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史诗性抒写与多维度叙事建构
——浅议王明飞先生纪实散文
《半工半读上电大》的审美向度
程小源
一
著名批评家刘小枫先生在其文学伦理学著作《沉重的肉身》中强调:“叙事对于人们谋求幸福是必不可少的,它可能是人们关于幸福的知识,又可能是人们在幸福之中的时间和空间。”毫无疑问,王明飞先生的纪实散文《半工半读上电大》的叙事是一篇饱含着、愉悦着个人追求和时代前进共相共生幸福的美文,幸福的此在来自时代的使然和驱动,而更大的意义和价值是此在的幸福已经为彼在也即未来的更大幸福提供了一个由势能转为动能的引擎。从这个意义上看,篇幅不长的《半工半读上电大》具有强烈的史诗意义;她既是作者个体生命的自觉体验,更是时代恢弘主题的深情表达。因为极具典型性,也就有了更大的普遍性,这个典型即文中的“我”。作品以历时性叙述建构的多维度叙事逻辑展开的共时性的细密真实的工作学习生活的画卷,给人以强烈的审美感受,这感受缘自作品主人公倾情叙说的青春火红与一个被称作“新时期”的伟大时代!
深沉的历史意识,再现了“新时期”大背景下以努力学习知识为幸福追求的一代人的新形象。电大,这一社会急遽转型的产物——适应人才匮乏局面产生的新型大学对渴望读书的人的诱惑和吸引是巨大的,她给了那个时代的人实现梦想和美好憧憬的天地。已经是一名铁路工人的主人公“我”在1982年,以总分第六名的成绩考上了铁路局电大中文班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央广播电视大学首办汉语言文学专业)。文中写道“这年我25岁,全班同学的平均年龄也是25岁,年龄最大的和最小的同学之间相差十岁之多。”这一情节,表达出作者对中断了十年之久的大学招生所造成的人才断代、现代文明盲区和知识匮乏给国家带来的巨大损失的痛惜;而“相差十岁之多”更是强调了那个时代的人对读书的企盼、对知识的渴望。铁路电大的招生对象是在职职工,且是半工半读,好多人已经结婚生子,他们既工作又上学,既拉家带口,更积极上进,其间需要克服大量的矛盾,但他们以乐观的人生态度,坚韧不拔的毅力,在学业上求精进,在工作上求进步,展现出新时期“半工半读”人独特的崭新形象。这是一簇群像,这群像通过作者聚焦或浓缩“我”的学习与工作生活经历而得到放大展示。“我”“早晨从地处西郊的堤口铁路宿舍出发到东郊的济南铁路机械学校上课,下午赶到单位上班,每天骑自行车也不觉得辛苦。”(《半工半读上电大》)就这样复东又西地工作和上学,乐在忙中,忙便生出更大的快乐。现代汉语这门比较枯燥抽象的专业课“我”以全班第一、96.5分的成绩结业,便见出了作者本人与新时期火热生活“夜分灯火,朝共晨曦”的苦行僧式的坚持和韧性。
强烈的责任意识,再现了作者对自己的身份定位进而表达出新时期青年的主人翁责任感、守规矩心理和敬业精神。“我们班里大多数同学经过和单位协商,陆续办理了长学手续改为全脱产,就剩下我和两名同学始终坚持半脱产。我觉得既然设置了半脱产,何必再去求人,再说上班还有六元的奖金拿,那就顺其自然吧。” 作为生活在优渥家庭的“我”,所以要坚持半工半读,绝不是为了区区六元奖金。这是在一种自我身份确认下做出的有着积极力量的选择。在当时的背景下,全日制学习且有寒暑假,是千万个已经参加工作的一线工人所渴望和羡慕的事情,既然能够从半脱产转为全脱产,作者却遵从了电大招生的规定,半天工作、半天学习。“我”从维修客车门窗、民兵执勤、为财务凭证补盖印签、做服务工作看澡堂、再到整理档案。三年的时间,那么多岗位,那么多工作,每一项都做得非常出色。特别是因着整理档案,“我”的毕业论文选题就是档案管理,并获得优秀论文。这是做工勤于思考、善于总结、敢于创新的结果;在“半工”期间“我”还为段消防工作写总结、为单位大门牌匾写美术字、参加单位党委的报道组,有多篇新闻作品发表。由此作者劳力和心智的付出可见一斑。在叙述“半工”过程中,作者披露了一个其在看澡堂期间,因引一伙电大同学来洗澡(当时的家庭居住条件极差,普遍没有洗浴设施)受到领导批评的情节。客观上也揭示出“规则”与发自内心的善的情感之间的矛盾性。
可贵的真诚意识,再现了主人公勇于剖白自己的人格魅力,进而揭示出真诚作为人生伦理价值取向的一种美好质素。作者在叙述现代汉语这门科考全班第一的原因时这样写到:“这个成绩的背后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计划这年的暑假旅行结婚,路线图都设计好了。但前提是各门功课考试必须全部及格,如果出现不及格就需要补考,暑假备考就出不去了。结婚的时间已定,我必须背水一战了。就这样我考出了最好的成绩。”作者道出了自己的“小秘密”:考的好的原因并不单纯是为了最大限度学懂弄通书本知识,而是怕耽误了自己的旅行结婚。文中还写到,作者因半脱产没时间死记硬背,只求历史类课程“60分万岁”。这两个情节为《半工半读上电大》 增添了一束光芒。意义也是多方面的,就文本表现而言,最基本也最大的价值在于对当下各种言不由衷的假大空叙事的一种强烈反正;就伦理价值取向而言,将人类最美好的质素——真诚凸显出来,这种美好之于一个半工半读上电大的青年工人的来说,更加幸福美好一定是指向未来的。这样来说,“真诚”的意涵同样是丰富的,她是一种力量。可以说,拒绝全脱产学习正是由真诚的力量驱动。
倾情的感恩意识,再现了内心的美好情感并不断积淀、升华为主人公可贵的人格魅力。“段长几次在楼梯上遇见我,都亲切地询问快毕业了吧?他是大学毕业的,很重视培养使用大学生。”“感谢在各个岗位一起工作的同事们,给予了我大力的支持和鼓励。还要感谢家人的鼎力相助,每当临近期末考试,妻子便带孩子回娘家住一段时间,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专心致志复习功课。“记着人们的好”情感氛围充溢在文本中,实际上,这“人们的好”有着应该归于时代的好或好的时代的意涵。
广播电视大学这一中国乃至世界高等教育史上的独特存在,一方面为新时期各类急需人才的培养发挥了巨大作用;另一方面在潜移默化地淬炼和提升人的现代文明质素、培育人的高尚情感等方面更是功不可没。从这个意义上说,《半工半读上电大》无疑具有史诗的品格!
二
《半工半读上电大》文本特性和其叙事的策略非常独到新奇。这缘于对传统散文体裁的嬗变、多个叙事域的逻辑建构和语言的“反抒情”化。
文本溢出了传统散文体裁的规制,将其固有的所谓“形散而神不散”的表征性抒情叙述消解在了多种文体形式参建的叙事中,增强了历史感、厚重感和“大情不言”的美感。《半工半读上电大》是小说:因为有完整的故事、有内心活动、有环境描写;是通讯,因为完全合乎新闻作品的要素;是戏剧,因为有场景设置,如对档案室的叙写、有矛盾冲突,如工学矛盾、引同学洗澡和受到批评的矛盾(现代戏剧的矛盾冲突并不是由人物对话来表现,如爱尔兰剧作家贝克特《等待戈多》);是小品文,因为行文十分质朴自然,似顺手拈来,发而不感。这些特点都表明了这篇作品融多种体裁风格于一体,更加适于历史的再现和其情感思想的表达。
文本深沉的美来自多重叙事文本的崭新建构,形成了各叙事域的现实与历史的纵向互动对话和在共时性场域中主人公与多人的横向互动对话;同时,因“我”穿行于不同的叙事域,使互不联系的各叙事域有机组合在一起,因而整部作品呈现出多声部协奏的美感。从结构主义叙事学看:一是由基本时间线分开了“半工”和“半读”两个不同的基本叙事空间,这两个空间内又分别呈现出若干空间群。如在“半工”大空间内就有客修车间的“车门组”、澡堂、档案室等,如骑车穿行于城市东西的流动空间,如“半读”大空间内上课、出游、诗社活动等的若干空间等。任何一个空间群的活动主体都是文本中有名字的(第一重叙事出现)和没有名字的人(从文本接受视角是第二重叙事也即暗含叙事出现)因而,主人公正是在上述空间群内实现了人与人、人与社会的互动对话;从时间叙事看,由于上述空间及其主体是从历史中来,尤其是主人公上电大这一叙事核心正是产生于社会转型这一根本性的历史原因,因此,自然就会形成现实与历史的互动对话,如历史的反思。尽管文本表征上并无述及历史的语言,客观上,这种对话互动已经呈现在文本溢出的氛围中。
那么,在其他一些叙事作品中同样会出现不同的叙事场景或空间,《半工半读上电大》的独特和美感又在哪里呢?其独特就在于文本第二重叙事与第一重叙事之间形成的巨大张力中。
文本的客观叙述和质朴的风格呈现出了“诗到语言为止”的审美意蕴。在明飞先生的文本中,语言成为挑战或消解概念说教甚至抒情的锐利武器。诚如文化学者姜峰在《走进理解》中所言“将理解与诠释诉诸对语言内在逻各斯(本质意义)的揭示,将文字的理解前提设定在通过外在语言进入内在语言的途径。”一是纯客观陈述的语言,强化了真实性和可信性。文本中几乎很少副词、形容词修饰的词组或句子即主观性的表白,这自然赋予了“我”的电大生活信史的格调,呈现出了金石的质感;在表征上丝毫不见抒情的意味,最难能可贵的是,一个需要发自内心赞美的时代和这个时代愉悦着幸福积极生活的人们,文本却没有一个词组或句子来赞美,这种“反抒情”的笔法是一种更大意义的抒情,这抒情更加深沉、潜隐、峻拔。二是白描笔法的运用,增添了“清水出芙蓉”的美感,简约的笔致,几乎让每一句话似乎都有微言大义的味道,见出白描大师汪曾祺和孙犁的风韵。
感想到这里,想说的是,《半工半读上电大》几乎每一个情节甚于每一个词组句子都构成一个宏大叙事的索引。可以想见,明飞先生的内心是一定潜藏着一个巨大的关于历史、关于时代细节和生命体验的叙事富矿的,愿明飞先生用他饱满蓬勃、富有美善的不老情怀、总开生面的笔致,为历史、为新时代书写填补空白!
2022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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