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陈继业,笔名雨巷(藍調),浙江省杭州市人。1969届杭州开元中学(6607班)毕业、1983级浙江电大经济类专业毕业。长期从事外贸专业工作,曾担任多家省级外贸公司中层干部。现已退休,居杭。

柳浪闻莺
作者|雨巷-藍調(杭州)
前言:今天下午去了柳浪闻莺。这里曾经是我青年时代居住过的地方,父亲原单位的宿舍房子座落在这里。
(一)故居
1976年7月24日,我们家从开元路74号原省级机关大院搬到了鉄冶路新的机关大院。这是杭州最早的清波新村,两幢五层楼房,有完整的卫浴间和厨房,80户机关干部的家属楼。与这机关大院并立的是浙江省军区的后门。
这铁冶路的尽头,仅有两个大门。当年,机关大院设立了传达室;省军区后门后来才建传达室,设立军人哨所是90年代了,安排哨兵站岗。
当年军区机关宿舍都在这半山坡上,上至将军的别墅,下至军官宿舍和士兵的住房。清晨一早,司令部警卫连的号兵就吹响了起床号......
当然,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军区司令部已经搬到万松岭旁的长桥去了。这军区原址,现在是浙江警备司令部所在住址了。
铁冶路出来,经过四宜路到南山路,仅仅50米。跨过南山路也就到柳浪闻莺了。
四宜路,这是一条曲折弯转、沿着吴山脚下自然形成的村落发展起来的。街道不规则,最狭窄处只有5米左右,进口、出口分别是南山路(现在的清波饭店)和河坊街的第四中学附近。
四宜路上,曾经有一旺族魏风悟,四宜路上很多物业属于这个家族;30年代,魏家已经在上海永安公司楼上设立写字间,开办贸易商行(公司),从事进出口生意。其弟魏风江,在蔡元培的指点下,得到大哥支助远赴印度国际学院求学。魏风江与印度圣雄甘地同班、互结为好友,同是泰戈尔门下的学生。魏风江是泰戈尔在中国的唯一学生。
柳浪闻莺,清波门的故居,那里记录了家族曾经的以往,甚至于孩子们的童年岁月(上小学)。岁月荏苒,随着母亲故去,父亲随我们子女生活,故居已经空关好多年了。 
(二)河坊街
柳浪闻莺-南山路上的正门,面朝杭州最古老的街道之一河坊街。
南宋时期,河坊街也算是在吴山皇城根下,它与吴山鼓楼下的南宋御街相接,成为当年杭州城内最繁华的街肆之一。
80年代前,河坊街是一条商业街,店铺林立。建筑各异,保留了各朝各代的特色,几乎没有完全相同的建筑。
街道是两车道,除了林立的店铺外,间或也有住宅在沿街。沿街有著名的南山一小、杭州第四中学。这在当年是一流的学校,趋之若鹜。
旧藩署,在河坊街。听起来很怪的地名,其实是逾千年的杭州行政中心,杭州官府所在地。元朝,这里总管两浙(浙东、浙西)、福建、江西四道的行政管辖中心,也是旧藩署的全盛时期。
旧藩署,这名称是民国时所起的,以示与辛亥革命改朝换代后地名的区别。
今日旧藩署旧址上,这里已是孔庙、碑林了。
荷花池头,这是河坊街最靠近柳浪闻莺的一条小巷。南起河坊街,北接南山路。南宋时,此地在临安府治西。淳祐九年(1249年),知府赵与建玉莲堂,挹山瞰池,池内多栽荷花,与同僚下属常常会聚此处,取荷花池头为雅称。清时池毁,后筑路,称荷花池头巷。现巷北端东侧有着名画家潘天寿纪念馆。
文革时,我在杭州小河小学担任过多年的少先队工人辅导员。有一位夏老师住在这荷花池头,因此多次去过那里。那时,荷花池头还有旧园林、尚存的古树、名贵花卉的痕迹。好多古建筑依然存活在那里,虽然已经破败不堪。
那时的荷花池头,还有许多老百姓居住在石库门;石库门的居住群体,形成了一定的生态环境、人文状态,文化特征。那时,那些石库门建筑群的房屋产权,大多属于普通的老百姓。
那石库门,一进门就拐弯,半暗的通道,阳光处是天井;阳光洒在半墙上,爬藤依依向上展示张扬的身姿;黑瓦粉墙下有一口井,有些许的花坛,头顶上蓝湛湛天空、少许白云飘过;一抬头,才发现二楼一位少女窥探已多时。
小陈辅导员,怎么还不进来,看什么啊?里面传来了夏老师呼唤的声音。
今日走近荷花池头,仿佛夏老师依然在那里唤我;
我依然是那么年轻,才思敏捷;
那石库门的二层楼房,依然是雕栏精巧,令人赞叹;
那天井,天蓝湛湛,井水冬暖夏凉;
太阳光斜在半墙上,蔷薇爬藤上开满了朵朵红色的花......
那些破败的古旧楼房,其实稍作修理即成艺术精品。那可是建筑的古化石,多美啊。可惜,都被毁了。拆建后的荷花池头,建立的是千篇一律,没有多大变化的楼群-商品房。杭州古建筑的文化内涵、特征被消失殆尽。
今日荷花池头,已徒有虚名。
旧时,柳浪闻莺面朝河坊街的左面街道(南山路),有一条大约50米长、高10米以上的高墙。墙的下面垒着一人高的玄武岩石块,不等的石块被错落在基部。这大墙下,沿着南山路、河坊街的对角有一个铁门。
这铁门平常关着门,铁门上有个信箱,不太有人注意。入铁门后,有石阶拾级而上到小山坡上。山坡上面有一幢西式的别墅,也有一块不小的场地,有草地,也种了一些花卉、树木。
我以前一个朋友在此住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一位沈姓朋友,父亲是一位老干部。
那时,我们都在浙江省对外贸易公司工作。他在进口部;我在出口部,后又被调去主持苏东部工作。
几十年过去了,河坊街、南山路被拓宽了许多。那沿街的大铁门早已经不见了,它被新主人移到了别墅的草地前面。
拾级而上的半坡上修了一个带有中国传统的新亭子,火红的色彩,透着吉祥、美好的愿望,周围点缀了好多花草。原来的大树依然苍翠,它傲视着南山路、河坊街,这些年来一切的变故。
今天,我上去观察了一下,好像这房子已经易主了,成为某文化单位的办公用房了。那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被淡忘了,很多的人已走了。
现在,这座房屋已经被列为杭州市的文物保护单位。勾山樵舍,这四个字跃然上了精致的墙面。

(三)柳浪闻莺
自疫情以来,柳浪闻莺游客少了很多。这里大多数店家都在惨淡经营,扛不住的也就歇业了。与店家的交谈中,聊起以往火红的生意,店家的老板们都感概万千。
我沿着公园的甬道走着,不时有小巴士载着游客沿着甬道驶过来。柳浪闻莺,此时桃红柳绿。阴天里,西湖上又吹来了风,风寒料峭,有点寒意。
走在这熟悉的陌生路上,勾起了过往的深深回忆,淡淡地被释放了出来......
那大草坪,在过去的年代,曾经是一个露天电影场。当然,只有夏季才可以放露天电影。那些年夏季的夜晚,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记忆。1970年的夏天,我与李小冬在这里看完最后一部露天电影。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露天电影场。人总是需要成长的,那年夏天,初中毕业分配了工作。记得,那草地上看最后一部电影是:黑白片《大地重光》。
孩提时代,我与小伙伴们常到这里来玩。看电影、游泳,爬围墙上儿童公园。那时,儿童公园也在柳浪闻莺。
记得,当年水上俱乐部也在儿童公园的前面。运动员们在这里进行划船训练。那水面还有一个水上平台,手划艇是被放在草地上的一座二层小房子里。这座房子就是水上俱乐部。这些,现在都不存在了。
1966年的春天,我们六乙班的10位同学参加了水上俱乐部组织的手旗训练;10位同学分为男女两个队,6.1儿童节那天参加了杭州市的小学生手旗比赛。
那天,用手旗发出的信号是8个字:五星红旗,多么美丽。
比赛在浙大三分部(原之江大学旧址)进行。我们学校得了男子组第三名,女子组第二名。
比赛结束后,同学们和老师一起接受了海军官兵的邀请,登上了停泊在钱塘江边的海军登陆艇,随海军官兵一起游览了钱塘江。江风吹来,小艇乘风破浪,我和同学们一起快乐地唱起了歌......
这是我第一次乘快艇游览钱塘江,以后没有再乘船游览过。
那一年,我经过区、市两级考试,考上了外交部在杭州的外语学校。经过身体检查,面试。学校也准备发入学通知了。但是,文革突然爆发,随后宣布推迟半年开学。我们是在1968年4月24日才升初中的。原本应该在1966年9月开学。文革毁灭了很多东西,连同当年的杭州外语学校也被解散了。
当年,开元路74号大院有三位同学在杭州外语学校读书。二位在小学部,中学部是邻居曹爱华。曹爱华,她比我高一级,原同在一个小学。1965年,她考上杭州外语学校。文革中,她去了农村插队落户。1973年,由于中美关系的改善,周恩来总理下令:原杭州市外语学校中学部的同学,全部去北京第一外国语大学报到,继续学业。
当时,大院的同学大部分都去了农村,留在杭州工作的很少。曹爱华去北京的行李,一人无法带上车,与我来商量。第二天,我送她上火车去北京。曹爱华北外毕业后,去了英国的大使馆工作,后来曾经担任外交部西欧司英国处的处长、中英香港问题谈判小组中方副组长。90年代后,她得病回杭州休养,我曾多次见过她。2000年后,她病逐渐加重。记得2004年,得知她病重,大妹和大妹夫(同一大院)特去看望她。她还记挂着大院的同学,逐个问起来。她去世后,外交部、浙江省外办在杭州举行追悼会,中共中央先后有5个常委敬献了花圈。
曹爱华,她是我认识的知识女性中最为完美的人。不仅仅是漂亮,而是具有的委婉和智慧。
春天来了,飘拂着柔柔的风,烟雨濛濛催醒了大地,万物复苏。
春天,总是给予人们希望的
小朋友在草地上奔跑,不知疲倦;年轻的妈妈在旁边呵护,世界属于他们。
西湖上吹来了凉风,柳枝绿了且随风飘拂。我坐在柳浪闻莺的座椅上,望着来来去去的游客。
此时,我的思绪飞扬了起来,飞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2022年3月19日)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本期配图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