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洪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人，新闻出版编审。曾任中共黄冈地委党史办副主任、武汉大学出版社丛书编审委员会主任兼主编、《东坡赤壁诗词》杂志社常务副社长兼主编、黄冈市东坡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东坡文化研究》杂志主编。其学术专著《精妙说话技巧》（武汉大学出版社出版）被台湾 国立台南大学收作大学教材。香港诗词学会论坛【四海论诗】区总顾问、《香江诗潮》《香江诗评》《中华古韵》顾问。 

五祖寺门联辨析

吴洪激

      近日，偕友人重游黄梅五祖寺，发现五祖寺山门两边，有一副石刻的六字对联。上联是： 上接达摩一脉；下联是： 下传能秀两家。联语副词对副词，名词对名词，数词对数词，十分工整，不失佳作。因联上未署名，不知何人所作。但此联虽好，却有一点瑕玼，不符合禅宗传法的史实，混肴了视听，留下了遗憾。先且不说瑕玼在什么地方，让我们追溯一下禅宗传法的历史。

      黄梅，佛教圣地，天下祖庭。中国禅宗六代佛祖，就有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三代祖师到过黄梅。当年三祖僧璨云游蕲黄，在黄梅与永宁（今武穴市）交界的幽居寺，发现在此寺依朗明法师出家的永宁县令司马申之子司马道信身罩禅光，与佛有缘，遂接引其至舒州山谷寺，收为弟子，为其受戒，悉心开悟。时年二十四岁，僧璨即传与衣钵，禀为四祖。四祖便择黄梅云遮雾绕的双峰山下，结卢为寺，潜心传法。一次，他行脚濯港，发现了周家寡媳季氏的七岁哑儿，玲珑剔透，认为是可造僧材，征得季氏的同意，收为弟子。就在此拜师之际，哑儿竟开口讲话。道信甚觉有缘，遂赐法号弘忍。意为其好大的忍劲，留在身边，潜心开示。后来亲传衣钵弘忍，禀为五祖。五祖是一个敢于摒弃陈规旧例、开拓创新人物，他有十大弟子，尤其上座弟子神秀，饱读经书，聪慧过人。按传法陈规，应是五祖的当然继承人。然而五祖偏不循规蹈距，他要挑选颖悟过人、具有开创精神的僧中龙象，于是釆取了竞偈传法的办法，类似朝廷的开科取士，凡寺中僧俗人等，皆可参与竞争。神秀极为自负，当即书一偈于壁上。偈曰：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众僧都说此偈极好，五祖弘忍大师定能看中。然而五祖认为此偈虽好，但还是循序惭进，并无创新。就在此时，还在碓房服役、尚未取得僧人资格的行者慧能听人念了神秀的偈，评曰：“好则好矣，了则未了。”遂也作一偈请人写于壁上。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见偈，眼前一亮，这不是说顿悟即可成佛！五祖知道，历代传法，你争我夺，命于悬丝。他丝毫不动声色，待到夜晚，召来慧能，秘将衣缽传给慧能，禀为六祖，并送慧即刻离开东山，令其南归。后来，慧能也不负师恩，以他的顿悟学说，教诲丛林，独创了新的中国禅宗，为天下敬仰。

      以上是禅门历代传法的简要经过。现在再回到辩析这副对联上来。此联的瑕砒之处，就在下联的一个“传”字上。禅宗祖师历代传法的信物是什么？是一衣一钵。并无二衣二钵。五祖既然把一衣一钵传给慧能了，神秀受传了什么呢？有人说传了渐悟之法啊。不错，神秀是五祖传统的渐悟之法继承人，但不是衣钵的传承人，称不上六祖。故此，此联错就错在“传”字上。一衣一钵只能传一家，不能传两家。依愚之见，只要把“传”字改为“分”字，下分能秀两家，既可符合传法史实，又可使顿渐二派的南能北秀彪炳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