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远的风景(散文)
文/张枫 (原创)
我一直希望着自己成熟,不再迷恋被人视作古老或陈旧的风景和思想。然而,那些人人可以漠视的东西似乎早已沉淀铭刻在心上,于嘈嘈杂杂的滚滚红尘中穿透牢牢禁闭着呼吸与灵魂的四面墙壁在梦里重现:缈缈星空里,一双不眠的眼睛;斑澜的月华里,一个又一个咀嚼不尽的故事。隐隐延伸,成一条渐明渐暗的乡路。有一个少年,赤足走在上面,潮湿的夜露打湿他的裤脚也渐渐滋润着他莫名的骚动与不安。这些梦境,总是在悄悄地把那些不肯消失的记忆唤醒,成为生命的潮,冲击你疲惫的大脑,唤醒你内心深处那沉醉未醒的万千柔情。,这方未被岁月侵蚀的一方净土,永远是春天的情景,遥远而临近……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一)
小小的村落,被一条弯弯流淌的小河环绕着。有些房屋就枕着河岸而筑,古老的青砖上生满绿苔,瓦棱间长着些叫不出名的荒草棵子,映在水里。有鱼儿上下游戏,竟仿佛在穿越河底的浅草。河边,有女人在洗涮,通红的手指,雪白的布衫,还有几棵青菜。屋檐上站满了灰色和褐色的麻雀,在那里展着翅晒太阳,一面欢欣地歌唱。河里有时也停一只木筏,上面是挽着裤脚的渔人,提着网,有水桶和水漉漉发着青色的撑竿。当太阳被乌鸦叫着驮进那株高大的古槐间的窝巢时,街道上开始有孩子飞奔着追逐在黄昏里上下翻飞的蝙蝠。间或,也有一两个穿着破衣游街穿巷的小贩来往寻求落脚处:“补盆补碗换桶底,修理钢精锅哦……大娘,行行好,让俺在恁门过道里住一夜吧。”正低头昏昏欲睡的老妪,干瘪了没牙的嘴角翘一翘,侧耳听见门外的喊叫,便放下拴在树上的摇篮,扭过头。“别吵,别吵,小宝儿还没睡熟——你等他爹回来和他一起睡俺东屋吧,门过道里风凉得很呢。”千恩万谢的小贩转身去拎自己破烂的洋车家什,老婆婆便又低下头哼起那发黄眠歌,“咿咿呀呀,唧唧哝哝。”一首无字的歌单调悠长,却又低徊婉转流淌不尽。缠缠绵绵让人痴迷着,不知不觉那明晃晃亮得耀眼的月儿何时就爬上了树梢。哦,一个幼小的生命栖息在梦幻的温馨里,那悠悠的亲情多么像平和舒缓醇厚宁静的港湾。
(二)
暮春时节,人们已没了先前的许多闲散,汉子和女人都下地去或种瓜或点豆,或栽种棉花。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际,真象一片海。不用说,风是柔和的,空气也清新。起伏不定的波浪里的星星点点可不是漂泊的篷帆,那是穿着五顔六色的人在浮上浮下。鹧鸪鸟和斑鸠在人头上方贴着头皮掠过,啼着冲上天去。一声声啁啾,真如撕裂一匹新织的绫绸,碰碎一盏轻巧的茶盅,显得那么清脆悦耳。某一块未耕的秋茬地,这时便有一头老牛拉了一张木犁吭唷吭唷地在犁。半晌,长长的一声吆喝,在田野里悠悠地回荡。而远方地平线
极,始有黑蚁般的一团在移动。渐渐地,近了。先是如屎壳郎,而后便更大,像一只狗,像一头驴。再近了,原来是一辆小汽车呜呜嗡嗡,沿着田头那不宽的土路开过来。停也未停,屁股后冒一股烟又溜走了。地里的人都驻足了看,稀罕得不行,议论半天。末了,便纷纷叹气,又弯下腰去。田野里又陷入沉静,仍是温暖的天空,飘荡着野草的涩涩苦味和野花的淡淡芳香。“人生归有道,衣食固其端。开春理常业,岁功聊可观。”“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这是乡下人难得的对大自然的感悟啊。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三)
这是一个笼着薄雾的初夏的早晨,太阳尚未跃出地面。河面上吹来的微风,带着潮湿的凉意,河滩上遮没腿肚的芦草和蒲荻,葳葳蕤蕤。河堤下四五棵不高的柳树,垂下的枝条交织在一起。红、黄、蓝、白、紫,各色的野花开得热闹,花瓣上的露珠闪闪发光,晶莹欲滴。摘一朵放在鼻子下去嗅,那种淡淡的花香有一种无法说出的惬意。朝阳从河堤的另一面浮上来,射穿密匝匝的槐丛。灿烂的云霞融化了半天,潮湿的树色梦般柔软而娇羞。光的乳汁正把浓绿溶解为翠色的雨,一滴,一滴,滴在并肩依偎着的一对牧鹅的男女身上。他们双双走进了岸边的洼地,坐在深深的茅草丛中。飘曳的柳丝抚爱着他们的肩,吹动着他们的头巾和黑发,也拂动了他们宁静的心湖。低低的呓语使年轻的血液变得畅快变得沸腾,涓涓的流水使他们蕴藏的爱的渴望受到诱惑得以萌发。天上是飘动的云彩,眼前是生命的无限绿茵,也是纯朴的爱的乐土。啊,这浓郁的富有激情的蓬勃葱茏世界,是一个迷人而神奇的童话,让人忘却阴霉的世俗和蒙着尘滓的陈规。
(四)
阴悒浑浊的穹宇在人们的巴望中渐渐裂开了缝,苍白的天空开始布置下一条条蓝色的“云”。田野上雾状的气息撩绕着,低垂的浓郁的树色则变得疏黄而高瘦。棉桃又开始裂开吐出雪白的棉絮,高粱早已被倦倦的牛车吱吱呀呀地驮去,玉米也被人从腰间夺去果实,站在凉风里呜呜作响。枯干的衰长的秋草粘在地上,任风吹得慄慄发颤。乡人们戏谑着,怅叹着把割下的豆棵胡乱地捆起,背负了从搭起的浮桥上斜斜乜乜地跨过河沟。毗连着菜田的一端即是农家。无墙无院,几株毛白杨两棵红皮柳,围绕着青砖红瓦的屋舍。院前方亩大的坑塘,荷叶已枯,只留下几枝折断的藕茎耸立着。蛤蟆已隐入油亮的坑沿下很少噤泣。瓦屋的侧处,用树枝麦秸加泥巴斜搭的矮棚便是厨房。胸脯丰满的女人用围裙擦着眼角的灰渍,给暮归的男人盛上一碗饭,然后关切地问一句:“收完了?”男人照例从塞满了的喉咙里“唔”一声,低下头闷声闷气地扒那碗里的饭粒。而后,抹一下嘴对正注视着瞧他的女人一呶嘴,“把孩子抱进屋里,别着了凉。”弯下腰搂了一抱柴禾,向着女人喊:“明天清早到南地把花摘摘,我打算赶集去。他姥爷生日哩,咱不能空着手去。”灰暗的天渐渐岑寂下去,西边天际横布了一带烧霞,不整齐突突兀镰刀一晃一闪也从东边的云层钻出来。草垛边卧着的狗汪汪两声,一切都归于安静。只有未点灯的屋里不时传来几声女人的唏嘘和孩子被奶头塞进嘴里后模糊的呜咽声。小小的家,是一艘熟睡的船,在秋意微茫的寂寥里轻轻地荡漾。负重的人们在生存的艰辛里沉重的喘息着,卑卑怯怯的繁衍着,并在其中冷静地坚韧地寻求着生命的实实在在。

(图片来源于网络)
(五)
一轮冷月静静地挂在高高的天上,闪闪熠熠。纯静无尘的清辉铺满大地,使乡场上那些方的或圆的麦秸垛变得透彻,变得神秘。青烛似的白杨,枝叶间千光万点迷离扑朔,倏然地缭乱了,斑驳的月华随风舞成一片奇幻的梦境。地上,未曾融尽的雪已被推到街心,精心地堆砌成好看的景状,在澄澈漫流的月光下,那些耽于幻想的顽皮孩子用灵巧的双手创造着自己的雕塑。透过紧闭的柴扉的隙缝,隐约可见屋内火光盈盈,噼噼剥剥。一盆小小的碳火,就营制了一个暖煦煦的气氛,燃映出老的少的朱红脸庞。一嗒一嘟的稷茭草和高粱穗刮净后穿成的炊帚把子与长串长串的红紫的秦椒,悬挂在檐下,朦胧中泻着一团一团的墨影。而黑暗里,却有两只鸽子在寂寞中咕咕地不断互相呼唤着自己的爱人,很柔怨,很安祥。哦,乡村的寒冬的夜色,真像一片宁静遥远的海,亘古一般地缈茫幽深。但又有谁能说天籁无声,只有死寂呢?这种恬淡幽静,让你脱却尘缘,筛掉了人世的晃盈与喧嚣、嘈杂与荣辱,倏忽静化,物我两忘了。大自然奇诡的魂魄和故乡田园难以割舍的复杂情愫,使人日思夜想,心旌飘荡。它让你有时怅惘,有时激越。在它上面,有天真的笑,虚幻的梦,青春的爱的希冀,也有无尽的乡愁。在古往今来的岁月里,闪闪烁烁地牵引着你的心灵,让你淡泊清净,无须处心积虑。在它的怀抱里,你梦的精灵自生自灭地伫立,无声无息地萦绕,有如暗夜里支离的浮云,飘飘荡荡。但在骚动不安的寻求中,那些朴素的单纯的永远的风景所盛载的欲行欲止的情绪,欲凝欲散的氛围,又让你心灵的归宿找到寄托的圣地,于红尘中窥一点儿香雪,渴饮一份希望的甘露,心底陡生清凉。那几分人生的苦闷与尘世的驳杂淡淡地化解,在静默中渐悟了。
【作者简介】张枫,网名汴梁客子逸,河南省开封市杞县人,高中时期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有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数十篇在《南方周末》,《珠江夜报》,《跨世纪》,《东京文学》,《大观诗歌》,《牧野》,《长江诗歌》,《开封日报》,《汴梁晚报》,《开封党建报》,《京九晚报》,《开封公安报》,《沃原》等省内外报刊发表和省市广播电台播出。作品曾收《杞县建国以来文学作品选》等书。名字入选《开封文艺家辞典》!近年初涉网络,在囯内二十多家网络平台发表诗作一百多首!系开封市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2003年作家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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