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光山

       天天出小区去做核酸，在街头总会看到一位老艺人。也不知老艺人是何许人也，更不知姓氏为谁，整日坐在街边的马路牙子上拉二胡。因为他戴着口罩，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凭借两鬓白发和满脸皱纹，可以推断他至少有七十多岁了。

       他手里拉的乐器，也不一定是二胡，大概是一把老旧的“瓮子”。他拉的曲子，大概是一些老掉牙的歌，况且还不在调上，带着沙哑，带着伤感。可想而知，那声音会有多么不吸引人。因为疫情，大街上本来人就不多，而经过他身边的少数几个，都躲得远远的，可能是把他当做一个乞丐了。年轻的小伙子看都不看一眼，漂亮的小姑娘捂着鼻子侧着脸，有几个小孩子想凑过去，也被家长硬生生地拉回去了。

       可是即便如此，老艺人还是旁若无人一般，依旧拉着自己的二胡，咿咿呀呀的。他跪坐在地上，一条腿压着另一条腿。地上是一块灰色的毯子。陪伴在他的身边的，只有一杯浓茶，一碗散酒。于是，他拉一段，先喝口茶；再拉一段，后喝口酒。

       一曲终了，我问他：“你天天在这里拉二胡，是不是等着有人来赏点钱啊？”老人摇摇头，笑着说：“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谁赏钱，拉二胡纯粹是出于个人的爱好！”

       “可是，一个听众也没有，你不觉得自己无聊吗？”我又问。

      “无聊？整天被困在家里不能出门，躺在沙发上，没有啥事儿可做，才真的无聊哩！”

       我又问他：“你怎么不去公园里拉呢？公园里吹拉弹唱的人多，一定很热闹！”

       老人点了一支烟，说：“我不爱热闹，只喜欢清静。公园里乱糟糟的，根本就听不清二胡拉得对不对调……况且这特殊时期，公园里也没有几个人啊！”他说对了，如今整个城市都冷清清的。

       “既然图清静，那你为啥不在自己家里拉二胡呢？”

      老艺人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在家更不行啊！孙子、孙女躲在家上网课，不能打扰他们。即便在车库里拉几声，也打扰周围的邻居。被隔离的儿子电话里嘱咐我，千万不要影响别人……”

       听了他的话，我没有再进一步追问。

       太阳渐渐落山了。这时候老艺人吃力地站起身子，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身离开，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最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说，这可恶的病毒，啥时候才会灭绝，从咱地球上消失啊？”

      “也许……也许快了吧？……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 我仓促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