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炊事员”
陈定方
现在,七岁的小孩还在妈妈怀里撒娇,当年我七岁时已开始为全家人做饭了,成为一名准“炊事员”。
当时我们全家五口人,父母、我和一个弟弟一个妺妹。父母是公社社员,靠争工分养活全家,那时岀工、收工的时间是统一安排的,且纪律严明,如果等父母收工回来后再做饭,吃饭的时间就会延迟。不仅影响他们下午继续岀工,我和弟弟妹妹也会饿的受不了。记得有一次父母岀工的地点较远,收工回来很晚,我和弟弟妹妹都饿晕了,最小的妹妹饿的哇哇大哭。看到我们几个小孩的惨样,父母虽然难过,但也无奈。那时我已经满七岁了,在村里私熟学堂上学,说是学堂也不是很正规,有时间你就去,老师就让你读巜三字经》《曾广贤文》或写毛笔字。有事了你可以不去或提前回去。
经过那次饿哭事件后,我母亲对我说,下次如果我们收工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动手做点饭和弟弟妹妹吃。让一个刚满七岁的小孩自己做饭吃,这在当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于是作为老大的我开始了学做饭,我们农村是柴禾灶,灶台比较高,是按大人站着炒菜做饭正好不弯腰的高度垒建的。七岁的我由于身高不够,只好在灶台边上垫上砖头站在上面炒菜做饭。刚做饭时由于没有经验,不是把饭煮糊了,就是把菜炒咸了。我不断总结教训,认真观模学习,很快就进入了角色,饭菜质量越来越好,受到父母的夸奖。
为什么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不帮我们一把?因为我父母都是孤儿,压根就没有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我爷爷当年因参加贺龙的革命队伍,在大部队撤离的时候他留下来了,是组织的安排,还是舍不得离开妻儿不得而知。但后来被国民党保安队抓到郝穴镇砍头杀害了。奶奶因承受不住丧失之痛的打击,不久也抛下三个年幼的小孩去逝了。我爷爷的三哥收养了他们,那时我父亲不满两岁。外公外婆是鱼民,靠在长江里捕鱼为生,在我母亲刚学走路时的一天,她的几个哥哥姐姐在甲板(连接鱼船和江岸)上玩耍时,不幸甲板侧翻全部掉进长江,我母亲当时太小,爬不上甲板才留下一条小命。外公外婆一下失去了几个孩子,悲痛欲绝,在自责中先后离世。我母亲是在亲戚家长到13岁后,被送到江北当童养媳,后来成为我母亲。
巜红灯记》里有一个唱段叫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好象说的就是我,我是里里外外一把手,不仅要给全家人做饭,还要负责带弟弟妹妹,我的弟弟妹妹都是我背着长大的。我小弟弟岀生时,我上小学四年级,因为没人带,父母想让我辍学带小弟弟,因为我太想上学,哭闹着不同意。父母没办法,最后与生产队长商量,将一名由生产队集体供养的五保户黄奶奶接到家里供养,让黄奶奶帮忙带小弟弟,我才得已继续上学。
黄奶奶是个盲人,眼睛看不见,在我小弟弟几个月的时候,她让他坐在椅子上,因为是冬天,他椅子前面有一个火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从椅子上掉下来,一只手伸到了火盆里,疼的哇哇大哭,黄奶奶由于眼晴看不见,等她顺着哭声将小弟弟抱起来时,弟弟的手已经被烧伤了,当时农村没有医院,也没有医生,只有让他自己慢慢的好。伤好后,他小拇指再也伸不直了,成了弯钩形。后来我想,如果我当时听从父母安排,不坚持去上学,由我带弟弟,他的手就不会受伤成为终身残疾,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我小弟弟是我们家长相最标准的一个,身高1米7,五官和我最像,有一年他生病我去医院看他,在病房门口一个保洁阿姨看到我就说你是xxx的哥哥吧?长得太像了,我微微一笑说是蛮像。在我们兄弟姊妹中,他是唯一上过高中的。但由于手指残疾连当兵都失去了资格。我曾和他开玩笑说,你最适合当兵,因为扔手榴弹时把导火索挂在你带钩的小拇子上正好不会脱落,当然这只是笑话。后来经过多年打拼,混得也还不错,为儿子姑娘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但我总觉得欠他的。
由于从小养成爱劳动,能吃苦的好习惯,在我上班后起了很大的作用。比如刚上班时由于焦枝铁路还没有正式通车,我们单位准备在一片麦地中新建,住在芦席棚里,吃水要到堰塘去挑。可以说条件相当艰苦,有少数人一看这还不如家里条件好,于是半夜开小差跑了不少。我当时也感觉不是原来想象的那样,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但我相信一定会慢慢好起来,从末想过要逃跑。那些跑回家的人,后来随着铁路的正式通车和单位条件的改善,有的陆续回来上班。但也有一些人永远离开了铁路,后来那些十分后悔。
由于我工作勤奋,勇于吃苦,不怕吃亏,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好评,不到20岁就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后来又成为企业的管理干部。我真要感谢年少时的磨炼,否则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苦难是一笔财富,他能锤练人的意志,让人获得生活的真谛。对此,我深有体会。
七岁时,我是全家五口人(父母、我、弟弟妹妹)的炊事员,如今快七十岁了,还是全家五口人(我、老伴、儿子儿媳和孙子)的炊事员。退休后去掉了一切职务,唯有炊事员这个职务是终身的。当了多年的老炊,还是有几个拿手菜,如,红烧鱼、烧排骨、爆炒土豆丝等都是我孙子喜欢吃的菜。我在一首打油诗里写到:我的岗位在厨房,即是厨师也是司务长,每天生活巧安排,尽量做到不重样,当孙子伸岀大拇指,微笑着为我点赞,老泪没有纵横,心花却已怒放。儿时学的手艺,到老还有用场。我就是一个快乐炊事员。
2022.2.18
作者:陈定方 铁路退休员工,中共党员。湖北荆州人,爱好文学和音乐。近期在《江陵文学》《南国文学》《作家美文》巜今日头条》一发表作品十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