饵
夏天的暴力美学
如蝴蝶敲窗
玻璃不会碎，春天会
新秩序正从季节的废墟上建立
窗外，有人因破碎发笑
窗内，放钓的人坐在十一楼
对满世界的窗口保持沉默
她嘴里含着一颗糖
像含着一个
未曾抛出的鱼钩
像一道闪电
不是像
是一道确切的闪电
分割现在与过去的界限
那个村子还在蝴蝶梦里柔软
有人已经把蔷薇花种成了隔离带
她与他们困囿于同一种香气
被闪电击中的时候，保持僵直
对落幕的事物束手就擒
风吹过我们的时候
风在扩大我的边界
没有禁止，所以边疆辽阔
树梢上的鸟窝摇摇晃晃
我们有翅膀，所以不担心掉落
这片空中的领土还未发生战争
我们允许第三只蝴蝶出现
有人在低处争论
坚持邪恶的那个男子
以为自己坚持的是真理
风对于他没有意义
虚构的风也有立体的感受
我们听见风声
试图把世界刮成一个平面
风也许并不知道
一片叶子正在重塑它的形状
梦的隐喻
爱我的人不敢看我
他垂首，双手遮住眼睛
流放自己于孤岛
在昨夜的梦中反复落水
我扔出的救生圈
会变成命中他额头的石头
海水从蓝色变成猩红
石头击穿梦境，砸出现实的水花
我们流泪醒来，醒来流泪
在暗示中接受碎裂的痛感
除了两个互相拼凑才会完整的人
不会有人知道梦的隐喻
我坐在他对面，看他
像看另一个自己
她也埋头，不敢看我
抑郁症
他梦见了我的抑郁
其实，我已经在好转
这世界一定有人在替我受罪
“你的症状还轻”
那什么是“重”？
像水还能浮起鱼
一息空气还能浮起身体
是不是有生命的
才更轻巧些
我已从他的梦里出走多时
把附身符般的二维码贴在身上
等扫码的人走进我的院子
他们来看我堆满弃稿的生活
并没有读到重要的意义
只有廉价的共情
像夏季的洪水，汹涌而来
狼藉而去
在花园
我在做梦的时候
梦就在消失的过程中
——2022.6.7
绣球花颜色阴晴不定
从梦幻紫到忧郁蓝
土壤的酸碱性和自身属性相关
清醒的时候，继续修剪
栅栏上玫瑰死去的部分
枯枝上的刺扎进手指
以痛告知——
花死了刺还活着
所有的刺都会被拔出
生活能给我们的都不是致命伤
还是会用左手给右手缠绷带
再给自己打一个拙劣的补丁
其实，我和你一样
揭开补丁的身体像筛子
风吹的时候，才察觉到
空空洞洞
枳
像一枚晦涩的词
长在荆棘丛中
有苦的沉默
和小的忧郁
村妇有时候也是诗人
在自己的领土种枳篱
以生命捍卫生命内藏的柔美
至于枳香，是一种意外
是恰好喜欢的气息
刺入了颤抖的
带着闪电的指尖
伤口
有一种不妥协
像怀抱野蔷薇走在风中
我和风互相划破
我会流血
风会喊疼
意想不到的是
花香沿路
缝合了我们的伤口
断章
一个人是封面
另一个人就是封底
故事合在书中
从开始奔赴结局
从一个人奔赴另一个人
遗憾是你随手翻过的页码
不曾注意到命运的秩序
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
读懂一个人的全部
你偶尔的回顾
已把我读成了断章
卓兮，本名王卓英，四川青白江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成都市作协诗歌专委会委员，青白江区作协秘书长，《四川诗人》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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