名学生,火速前来支援。一块块的传坯,还有很多人在周围往高处培士。烧好砖到盖房时,那更是全民皆兵,全队上和本家都来帮忙,连玉芳老师和奉玉老师都上房垒砖顶椽子……当初我本想包给盖房组,每间房15元。但我一个民办教师每月工资才2元,得需两年合计,还不够盖房费。更重要的是,人情面子不好看。全家人都不同意包,说显得没人缘,影响孩子说媳妇了。
到了1988年给老二盖房时,我算坚决下决心包给盖房组,不再惊动亲戚朋友了。我也可以按时上课了。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先到工地转一圈。我不太会测线,但会用土法:捡一块砖头捆上一段小线,用一只眼吊,东山垒得不太正。我对掌线的说:“显利叔,你看看东山尖有点斜了!”掌线的拿靠尺一量,二话没说,用杆子把山尖推倒,叫荣国弟他们重垒。

到了1999年盖最后这座房子,我就更省心了。村里技术人多了,修房盖楼都不成问题。我就只等着盖好房付工钱就行了。我没动手,也没请亲友来帮忙,心里还觉得不好意思。但一想,比咱有钱有势的人盖房都包出去了,也就安心多了。
由此看来,修房盖屋有没有帮忙的人,并不是衡量一个人人缘孬好的唯一标准,也得随时代的变迁而变化才行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