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青春修湘黔
平凡群星

(二十一)
同样是从市里国营大厂抽调来三线铁路支援的冷做工伍贤儒是个热心肠的人,工作上勤勤恳恳,生活中助人为乐。
他同宿舍的王岐国的老婆来了,他主动到别的宿舍去跟人挤着睡。

王岐国平时一天到晚咋咋唬唬,跟谁都没有正经样子。一开口说话就像那里响起了高音喇叭,满院子的人都能听到。
即使是抽一支一毛五分钱一包的“火炬牌”香烟,他也要弄得跟参加国宴一样神气。他抽出一支来在左手的大拇指甲盖上顿着,嘴里还大声地宣布:“呸呸呸!先他娘的搞一支来熏下嗻!”
正因为大家都被他咋呼过,心里说不出对他到底是喜爱还是反感,所以他老婆来的那天晚上,住在修理连那个院子里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跟他过不去。
那天,王岐国一改往日夜游神的老习惯,早早地就闩门熄灯了。
可是,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有人来猛烈地敲门,或者用明晃晃的手电朝房间里乱照一气。
那些报复心和嫉妒心都极强的修理工们用车轮大战来骚扰这对久别的夫妻,比当年游击队用麻雀战来对付日本鬼子还过分。
一直折腾到十二点过后,弄得王岐国差点没得了神经病。
第二天早上出操,往机场方向跑步。
还没跑上一分钟,王岐国腿一软,摔了一跤。
这一下更热闹了,大家排着队轮流过来取笑他。
这件事又让整个修理连足足高兴了三天。

没有办法,那个时候既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大家的精神生活异常地贫乏,只好自己寻点乐子,哪怕是低级趣味的东西,开心就行。
王岐国是从空军退伍的,有人问他是开飞机的还是修飞机的,他就满脸的不高兴,有时候还把眼睛瞪得溜圆,认为人家是在挖苦他。
原来他以前当的是空军工程兵,是专门修建飞机场的。他们修的时候飞机没来,等飞机来了他们又走了。

他们基本上都没有近距离看过飞机(别说坐飞机了),这也挡不住他高声大嗓地吹牛:我们跟飞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可飞机离开我们就不行!

我们修理连还有一个姓王的,叫王国民。隆回北山人,海军退伍的。是从金润段过来的老铁建民兵。
他原来在那边工地的时候,一次连续降了8天的暴雨,他们连到工地之间形成了一个面积达数千亩的大湖。(正好赶上柘溪水库蓄水)
为了让工地上的民兵吃上热饭,上级给他们弄来了一条小船。从驻地划船到工地可以节省五分之四的路程。
可是船给谁来划呢?全连众口一词:这个水手非王国民莫属!

连长指导员也想当然,不由分说地把船交给了王国民,还对再三推辞、谦虚地说自己“不会划船”的王国民异常恼怒,批评他说,都知道你是海军,连你都说不会划,那还交给谁划?你再这样那可就是严重的政治问题了!
这一下王国民惨了,他是海军不假,可他干的是海军工程兵(跟王岐国同属一个工种),长年累月干的就是钻山沟、打石头,专为海军航空兵修建机场。他那里会划船!
有人问他坐过军舰没有,他要么支支吾吾,要么拉长了脸不搭理人家。
王岐国还好,他说他见过在天上飞的飞机,可王国民呢,别说军舰了,他连大海也没有见过。
他后来自嘲:我说我这个海军没有见过大海,真的没见过,可人家谁相信啊。还把我骂得要死,你别把我们当傻子行不行,你海军没有见过海,那空军还没有见过天啦!

王国民第一次划着小船去送饭,眼看好不容易快靠上岸了,这时候偏偏来了一阵大风,把小船又给吹回去了。
任凭王国民怎么满头大汗地折腾,小船就是滴溜溜地在湖中打转。
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民兵们见状发出一阵阵粗野的哄笑和怪叫,有的还破口大骂:你想饿死我们呀?不会划就滚回家去抱孩子!

原本就性格内敛温和的王国民这一下更是成了让人取笑开心的笑料包,动不动就有人问他,哎,你到底什么军哟?是不是红军铁道兵啊?(当年海军制服为灰色,与井冈山时期红军的军装颜色相同)。
还有人说,你这个海军恐怕跟我这个老山沟沟里的农民一样,只见过一脚盆水吧。
受到了“奇耻大辱”的王国民下决心学会划船。人家都收工休息了,他还在湖里吱吱呀呀地练习着他的划船技术。
你还别说,等到金润段结束的时候,他的划船技术已经不亚于一个常年在江河上讨生活的老船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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