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打工
金新辉 河南虞城
父亲是位地道的农民。
除了种植五谷,打理桑麻,父亲还有一手生计的营生——木工。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双手推动刨子,娴熟地上下飞舞。刨花如同抽穗期的麦花一样,沾满了父亲的汗水,凝聚着全家的希望。
别人眼中的“木匠”,就是我的父亲。如果花五谷杂粮给了我们成长的营养,那么父亲手中的凿子、木锯则给我们成长的力量。作为一位从黄土地里走出来的农村娃,我在工作中恪尽职守、勤勉笃实,离不开家庭的熏陶,离不开家风的传承,更离不开父亲的教诲。
案牍之余,回望走过的路,总能想起父亲那双粗糙的手掌,想起父亲那次打工经历……
“我考上了!”那是一个暑气未消的午后,我捧着盖着大红印章的录取通知书跑到家中。母亲开心地笑了。正在田间地头耕作的父亲听说后,吆喝着黄牛回家。“咱们家出了位大学生!”父亲眉宇舒展,不大的四合院立时平添一缕喜悦之情。看到3000多元的学费,父亲低下头,不停地抽着烟袋。我知道家里的情况,家里刚盖了房子,东筹西借,已是债台高筑。时间似乎凝固了,好大一会儿,我站起来说:“爹,别为我的学费作难了,我去复读。”父亲在大布鞋底上敲掉烟灰,坚定地说:“不上不行,学费我想办法。”
“你爹打工去了,天没亮就随建筑公司走了。临走时安排你在家复习好功课。”天刚亮,母亲告诉我。
听了母亲说的话,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我知道父亲走时带上了那个满是污垢的工具包,为我的学费打工去了。怕我阻拦他,年过半百的父亲在半夜偷偷外出。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大哭。生活的苦痛让我一下子成长起来,抹掉眼泪,我也踏上西去郑州的列车。“我也要出去打工挣学费,重担不能让父亲一个人扛。”
费尽周折,我终于找到了父亲务工的郑州一建筑工地。父亲不知道我来,一进工地我就看见人群中的白发父亲。我向人群喊了一声父亲,泪水模糊了视线。父亲转过身来,蓬头垢面,脸上和衣服上尽是飞溅的木屑。
“你怎么来了,没在家复习功课。”
“我的学费我来挣,我是叫你回去的。”
父亲告诉我,在这里打工一天可以挣50多块钱,暑假两个半月差不多就够学费了。父亲领我来到他们住宿的工棚,横七竖八的草莆上放着几个棉被。父亲从一个棉被下面的衣服里摸出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纸包递给我:“你回去吧!这是500元工钱先交给家里放着。”我要留下。“你才十五、六岁,这儿活重你吃不消。”父亲执意让我回去,在父亲注视下,我乘上回家的车,透过车窗,父亲的背景逐渐模糊高大……
漫长的暑假过去了,父亲也从郑州回来了。“学费凑够了。”从父亲喜悦的脸上,我看到父亲面颊发黄,魁伟的身材消瘦了许多。父亲倒在床上足足睡了一天,醒来了,他和母亲为我扎好铺盖卷,把我的书本捆得整整齐齐。第二天,我踏上了外出上学的路。父亲送我到村头,嘱咐我:“小辉,饿不着咱就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