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烈烈

杨焕文

立秋好几日了，可连日的秋阳依然狠狠地炙烤着越城岭的南缘北麓，把天空高高地吊在三十六七度的高温区。它笼罩之下的山地自然是又热又干又渴。虽然还没有冒烟，但喉干舌燥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显然，我们这紧邻广西的湖南山地并没有入秋，那延绵的暑热也没有丝毫的退却，仅仅只是没有了清晨山地被提前加热的苦恼，有了些许的凉爽。让人稍微惬意。但一到太阳出来，气温就恢复了它暑夏的本色！

早晨，那“哥哥等等”虽然照例倦倦地、不紧不慢地拉开了山村自然戏台的帷幕，接着便有了包括麻雀在内的好多鸟儿们的焦噪。合着农家的寥寥的几声鸡鸣狗吠与农家房前屋后早已卸去了养育儿女重担的果树上老蝉的长叹，共奏着一曲名秋实夏的无奈之歌。

这山村的自然音乐没有初夏的缠绵，也没有仲夏的悠长，更没有季夏的祈望！有的是对长久的干旱、胜过季夏的高温的抱怨与愠怒。因此听起来让人也十分焦躁和无奈。

一个月之前，这种山村的特色音乐，还是居住在城市里、享受着现代文明的人们少有享受得到的、自然的天籁呢！如果说城市里的现代文明是山珍海味的话，那么，这曾经的山村的晨曲就一定是农家的家常菜了！原生且味美，纯朴而古老。

可是这一个月来，这音乐的味道全变了！我想一定是歌手们的歌喉太干燥、琴师们的情绪太恶劣，就连那我从未见过、却深感其指挥艺术高超的乐队指挥也疲倦了罢！

很快，这早晨的自然音乐便因秋阳的醒来而草草地谢幕了。远看明媚近似火的阳光照耀着地面，温度像那还没有服药的高血压的患者的血压一样蹭蹭地直奔高值而去。于是歌手琴师们赶紧逃向山林树荫，偃声息鼓了。把一个又热又闷、且无风的早秋的早晨留给了人们。

走在路上，雪白炫目的太阳把火一样的灼热直接烤向我迎着他的脸。好烫啊！这烫的温度怕是有三四十度吧。太阳的火热情怀有时直让人不敢接受。

这几天，农人们把他们种在豆腐块、屁股宽的土地上早已死去多时的落花生扯了回来，放在烈阳下稍微一晒，花生的果儿立刻便现出了它们因并不很久的夏秋干旱而造成的“半卡死”本质。难看地皱着原本应该白胖胖的脸庞。我知道这几户农人一年的“油茶”配料的希冀又落空了！

遭受相同命运的还有为数并不多的旱地农作物。这些完全靠天吃饭的角色也来不及把它们的穗子半熟便结束了它们各自的稼生。更有以抗干旱著名的谷子、这里人叫粟米的还正在抽穗，就被晒枯了叶子，耷拉着头。看来是完全没有灌浆的希望了。好在这种旱作并不多，农人也没有把它当主粮，只作为口味的点缀。因而并不能引起它们的种植者特别的关心，一任它们枯也罢，死也罢。

间或的几朵絮状蘑菇云懒懒地飘在天空，衬映着中天骄阳的酷烈与天空的瓦蓝。这瓦蓝极似被高温的炉火烧过一样。这种云和它的天空背景可以让人一看就会条件反射地立刻感觉到火热、汗流浃背呢！太阳高高地悬在空中，身边半丝云儿也没有。这就给了它把全部的光和热毫无保留地射向地面、去晒裂更多的土地的条件。

听说今年域外的很多国度，与去年一样也深陷长久的高温干旱的灾难之中不能自拔。相比之下，我们这里的旱与高温还是小巫见大巫呢！不过，即使是这小巫也足够让人受的了。这里的农人们对天公除了逆来顺受，还是逆来顺受，毫无反抗之力，连招架之功也没有了。几十年的单打独斗让他们失去了几乎全部与天斗的本钱，甚至到了连一小块被渴死的谷子都救不了的地步！

老天似乎铁了心要把今年的春夏近乎半年下的雨全部收回去。不惜用这连季的高温炙烤的极端手段。只是早已洞穿人类社会必然之果的我一点也不奇怪。

哲学上有句话，叫有所得，必有所失。我知道，这天气的恶劣并非天公的故意与居心不良，它比人们更无辜。今天的天气的“有所失”，正是人类在那个被好多人无限想往、竭力追随、把人的私欲极度放大的主要社会制度下，对我们借以生存的环境“有所得”的结果。人类自从把极度的私欲当作了社会制度赖以建立的基石以来，在这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欲壑的操纵下，不仅仅是对自然的“有所得”，他们几乎是要掏空自然呢！结果就是全球变暖，冰川溶化，气候反常，灾难频生。

就算是几十年前还不失为风调雨顺的这南岭之地，过去分明的四季也变成了简单的雨季和旱季了。让好多农作物无所适从，连天生于本地、有着几百万年历史的、俗称麻园籽的野葡萄都因春夏雨水太多而结不出好的果穗，果实将熟时又因气温太高而不能正常成熟了。

大自然是会记仇的，而且它一定有仇必报，报仇的力度可以大到人类文明消失呢。这些年来，人类遭受年甚一年的雨灾、旱灾、病灾等等等等，你以为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呵！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渺小的；可在欲壑面前，大自然却更渺小！它不能阻止人类对它无限地索取和祸害，只能有日益的怨的积累。只是到了一定程度，用哲学家的话说就是量变积累到了临界点便一定发生质变！这连年的气候反常正是量的积累呵！但一旦到了临界点发生了质变之时，一定是人类付出不可承受的代价之日！

人类，你准备好了吗？！（作于2022年8月15日）

文/爱也无由

图/手机随拍

曲/三十里铺（陕西民歌）

三十里铺（陕西民歌.纪军军）.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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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焕文，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苗族。务过农、参过军，做过法官、任过律师。作品大多以乡土为题材，骨子里恋着脚下这片土地，文字源于对土地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