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叩上海
文/ 孙虎林

六月一日零时,魔都上海解封,外滩顿成欢乐海洋。走过蹭蹬困顿的春天,这座驰名全球的大都会,终于浴火重生,如期绽放,怎不令人欢欣鼓舞。
还在孩提时,做为生活在关中平原的乡村孩子,我就知道中国最大的城市是上海。不只一次,我抚摸着笔记本上的上海图片,心生向往。图片上,外滩风格迥异的大楼鳞次栉比,海关大楼上的报时大钟尤为醒目。它是那个年代的上海地标,上海象征。至今记得,当年初读卢新华短篇名作《伤痕》时的鲜活体验。“夜,是静静的。黄浦江的水在向东滚滚奔流。忽然,远处传来巨轮上汽笛的大声怒吼。晓华便觉得浑身的热血一下子都在往上沸涌。”小说结尾余音绕梁,令人遐思不已。

1997年夏天,我扶母携妻畅游东南沿海。抵达上海火车站时,已是向晚时分。入住闸北区教育局招待所后,便迫不及待乘地铁奔向外滩。夜晚的外滩流光溢彩,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将浦江两岸渲染得炫丽无比。我们兴高采烈,在人群中穿梭,尽情饱览浦江夜色,欣欣然留影纪念。塑封后的快照至今鲜丽如初。当时,我带着佳能相机,频频按动快门。母亲坐在外滩石几上舒心微笑,我适时摄入镜头。那一刻,我体验到真正的幸福。上海,我来了,来偿还儿时就萌发的思念之情。

2001年盛夏,我再次来到上海,却缘于列车上的一段奇遇。那次,我有事前往无锡。子夜时分,列车行经郑州,车厢里上来不少旅客。一位精明儒雅的中年男士朝我走来,问他能否坐在这儿,我点头默许。过了一会儿,他主动与我攀谈起来。告诉我他是温州人,姓赵,在郑州做电器生意,一双儿女住在上海家里。看他如此坦诚,我也告诉了他此行目的。天亮以后,无锡到了。他主动告诉我电话号码,一再邀请我办完事后,去上海找他。我愉快地答应了。

在无锡办完事后,我买了开往上海的车票。出火车站后,打的直奔赵哥家,浦东世纪公园附近某小区。出租车驶近赵哥楼下,猛听得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抬头一看,赵哥在二楼窗户边招手。进门后,他热情招待我喝茶,又端出刚上市的水蜜桃,一边叮嘱他岳母为我炒菜。他们刚吃过饭。接着,赵哥又给熟悉的乡党打电话,帮我打探明天浦东办事的相关问题。我听不懂温州方言,但他脸上真诚热情的神态却一目了然。看看时候不早了,我起身告别。赵哥送我至楼下,指给我对面就是一家实惠旅店。过了马路,回头一看,他竟然还站在那边目送我。夜雨潇潇中,我挥手告别,他方转身离去。那一刻,我感动不已,为这段萍水相逢的奇遇。

2010年夏天,世博会花落上海,盛况空前。因外甥女海红邀请,我们一家三口乘飞机飞抵浦东机场。夜半时分,出航站楼,海红已等候多时。接着,她开车接我们去位于松江的家。次日一大早,我们兴冲冲去世博园,领略了各有千秋的异国文化魅力。接下来的几天里,又游览了浦东陆家嘴,上海科技馆,城隍庙等。漫步在繁华的淮海路上,心潮起伏不已。我知道,国母宋庆龄故居就在附近,可惜已过参观时间。那时,我们走进豪华大气的商厦,触目所及,时尚服饰高端大气,都是在内地难得一见的国际大品牌。淮海中路旧称霞飞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堪称上海都市的时尚之源,名店林立,名品荟萃,与当时的欧美发达城市同步繁荣。如今,淮海路生机盎然,依然走在时尚前列,延续着昔日辉煌。此刻,淮海路上的悬铃木葳蕤华茂,尽情挥洒着一座名城的安宁与奢华。

怎么说呢,对微不足道的个体生命说来,上海实在太大了。你置身摩肩接踵的南京路步行街,犹如一粒尘埃轻轻溅落土地。你走进挥汗如雨的外滩,就像一滴水悄然融入黄浦江,无声无息。但正因为有了许许多多如草芥般普通生命的汇入融合,才有了人才济济的都市人海,才有了欣欣向荣的城市发展。事实上,每个人都是城市的一部分,都是城市不可缺少的生命肌体。

上海博大精深的海派文化,上海开放包容的文化传承,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恒久魅力。因此,它才有了时尚前卫的魔都称谓。一直以来,我喜欢上海,喜欢它雍容端庄的大家气象,喜欢它甜糯妩媚的江南气息。这儿是时尚的集散地,这儿是前卫的桥头堡。中山北路上,有我一度心仪的华东师大。城隍庙里,有我喜食的南翔包子,松仁糖果。还有大小里弄里散居的众多名人故居,都值得一一细品。这儿有天才作家张爱玲住过的小楼,大翻译家傅雷写作著书的书房,钢琴家顾圣婴弹琴的琴房……。太多的名人在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足迹,每每思之念之,总是神往不已。从这点说来,喜欢上海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元气淋漓的上海满血复活,值得国人庆幸。相信历经磨难的上海,会尽快复苏,走向繁荣昌盛。作为微不足道的个体,我只想轻叩上海,默默祝福:上海珍重,上海启航。
2022年6月1日
作者简介:

孙虎林,陕西岐山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青春祭》《半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