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苹果
文/范益君
大概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
那时候,我上小学要跑到离家三里地以外的一个村子里去,一帮小伙伴儿相约着一块儿上下学。背着用粗布或者羊肚子手巾缝制的书包,书包带子上系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着玉米面和白面掺在一起蒸的馒头,或者干脆就是窝窝头,当然家里富裕的人家带的是白面馒头。每个网兜上都穿着一个绿的或者白的搪瓷茶缸,就这样叮叮当当的迎着朝阳走向学校,傍晚,又一路叮叮当当披着夕阳奔跑回家,就这样一直走到小学毕业。
记得那是一个深秋,放学之后,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冰雨,打在脸上生冷得疼。我们每个人都披了一块儿塑料布,急匆匆的往家赶。快到家的时候,要经过邻村的一个苹果园。深秋的果园,果子已经摘完,看果园的老头儿也回家了。队伍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们去捡苹果吧,说不定有摘剩下的!”。大家就兴奋的回应着:“行啊,快去呀!”也许是艰苦的年代,一年到头吃不到苹果的“馋嘴”,也许是常从果园旁走过,早被那漂亮的果子“诱惑”,也许仅仅是对看果园的老头儿严密看护的“报复”,反正我们七手八脚的从篱笆上拆开一个缝隙,鱼贯而入,一个个钻进了果园!没有了冷,也顾不得湿滑,每个人都兴奋得抬着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仔细的搜寻着每棵树的每个枝丫,仿佛在寻找着宝藏。

“我找到一个,唉,太小了!”有个小伙伴嘟囔着。
我也急急的搜寻着。
突然,一个有红又大的苹果映入眼帘,哇,足有一个碗口大(现在想,大概有一斤多吧)。它静静的藏在两个枝丫的缝隙里,仿佛在冻雨里向我微笑,我兴奋不已,但我没有大喊,我悄悄的摘下来,轻轻地擦了擦上面的水珠,小心的放到书包里,然后继续着接下来的寻找……
天黑下来的时候 ,我们呼兄喊弟的聚起来,叽叽喳喳的炫耀着自己的成果:“我捡到了俩”,“我捡到四个小的”,一边说笑着,一边各自回了家。

“咋回来这么晚?”一进门,娘就黑了脸!
我顾不得脸上挂着的雨滴还是汗滴,兴奋的从书包里掏出那个大红苹果:“娘,给!”我一脸的骄傲。
“噢,这么大一个苹果!你放学去果园啦?人家摘剩下的吧?”娘也露出了笑,“赶紧换衣服!”
“你吃呀!”
“唉,好!”娘嘴里答应着,接过了苹果。
“弟弟他们呢?”我问。
“他们在你奶奶家。”娘说。
“那你赶快吃苹果吧,弟弟回来要和你抢的。”我说着。但是,娘并没有要吃的意思,而是轻轻地把苹果放到了衣柜里,藏在了衣服底下。
“捂捂再吃吧!”娘说,“去喊你弟弟妹妹和你爹,都回来吃饭吧。”

第二天下午,我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问:“娘,苹果好吃吗?”娘笑了,能看出来是幸福和满足的笑:“我让你弟弟吃了,他都夸哥哥真好呢!”
“唉,你还是疼弟弟,我就是想让你吃的!”我有些不高兴的嘟囔着。
“傻孩子,你弟弟还小呀,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苹果。再说,等你们都长大了,娘还不得吃更好的苹果呀!”
(2016年冬写于田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