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颂乎？批判乎？

陈振民

（1）
不要把歌颂与批判割裂开来认识，实际上两者常常搅在一起。鲁迅的《狂人日记》在批判吃人的历史，但同时也在歌颂狂人敢于揭露的精神；莫言的《丰乳肥臀》在描写那种制度下的性混乱，但也在表现那位母亲努力抚养儿女的母爱。亊物都有两面性，问题是读的人有没有两面观察的眼光，即辩证头脑。

（2）
对于文学不能用简单思维，什么这篇这书是歌颂啊，那篇那书是批判啊…《红楼梦》到底是歌颂呢，还是批判呢？鲁迅曾说，对于《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近世毛泽东从中看见了什么呢？階级斗争！《水浒》、《三国》、《西游》、《复活》、《人间喜剧》…它们哪一个是纯粹的歌颂，或纯粹的批判呢？即使《红旗谱》、《林海雪原》、《创业史》、《三里湾》也莫不如此。就看你选择什么角度、怀着什么心态来评判。

（3）
对作家来说，写自己最熟悉的人和亊，这是向来的创作常识。因而在歌颂与批判的创作选择上，熟悉哪个，就选择哪个，这才是正常的做法。
戏剧舞台上不是有一生都扮正角的演员和一生都扮丑角的演员吗？能要求他们扮正角者也去扮自己不擅长的丑角，扮丑角的也去扮自己不擅长的正角吗？
所以，作家依自己的所长，善歌颂者歌颂，善批判者批判，这没错。评论者也应有这个认知和雅量。

（4）
现实生活总是既有光明面，也有阴暗面。
文学是观照现实的镜子，把光明面照射出来，它是现实的一半。把阴暗面也照射出来，它就是现实的全面了。
所以从宏观上讲，文学既应歌颂光明，也应批判阴暗。歌颂的可视为“鼓风机”，说其为粉饰，愚也；批判的可视为“清醒剂”，说其为诬蔑，亦愚也。

（5）

文学的歌颂与批判都存在一个立场问题，这是根本。但立场都依形势而变，有階段性民族、階级立场，也有长久性人民、人类立场。你死我活的“敌我”斗争时期，主要讲利“我”。反映在文学上，就提倡团结自己，打击敌人，如当年的“国防文学”、“无产文学”，这是階段性立场；和平发展的建设时期，主要讲合作共赢，反映在文学上，就是站在“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立场上，提倡安定和谐，交流互鉴，可谓之“三个代表文学”、“命运共同体文学”。这是长久性立场。

            2022.7.20

2022.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