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沉默是金

      作者: 杨东 张靖 王立华 主播:沈虹1

在库尔勒，最能衬托喧嚣和热闹的恐怕只有静卧于各个广场角落的石头了；同样，最能证明库尔勒是一座现代化新型城市的，恐怕要数散布于各个街口、绿地里的石头了。

这些石头，似乎没有多少来历。

你见与不见，它在那里，不悲不喜、不来不去。

这些石头像是陨落的小行星，曾经在天庭间燃烧、辉煌后，不经意间被丢在了某片草坪里或者某条林带里。

这些石头大的像一间房子——不，准确地说更像一尊鼎。保持着原始的形态，棱角分明、凸凹自然，端庄、坚固、高大、古朴、沉稳，气宇轩昂、严肃威严、正义凛然。

稍小一点的像非洲象、东北虎，敦厚温润，慈祥亲切。时不时地有小朋友爬其背上玩耍，有大人坐上去歇凉。

小的，也比卧着的藏獒大，通常陪伴在非洲象或者东北虎身边，像个伺童，或者浸泡在林园内的荷花池里。

石头决不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冷不丁地冒出来，惊扰你、吓着你。你在林园里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看风景、赏花草，弄清风、抚柳枝，享受自由和宁静，一块石头自然、本真、朴实地屹立在眼前，它们镶嵌于绿地中，和绿地浑然一体，不分彼此。这时候，你感到你置身于纯自然的风景里，觉得人造景观是那么蹩脚、矫情、傲慢、冷漠。

你是一个游客，当你在街上仰面看大厦，以至于看得脖颈发酸，也不能判断出这是什么大厦、什么大街、什么路的时候，林带里出现了一块树立的大石头，上面刻着“迎宾路”，你豁然开心，因为石头造型的独特和石头上的字，让你辨清了街道和楼宇，从即将迷失的境地回到清醒，你对石头充满感激之情。

当你为一座桥慨叹、赞美的时候，你想知道这座桥叫什么名字？桥下的草坪里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上赫然写着“宁远桥”，你被很自然地从江南水乡拉回到眼下：“宁远”， 取自“宁静致远”之意。与“宁”组词作地名的有“宁夏、西宁、宁波、南宁”，把“宁”和“远”组词作桥名，却是这里的首创。在新疆同样有与“宁”组成地名的，如伊犁州的“伊宁”市，喀什的“徕宁”古城；与“远”组词作宾馆和大厦名的有新疆首府乌鲁木齐中心地段的“徕远宾馆”“徕远广场”……“宁”“远”两个承载着深厚历史文化的字眼，让游客领略了库尔勒文化底蕴的深厚之美。

这是库尔勒石头存在的一种方式。有了石头的存在，大地的心情在梨城尽情的裸露。石头沉默着，街市喧嚣着——现代与古朴互为衬托；石头无语，大厦躁动——历史与现实对话，透出史的深邃和现代的新颜。

2

据了解，这些石头是从天山深处的沟谷里拉回来的。

天山上万条沟谷，并不是所有的沟谷都有这样的石头，并不是所有有石头的沟谷都能够进得去出得来。石头大的看似像一辆叉车那么大，少则几吨重，多则上百吨，一头非洲象那么大的也好几吨重。进山，至少要有一辆大平板车、一台挖掘机、一台起重机，在没有路的河沟里走到不能走为止，大大小小，一车只能装几块。拉回来，根据石头的形状置放到合适的地方。

有的街，上下双行道，中间有一条绿化带，选一块椭圆形的石头，刻上路名，置放到绿化带的起始点上做路碑；扇形的刻上公园的名称置放在公园的广场显眼处；小的刻上桥的名称置放到某座桥下的草坪里，做桥碑；形状不规则的，散布于公园的林荫下或者广场四周或者某个街角。每年进山找一些，点缀一两条街道。

坐落在新建成的库尔勒市民中心广场正中草坪间的大石头，露出地面部分长9米高2米，粉红色，像一个正在奔跑的犀牛。上面刻着“库尔勒市民中心”红色大字。字由国内某大学教授题写，据说这块石头重一百多吨。这块石头是专门为做“库尔勒市民中心”的门牌，量身定做采运回来的。从距离库尔勒市60多公里的库尔楚乡向北挺进霍拉山大峡谷十几公里才采到了这块石头。这块石头最初像一座小山，经过火烧、钻劈，一分为三，将中间一块打磨，表面圆润后，吊装到大型平板车上拉出来。经过铁路，石头超高无法从隧道下经过，把隧道两端垫平从铁道上面通过才拉回来——由此可知采运石头的艰难和智慧。

和库尔勒市民中心隔路相对的展示中心广场正中的石头像一个倒置的水蜜桃，宽四米多，高近三米，最厚处近两米。正面看，石身表面灰褐色之间夹杂着浅绿色、玉白色；线条流动，整座石头像是重重叠叠的千山万壑在竞比高低；虚实浅浓，山水云雾——简直就是一幅天然的山水画。上面没有刻字——刻任何字都会破坏形象和画面的自然美——大自然的美由它自然地展示无遗，令人叹为观止。

库尔勒的“眺望”之意深远而又富有哲理，市容时尚而又年轻，让人寻味无穷；地处古丝绸之路中道的咽喉，南北疆重要的交通枢纽，因盛产香梨随处可见苍劲的梨树而散发浪漫情调，从春到秋洋溢花和果的清香，沁人心扉，让人沉醉。

阳光穿过一切，温暖抚慰着梨城。行者习惯于带着梦想旅游。行走中，只见不论是硕大的乔木，还是低矮的灌木，都竞相显露生机，蓬勃地包围着城市；清风掠过，枝条舞动躯干扭摆，以曼妙而又扇情的姿态，葱郁的色彩，与西部沙漠的苍茫与荒凉强硬对抗。

行者看到了绿丛中形态各异的石头。

石头，对于一座城来说，城太大，它太小，它却赋予一座城新的生命。以它凌然的姿态，成为梨城独特的风景，它以之奇、妙、雅、美打破了人类的想象，岁月把它们定格成永恒，凝固成冷峻的沉默。

石头站如松，卧如钟。有的像老人，在诉说身世，那种不厌其烦、坚韧，那种生命的绵长。有的像罗丹的“思想者”，深沉、凝重，久远。有的像骆驼，树叶的响声像驼铃，从远古走来，山高水长，古韵撩人。

《幽梦影》里写道：“梅边之石宜古，松下之石宜拙，竹旁之石宜瘦，盆内之石宜巧。”库尔勒的石头，不受任何美学标准的约束，每一块石头就是自己，以不同于他物成为风景。每一石头都有不为人知的传奇，从深山里来到城市，城市便与天山的某条沟、某座岭结下了千丝万缕的关系。3

在地球上山脉的大家族里，天山属于比较年轻的山系，地壳历经一千二百万年的运动，让天山距今约二三百万年前形成。

二三百万年！

库尔勒这座1979年被国务院批准设立的城市，市龄何其短暂啊。从天山怀抱里出来的石头，最短也有二百万年的历史——石头装点城市的历史，不能不说是现代城市设计者的睿智。

城市的睿智。时代的睿智。

石头原本是山体的一部分，地震或者其他外力的作用，山岩脱离山体。日出日落，春去春来，年复一年，风剥蚀着山岩，雨侵袭着山岩；一场洪水咆哮而来，泥石流挟裹着山岩从山体沿着沟壑向前走、走、走；山岩撞击山岩，洪水冲刷山岩，泥沙摩擦山岩。有的山岩变小像鹅蛋一般，堆积成戈壁；有的山岩变成沙土被风吹向远方形成塔克拉玛干大漠；有的山岩变成非洲象、东北虎的样子，停留在沟壑的某处……

沟壑里，天似穹庐，辽远深邃，雄浑苍凉。山峦高举着蓝天，仰望太阳做着久远的梦。

山峦终于迎来了石头被人们运进城市、把自己的梦带到城市的一天，山峦慈祥地目送人们拉着石头离去。

石头来到了梨城，无论被置放在哪里，都忠于职守，不负天山的重托，点缀城市，给市民“宜居、健康、幸福”的感觉；见证城市的变迁，继续做城市的发展之梦、振兴之梦。

石头坚韧不拔，任凭水吹雨打；它淡泊名利，冷眼静看云影舒卷；它纯净高洁，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它们沉默，内敛谦和；它们坚强，正气凛然；它们坚刃，水火不惧……

石头让城市有精神的高度和内涵的深度。梨城的石头，不论是在孔雀河边群体而卧，还是在民生广场突峰兀立，都有团结忍让的气势和傲视卑俗的品格。石头沉默着象征城市顽强拼搏的意志，用坚硬的质地体现梨城人淡泊、脱俗，不示弱、敢担当、不言败、敢争先的追求。

这是梨城的石头，朴素、自然、没有任何修饰；坦荡、直率、真诚。当一块块石头以风霜的外表，把内心的纯美，独特而真实地裸露在我们面前时，当一块块石头以原始未经雕饰的憨态，把淳朴本质交给城市的时候，我们怎么会不注视、停留与欣赏？

一块石头与一座城，是一场奇异的相遇；走进库尔勒是一段美妙的缘份。4

下雨了。石头显出了光滑、圆润的面貌。它不留下一滴水，全部献给土地和土地上的草、树。偶尔一个坑洼，石头掬一汪清水，像镜子供行人映照面容，也可以反射阳光照亮某片树叶；倘若有草籽落在了石缝里，便生出草来，开出花来……

有人说，石头不会说话。来到梨城，石头便有了自己的语言。

你看吧，树与石头相伴，影子是空旷的，只有石头能听懂它的心跳。

傍晚时分，沿着河边行走，呼吸着湿润的气息和泥土、花草的芬芳，看到石头，我突然想起了《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歌：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精美的石头会唱歌

它能给勇敢者以智慧

也能给勤奋者以收获

它能给懦弱者以坚强

也能给善良者以欢乐

只要你懂得它的珍贵呀啊

山高那个路远也能获得

只要你把它埋在心中啊

天长那个地久不会失落

这是蒋大为的得意之作，优美的旋律和清纯的男高音，让人们获得美的享受。

来到梨城，只要你有诗人的浪漫，有较高的文化素养，有基本的文学造诣，善于联想和想象，就会欣赏石头，赞美石头；就会体味到“天人合一”的意蕴，感受到库尔勒人的细腻周密，高雅脱俗。

会唱歌的石头，在梨城早已不是美丽的童话。在河边，在公园的草丛里，许多石头成为了天然的音箱，超乎寻常的巧妙运用，赋予了石头另一种价值。

每个人都有发现的能力，我始终认为石头是有思想的。“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这是诗人海子自杀前，对着西藏的吟咏。每当看到这段话，总让我泪流满面。石头落入佛家，便被披上了神秘的色彩。三生石则预卜人的前世、今生与来世。一块附着了远古精魂的石头，让生命几世轮回。人我一空，动静两忘。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它们是一种智慧无意间散落在世间。石头正因为有了内涵，虔诚地停留在它面前，僧人们为苦难者祈福、情侣们立下爱的誓言、亲人们寄托对亡灵的哀思。

我欣赏石头，它几乎与我的心灵暗合。它的生命在大自然悄然生长，生存与死亡大约历经几亿年，相对于城市与人类而言，石头更加持久。时间是个杀手，在它无情地埋葬生命的真迹的时候，石头从不低头；宇宙赋予它一种原始的力量和体温，面对大地的变数，在各种灾难的大潮退却后，唯独它纹丝不动。每一块石头都写满了大自然沧桑的故事，都蕴藏着沧海桑田的传说。它的神韵及奥妙，它凝固的历史，终将让我们探其一生。

石头，一个历经百年、千年、甚至亿年的精灵。永恒是存在的意义，坚守是固有的美德。梨城的石头独立于城市的一隅，无声地见证着梨城的发展、繁荣与昌盛，在太阳的西沉与季节变换中，石头以最忠诚、最坚毅的姿态，固守着梨城。5

关于天山石头有许多美丽的传说，有一则传说很凄楚：

一个部落祖祖辈辈在天山的怀抱里过着宁静、安闲、富足的生活。一位牧羊小伙与部落头人天仙般的的女儿热恋，经常在树林里幽会。天上的恶魔知道后非常嫉妒，百般阻挠，未曾动摇两个年轻人相爱的决心。恶魔便派出遮天蔽日的蝗虫加害于部落的黎民百姓。顿时，树枯了，草黄了——人们的生存面临灭顶之灾。小伙痛不欲生，抱着一棵树拼命摇，直至精疲力竭昏迷过去。待小伙醒来，他惊喜地发现那棵树又绿了。于是，小伙便漫山遍野一棵一棵地摇。当摇活最后一棵树时，小伙累得倒下便再没有起来。公主恸哭不已，泪水流干了流血，直至死去。泪水和血水滋润了脚下的土地，草儿渐渐复苏，整个草原都变绿了——从此，人们又过上了宁静的生活。百姓为了纪念这对年轻人，将他们合葬一处。不久，一次电闪雷鸣之后，墓地上长出了一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在平常和别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只在天大旱或者大涝的年份，由铅灰色变成了血红色。据说，那是年轻人的心在流血染红的。

天旱或者涝，都是因为生态遭到破坏导致的。

据说，这块石头是陨石。这块陨石的传说，实际上是上苍告诉人们要爱护一草一木，保护好生态，否则，要遭到报应。

天山深处，有太多的地方因保持着原始生态、和谐融洽——高原与山峰，森林与草愿，人与自然，人与人……成为人们向往的旅游胜地。很多景区在开发的时候，非常注重保持原始生态。游客来到景区，吃山里面的野菜，住原木房子构成的宾馆，尽情体验、享受田园牧歌式的生活。

在这些景区游玩，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标示牌：“尊敬的客人，除了歌声和微笑，什么也不留下；除了照片和记忆，什么也不带走。”

库尔勒的石头哪一块是上述传说中的，已经无法考证。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花岗岩，经历了岁月积淀、风雨磨砺。无论作为路碑，还是作为点缀，其天然奇异的造型，蕴涵库尔勒人的理想；至于刻写了精美的字，更倾注了库尔勒人热情，构成了一道风景和独特的文化现象——可谓：集天地之灵气，凝岁月之精英，展现库尔勒人的风采和追求。

高楼大厦、宽阔的街道、绿树青草，花岗岩石——构成库尔勒市和谐的现代文明。

“库尔勒人热爱生活，库尔勒人热爱大自然，热爱环境，追求现代文明。但是，决不以破坏和谐和生态为代价。”

库尔勒的石头不仅仅预示着梨城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每一个生命的存在与消失，都藏着大自然的秘密，石头的存在，更提醒每个人：保护生态，保护家园。

作者简介:

杨东，笔名 天然 易然。出生于甘肃民勤县普通农民家庭，童年随母进疆，落户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三团。插过队，当过兵和老师；从事新闻宣传工作30年。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新疆报告文学学会第二届副会长。著有报告文学集《圣火辉煌》《共同拥有》《湘军出塞》《天之业》《石城突破》（和他人合作）和散文通讯特写集《阳光的原色》《风儿捎来的名片》《永远的眺望》（和他人合作）等。

张靖：新疆第二师团场长大，从新疆冠农果茸集团退休，发表短篇小说多篇并合集出版。

王立华：男，陕西商洛人，从军6年；曾任《新疆经济报》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记者站站长、《巴音郭楞日报》社党委委员、汉文版执行总编辑，新疆巴音传媒公司常务副董事长、总经理，巴州摄影家协会主席。现供职于《新疆日报》报业传媒集团。曾于《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中国摄影》等报刊杂志发表新闻、摄影作品2500多幅，100多幅在省市、全国获奖。编辑出版新闻作品集《丹青妙笔述巴州》《巴音郭楞日报优秀新闻作品选》摄影专集《塞外明珠，山水梨城》报告文学巜永远的眺望》（与他人合作）。

主播简介：

沈虹，昵称叶子，新疆兵团人，长期从事编辑播音工作，百草园书店、诗词天地、新华网文艺创客等多家知名平台主播，《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众多朗诵作品散见于国内各大网络平台，曾多次荣获朗诵大赛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