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国夫人憎粉黛，丽诗佳句意蕴深

文/常树荣

摘要：虢国夫人素面骑马入宫，表明其与唐玄宗的关系荒唐。所引 诗文皆具讽刺意义。但虢国夫人美丽不是错。错在君王重色轻国。

关键词：虢国夫人素面骑马入宫门  君王重色轻国  安史之乱之重要内因

透过历史波涛，多少名媛再现。笔者与大家一起来简单了解古代四大美女中的杨贵妃。

杨贵妃（719——756）即杨太真。小字玉环。一说为河南灵宝人，一说为山西永济人。天生丽质，相貌超群。晓音律，善歌舞。初为玄宗子寿王瑁妃，后入宫得玄宗宠爱，天宝四年封为贵妃。天宝十五年（755年），在马嵬驿（今陕西兴平西）被缢死。

本文所引诗句都是从另一角度来看人物表现及社会现象的。在白居易的《长恨歌》中可知杨贵妃受宠之极：“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正因如此，才引出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诗中的“姊妹”指杨贵妃的三个姐姐。其中包括本文主人公虢国夫人。

虢国夫人（？——756），是杨贵妃的三姐。才貌双全。嫁裴姓为妻，丈夫早亡。杨贵妃得宠后，因怀念姐姐们，便请唐玄宗将三个姐姐迎入京师。唐玄宗称贵妃的三个姐姐为“姨”。并赐以豪华住宅。天宝初年，分封她们分别为“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

虢国夫人，生年不详。安史之乱时在出逃中被迫自杀。此女子生平骄奢淫逸，在贵妃的庇护下显赫一时。她靠自身两个特殊优势深受宠宗宠爱。一是“淡扫蛾眉”——不化妆；

二是“骑马入宫”——善骑术。

一、虢国夫人，素面朝君。

写其“淡扫蛾眉”，就有许多丽词佳句。

（一）

淡淡微红色不深，

依依偏得似春心。

（刘兼《海棠花》《全宋诗》）

淡淡微红，不是化妆化出来的，是美人肤色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依依者，做温柔缠绵状，写虢国夫人朝君时的春心荡漾。

（二）

不知淡扫粉亦去，

诸姨合避虢国封。

（林景熙《白拒霜》 《全宋诗》）

这一处笔锋直指虢国夫人素丽袭人，“诸姨”全都不得不迴避了。大有“一鸟进林，百鸟压音”的骄横之气。并且，“诸姨”皆自惭形秽了。

（三）

虢国夫人虽素面，

滕家仙子削琼肤。

（张明中《白牡丹》全宋诗   卷495）

您瞧瞧，这一处则用生动的夸张手法强调了仅此虢国夫人一人，则可抵美人居多的滕国。

（四）

太真妃以香为骨，

虢国人嫌粉涴眉。

（方岳《水仙初花》）

这一处直接作了对比。太真妃尽管“天生丽质”，但并非不化妆。“香”，在这里指脂粉香气。而虢国夫人则不然。她却嫌弃脂粉。生怕脂粉“涴眉”。“涴”是弄脏的意思。原指泥沾在器物上。

（五）

虢国生憎粉黛，

晓妆淡挪蛾眉。

（李彭《日涉园集》）

这一处，写出了虢国夫人生来憎恶粉黛。清晨起来梳洗时将画眉这一项已淡然放置一旁。

（六）

虢国风流别有春，

每嫌脂粉污天真。

（刘二官《硕人》）

这一处仍是写虢国夫人虽风情万种，但不是靠脂粉妆扮，而是靠天生的底色真纯之美。

小结:因杨贵妃受宠，其三姐虢国夫人亦受宠。但虢国夫人同样也是天生丽质，却不靠脂粉去妆扮，而是靠不同于其他美人的素颜来“蠃得君王带笑看。”

二、虢国夫人，骑马朝君。 

紧承虢国夫人素面朝君，我们再来看她朝君出行时的出行方式。本应乘轿，她却骑马！单凭这一骑绝尘，就可让玄宗痴迷于她的飞驰俏影及飒爽英姿了。

请看如下诗句。

（一）

佳人自鞍玉花骢，

翩如惊燕踏飞龙。

金鞭争道宝钗落，

何人先入明光宫。

（苏轼《虢国夫人夜游图》 东坡全集》）

这一处，写虢国夫人夜游入宫。“惊燕”，写其在马上飞奔如燕子般轻盈。“争道”表其骄横无比，全不在乎通往宫殿道路上的任何高官车马。

（二）

虢国争驰道，

将军避绣鞭。

（于立《题仲穆画唐马》 《全宋诗》）

这一处，勾勒出了虢国夫人骑马入宫时，在道路上不顾一切，横冲直撞。连百战不殆、屡立战功的将军们也只好忍气吞声，迴避其绣着花的漂亮马鞭了。同时，“绣鞭”还可借代虢国夫人骑马入宫这件荒唐事。

小结：以上几处诗句均写虢国夫人善骑术。骑姿美，骑行快。入宫争道，一路飞奔。目空一切的骄奢尽入眼帘。

三、《集灵台》里见形神

如果说，素面朝君与骑马朝君是虢国夫人一人朝君的两大方面，那么，请看张祜的《集灵台》其二，则更为揭示得深刻了。

          《集灵台》   （其二）

张祜(唐)

虢国夫人承主恩，

平明骑马入宫门。

却嫌脂粉污颜色，

淡扫蛾眉朝至尊。

（注：集灵台，地址在今陕西省临潼县骊山上。据《元和志》载“天宝六载即747年，改温泉宫为华清宫，又造长生殿，名为集灵台，以祀神。”）

由此看来，集灵台原是庄严肃穆的祭祀神殿。但后来却成了帝王“金屋藏娇”的荒淫之所在。

笔者还从《旧唐书》中悉知有相关记载。据《旧唐书·杨贵妃传》记载，杨玉环得到唐玄宗宠幸后，杨家被封官赐爵者甚多。“有姊三人，皆有才貌，玄宗并封国夫人之号。长曰大姨，封韩国；三姨，封虢国；八姨，封秦国。并承恩泽，出入宫掖，势倾天下。”

如果我们再回过头来赏析这一名诗时，则更深深体会到作品的内涵。

首句中的“承主恩”虽仅三个字，却暗示讽刺之深。虢国夫人，并非宫中嫔妃，无非是唐玄宗的大姨姐，怎么就可以“承主恩”呢？更令人生疑的在后边呢。如果说“承主恩”是第一怪事，那么，“平明骑马入宫门”就是第二件怪事。“平明”——时间怪。这不是上朝的时辰。“骑马”，方式怪。宫门禁地，竞然还允许女子骑马而肆无忌惮地进入？这异乎寻常的怪异之举，令人想到唐玄宗与虢国夫人之间的荒唐竟然如此不堪。

第三句，笔锋一转，写虢国夫人“嫌脂粉”，这是修饰打扮方面的怪事。是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之处。据《太真外传》所言:“虢国不施妆粉，自衒美艳，常素面朝天。”原来如此！虢国夫人是以素颜来争宠。“女为悦己者容。”而这不化妆不但不减容光，而且更炫美色。这不只是虢国夫人颇有心计，以素面夺人，而且更表明人家的确有素面朝天的底色资本。

第四句，通过“淡扫蛾眉”来呼应以上三句，点出“朝至尊”是目的。而为达到这一目的，虢国夫人所选时间、地点、方式等等一系列画面都是在形神兼备地刻画了虢国夫人的典型形象：一个刻意承欢、热辣、风姿迷人的绝代美人。全诗的讽刺意义既含蓄又耐人寻味。

四、重色轻国与娇媚恃宠

如果把虢国夫人素面骑马朝君再加以联想，就不难看出，她不是凭白无故如此骄奢的，是既有内幕又有后台的。其根源即白居易的《长恨歌》的开篇首句——“汉皇重色思倾国”。这7个字蕴含的信息量非常大。它是全诗的纲领。它既揭示了故事的悲剧因素，又振起并统领全诗。紧接着，作者叙述了在安史之乱前，唐玄宗如何重色、求色。最终得到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的杨玉环。一人受宠，全家沾光 。“姊妹弟兄皆列土 。”接下来，就有了唐玄宗与杨贵妃如何纵欲、如何行乐的一系列描写。所有这些，不可避免地带来了无穷的后患：“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安史之乱暴发了。这是“长恨”的内因。

当然，安史之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诸如统治阶级和人民的矛盾、统治者内部的矛盾，以及中央和地方割据势力的矛盾等等。加之，唐朝最高统治集团日益腐化。唐玄宗整天过着纵情声色的生活。杨贵妃一家势倾天下。杨氏兄弟姊妹五人均过着荒淫无度的生活。统治阶级的腐朽不断加重了人民的负担，促使社会矛盾不断加剧 。在人们谈到唐玄宗因沉迷女色而误国时，有时往往片面强调“红颜祸水”，片面强调杨贵妃的几个姐姐如虢国夫人太会魅惑君王了。岂不知，唐玄宗才是罪魁祸首。

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唐玄宗重色、求色是他自身的问题，而杨贵妃、虢国夫人貌美不是错。中国封建社会是男权社会，皇权主宰天下。在皇帝看来，与几个女人的关系是区区小事。但当“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时，却“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虢国夫人也在仓皇逃走时自刎未死，被薛景仙抓获入狱，毫无惧色，从容应对。后刎伤出血凝结喉中窒息而死。被葬在陈仓郊外。冷月孤魂，一代绝色佳人，从此香消玉殒。

在封建时代，等级制度森严。男尊女卑，帝王家亦如此。唐玄宗与杨氏姐妹，是君臣关系。也是猎人与猎获物的关系。臣妃也罢，大姨姐虢国夫人也罢，对皇帝的命令只能听从。从则生，不从则死。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而这听从，包括两种：或顺从，或含羞包辱地屈从。从笔者所议杨氏姐妹来看，都是顺从。她们恃宠而骄，都想通过万种风情来取得君王的宠爱，享荣华，受富贵。但到头来，命运却是凄惨的。都是封建皇权的牺牲品，都替唐玄宗当了替罪羊。这让人想到五代十国时期的花蕊夫人写的一首诗:

口占答宋太祖

花蕊夫人

君王城上树降旗，

妾在深宫那得知。

二十万人齐解甲，

宁无一个是男儿！

诗中字字血泪，其忧愤同样令人深思。令人想到杨贵妃与马崽坡。

杨玉环的三个姐姐都被封为国夫人。但史书与文学作品都对虢国夫人描迷得多。因她既敢素面朝君，又敢骑马入宫。她的肆无忌惮，她的荒淫无度，都不应当加以赞扬。但她最后成为封建皇权制度的牺牲品，也是那个吃人社会造成的女性的悲哀。

还有，虢国夫人的虢之地，是富庶之地。物产丰饶，兵强马壮。男子忠君报国，崇德尚武。女子因灵山秀水所滋养，亦多聪敏、美丽。同时，受男儿尚武之风的影响，在贵族及平民中，都有女子善骑射。这就为虢国夫人敢骑马、善骑马、并能驾驭宝马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善骑射的女子都体魄强健。弱柳扶风的病美人是做不到的。这和虢国的水土、风情都有关。自古虢地出美女。如杨贵妃、虢国夫人都具有健美的特征。

我们通过以上诸多诗文看到写虢国夫人的，如《集灵台》等名篇，在欣赏其艺术手法欲抑先扬、仰褒实贬时，应同样注意到造成虢国夫人的骄奢淫逸的罪魁祸首是君王。虢国夫人本身也是受害者。再有，她长得又漂亮又善骑射，这也不是错误。如天下女都如她这般漂亮，天下则无丑女；如果女子都像她这样体质强健，天下则无体弱之女。

总之，虢国夫人娇媚恃宠是被动者。不是她主动去魅惑君王的。唐玄宗“重色思倾国”是爆发安史之乱的一个重要内因。不要说“红颜祸水”，说到底，是君王本身重色轻国惹的祸！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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