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涂雪夫者,涂国模也。四川省中江县人。曾供职于中央警卫团,中江县委组织部,德阳市纪委、文联。川师大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四川省作协会员。
作品自上世纪90年代散见于《高中生》、《南方航空》、《作家村》、《公仆与信访》、《大理文化》、《德阳文艺家》、《九寨沟》、《人民文学》副刊、《华西都市报》、《西部开放报》《东方作家报》、《德阳日报》、《德阳广播电视报》等报刊杂志。2001年开始在《榕树下》、《红袖添香》、《起点中文网》、《汉语文学网》、《晋江文学网》、《中国作家网》等网站发表网络作品,其亲情、游记散文深受网友的推崇和厚爱。2011年,《涂雪夫游记散文集》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发行。2016年,小说集《梦回京城》、《爱在深秋》,散文集《情系山水间》、《难忘的亲情》与四川数字出版传媒有限公司签约,制作成电子书,如今已经在京东、亚马逊、咪咕、微信阅读等多家网站销售。如果你想全面了解涂雪夫,请你百度一下涂国模,《百度百科》收录了他详细资料。

回首南粤
作者|涂雪夫(中国四川)
那是1988年金秋时节,在市体改办工作时,单位让我领队带着我市20多名机关企业的干部,前往深圳学习他们的改革经验。
那是我第一次乘坐飞机,心情非常激动。下午我们一行来到双流机场,心急火燎地盼望着飞机快点起飞。临近黄昏了,我们一行才拿着登机牌从停机坪上了飞机。
飞机在跑道上缓慢滑行,好不容易来到主跑道,只听得马达的声音越来越大,飞机加速了,经过一段距离,飞机离开了地面。我只觉得耳膜发胀,身子轻飘飘的,有强烈的失重感。通过机窗,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心儿砰砰地悬在云里雾里。到了南粤上空,云层很厚,飞机穿云破雾,颠簸得非常厉害,心里紧张极了,生怕飞机出现什么不测。这时,广播里传来了:乘客朋友们,不要紧张,广东在下雷阵雨,这是飞机的正常颠簸。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在白云机场降落。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机场,我们一行又坐上开往深圳的大巴,经过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来到了深圳海关,经过例行检查,我们顺利通关。深夜了,我们才住进宝安路旁的中泰大酒店。
这里天气炎热,就像蒸笼里似的。我们四个人住的一个房间,除了空调,条件十分简陋。睡了不多一会儿,负责接待我们的深圳体改办的同志就挨门挨户地把我们叫了起来,急急忙忙吃了早餐,就进会议室听讲座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次讲座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一个是东德和西德、朝鲜和韩国、海南和台湾的对比,得出的结论是: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一个是房地产升值,黄金保值,得出的结论是,存钱不如买黄金,买黄金不如买房地产。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我们看到的并不是这样。我们去了一趟中英街,一路上,我注意观察了一下,铁丝网把大陆和香港截然地分开,分界线两边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大陆这边,高楼林立,欣欣向荣;香港那边,荒山秃岭,房屋低矮破旧。

进了中英街,街道跟我们这里的乡场差不多,青石铺成的街面,显得非常狭窄,一块块界碑横亘在街道中间。中国这边的商铺,气势宏伟光鲜;香港那边萎缩陈旧,一条街道的两个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去了中英街的大陆人总想往香港那边的商铺跑,去的目的,无非是想买点那边的黄金首饰而已。我们一起去的一位局长大人,刚出香港的金银商铺,就被大陆这边的警察抓了个正着。我生怕这位局长大人出什么事,不过还好,经过一番教育就被释放了。

离开中英街海关时,人们蜂拥而出,再不像进中英街检查得那么严格。给人们的印象是,国门确实敞开了,不管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进入我们国家了。
在深圳,吃过晚饭,我的同行都喜欢去逛这里的夜市。我要参加每年两次的自学考试,都把业余时间用在了看书学习上。
一天晚上,深圳体改办的一位女同志,打来电话,让我到她的宿舍去一下。因为我是带队的,以为有什么工作要安排,就乖乖地来到了深圳体改办住酒店的房间。这位女同志的样子,高高的个子,苗条的身材,浙江人,是三不要(不要公职,不要户口,不要组织关系)到深圳的。
到了宿舍,受到了她热情的接待。她让我坐在床边,说这里只有一张凳子,只好委屈你了。她急急忙忙爬上凳子,无限风光呈现在我的眼前。她从很高的地方给我拿了一听饮料,问我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我说,这里天气太热,热得有点受不了,饭菜也不习惯,没有食欲。她说,不着急,要不了多久你就习惯了。她慢慢向我靠拢,听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声。我还是强烈地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又问我,愿不愿意到深圳体改办来工作,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我们老板说一下,这里还大量需要人呢!我说,我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天气热生活不习惯不说,我的儿子还小,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我不忍心啊!
我看出来她无非知道我是带队的,身上装到有单位出差的票子,想引我上钩而已。那时我的工资才几十元,上有老,下有小,除了单位带的几千元差旅费,自己可以说身无分文啊!
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不可能有免费的午餐!看到美色,只要正常的男人,都会动心的。何况我这个正在壮年时期的爷们啊!最终,我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有点事,就像逃避瘟神一样急急忙忙离开了这里。
故事还没有完。晚上,其他室友陆陆续续回来了。最先回来的是我们同行的最年轻的同志,他刚结婚不久,父亲是当官的,家里经济条件不错。电话铃响了,我知道可能又是深圳体改办那位女同志,说,快接电话吧。他拿起听筒,嗯嗯了几声,放下听筒,说,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这位同志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直到快天亮了,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听到是那位同志的声音,我装着没有听见。还是那位局长大人做了好事亲自起来给他开了门。
第二天,深圳体改办组织我们参观蛇口,在候车的时候,我从他们脸上看出非常的不自然。我悄悄地把我们那位同志叫到一边,半开玩笑地说,昨晚耍安逸没有?他说安倒是安逸了,可惜金戒指戳托两三颗啊!按当时每8、90元一克计算,总价值也在一千元左右。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上这个当!
那时,深圳已经非常开放了。在西丽湖周边,建起不少别墅。深圳体改办的同志告诉我们,这些别墅都是香港老板买的,在这里住着一清一色的美貌少女。每到星期六,这些香港老板就过来度假,和这些美貌少女共度良宵。

据晚上出去转耍的同事说,在一些僻静街道的电杆下,站着不少拉客的女人。她们穿着很透很露的衣服,浓妆艳抹,见到男人就走上前去搭讪,问需不需要特殊服务。这样的阵势在内地基本上还没有,水深水浅外来人摸不透,一般不敢轻易下手。
一次,我和同事去逛跳蚤市场,想买点小礼品回去送人。我看到电子表和尼龙丝袜不错,就跟摊主讨价还价。看样子,摊主大约30岁左右,高颧骨,不用问,就知道是当地人。摊主打量了我一下,说,帅哥,这些东西你随便拿,不要钱,只要你陪我睡一晚上就行了。我无言以对,面红耳赤地离开了这里。
深圳的开放,的确比内地早好多年,发展也比内地快得多。给我最深的印象,这里是富人的天堂,是一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培训结束,其他和我们一起来的人都坐飞机离开了这里,只有我们体改办几个人乘火车离开深圳,来到广州。
到了广州,我给在南海舰队的内弟打了一个电话。那时,他们船正在广州黄埔岛修船。他和他的战友在广州火车站接我,一起来到黄埔岛。
晚上,内弟为我接风。在一个小餐馆点了一大桌菜,请来他在船上的老乡。菜摆好了,酒也樽上了。这时,他的另一个战友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说,有一群外省当兵的正在欺负一位四川老乡。他们不由分说,纷纷离开餐桌,朝出事地点跑去,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他们说说笑笑回到了餐馆。他们说,在这里,他们老乡观念最强。只要哪个老乡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去帮忙。
吃过晚饭,内弟和他的战友陪着我去散步。他们一个个穿着拖鞋,穿着部队发的大裤衩子,赤着上身,穿越在大街小巷。前面过来一位年轻姑娘,他们主动上去搭讪,流里流气地说,小妹,走!去耍一盘。那位年轻姑娘听到这话,理也没有理他们,就立马向另一条街道走去。
见到这一情景,我对内弟说,你们是军人,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内弟说,这都是家常便饭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当地老百姓送给我们一个雅号,说我们哪里是人民海军,简直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海匪。内弟笑了笑接着说,我们不过逗逗小妹而已,我们当官的那倒是实打实的。他们上午把老婆送走了,下午就把情人带到船上来了。
晚上,内弟让我住在船上。我从甲板上下到船舱,只见宿舍里一排排可以收放的板床,上面什么也没有。我问内弟,怎么连被褥枕头都没有。内弟说,他们发的被褥都叫战友们拿出去卖了买酒喝了。除了他们身上穿的,能卖的东西都叫他们卖了。他们还经常把船上的油、电视机偷出去卖。当官的不准他们卖电视机,他们一气之下,就把电视机抱起扔到海里去了。
睡觉之前,我要去上趟厕所。内弟给我找了一只手电,给我照路。来到厕所,臭气熏天,只见满地的尿水,地下垫着一块块砖头。内弟说,慢点,踩着砖头过去。

在光板床说,我苦苦地熬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内弟提着一个塑料桶,问我去不去冲个澡,我说,澡就不冲了。他说,那我们去部队食堂吃早餐。我说,好。
来到食堂,饭桌上到处洒的都是饭菜。我问内弟,怎么这么浪费呢?他说,部队做的饭菜都不好吃,人们把爱吃的吃了,不爱吃的全部扣到了桌子上。
我也是当兵的出身,看到部队的一幕幕,我浮想连番。如今的部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这样的部队还能打仗吗?
在离开黄埔岛前,我给内弟说明我除了带到单位几个同志的车费,自己身无分文了。他主动借给我150元人民币。用这些钱,好歹给家人和朋友买了一点纪念品,出了一趟远门也好有一个交代啊!
内弟和他的战友陪我去广州火车站买车票,看着长长的购票队伍,我的心都紧了。这么多站队买票的,什么时候才轮得着买到票啊!警察拿着长长的警棍,维持着秩序。看到哪里有不站队就想挤进去买票的,就用警棍敲打着脑袋。看到这种野蛮执法,给人们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
在内弟和他的战友的帮助下,终于买到了回家的车票。
列车上的秩序非常混乱。每到一站,小商小贩们就蜂拥而至,兜售着自己的小商品。更为恶劣的是,一些小偷也乘虚而入,盗窃旅客们的钱财。
我的一位同事,晚上在座位上睡着了,就被小偷把钱财偷了个精光。
还好,我睡在座位下面的地板上,小偷没有光顾着。
经过64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阔别近一个月的家乡。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本期配图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