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者阴山 血染战旗红
____记原陆军第11军第31师步兵第93团1营2连“者阴山作战一等功连”的英雄事迹
(报告文学)
作 者 邹 俊
序 言
那是在1984年4月30日,中越边境发生了一场者阴山自卫还击作战,至今已过38年了。我是那场战争的亲身经历者,当时,我是师组织科的干事,从炮击作战的“14工程”到“17工程”的全面攻击,我都参与在其中。
93团2连是一个英雄辈出的老连队,曾荣获过“英雄连”、“军政双胜连”光荣称号,涌现出14个“战斗英雄”。
2连,在者阴山作战中,担任攻打者阴山顶10号高地的主攻连,他们英勇顽强,不怕牺牲,前赴后继,敢于拚搏,克难攻坚,战斗十分残苦,人员伤亡很大,在友邻部队的密切配合下,连续发起7次冲锋,经过4小时又45分钟的激战,毙敌38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等军用物资,胜利地完成了主攻任务,为表彰2连的英雄事迹,上级给2连记了集体一等功。全连有4名战士荣立一等功,有12名干战荣立二等功,有32名干战荣立三等功。
卫生员和文丽,云南省丽江县人,纳西族,1979年1月入伍,25岁,共产党员。在攻打者阴山主峰1250高地的战斗中,他跟随主攻连担任战场救护工作。在敌人枪炮威胁下,他连续战斗11个小时,抢救了35名伤员,返工包扎伤员18名,经他抢救的这53名伤员无一死亡,25名重危伤员脱离了危险。为表彰和文丽舍生忘死救战友的模范事迹,上级给他记了一等功,昆明军区授予他以“战地模范卫生员”的荣誉称号。
2连在者阴山战斗中共牺牲16名,分别是:杨庆林,杨茂山,钟方才,周林,杨通海,罗留华,田时松,代泽书,张正波,杜红波,甫新明,李福春,曹绍祥,蒋富云等。
我在战前和战后都到过2连,对2连的作战进行过详细地采访。38年后的今天,我打开尘封的记忆和记录,又采访了当时指挥作战的连长梁福伦、指导员肖成玉、副连长张树国、主攻尖刀班长杨茂高等亲历那场战斗的参与者,为缅怀那些牺牲的战友,为回忆经历那场光荣与梦想的战斗,为挥洒青春热血和崇尚荣光的年代,为记录青春岁月激情燃烧时留下的片段,怀着崇敬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以示告慰我们的下一代,真爱和平,远离战争,走向美好的未来!
(一)
者阴山,是中越边境的“骑线点”,1979年3月被越军入侵占领后,可观察我纵深10多公里的全部情况,以俯视居高临下,可控制中越国境线上10多公里的交通输杻要道。
越军霸占者阴山后,在主峰1250(10号)高地上,构筑起了长期固定的军事设施,修建了钢筋混凝土坑道7个,地堡5个,“u”字形隐蔽部4个,地下弹药库1个,设置了3道一列桩铁丝网、一道低桩铁丝网,从距我者阴山150米处至前沿战壕,布设有大面积的混合雷场,并在每平方米的地面上设有倒钩式陷井1至2个。阵地上有明暗火力点17个,配置轻机枪4挺,重机枪2挺,还有掷弹筒,狙击步枪,60迫击炮,75无后座力炮,火箭筒,冲锋枪等不记其数的各种轻重武器。这些轻重火力构成了顶层、中间层、前沿层共3层和左右层面掩护的交叉火力网,可以通过标定射击,直接封锁60多度的正面600米斜坡,而且能得到侧翼两个高地直射火力的支援,能得到越军江利炮兵阵地炮火的直接支援。
敌人有一个连又一个排的兵力在10号高地扼守,严密死守地控制着者阴山主峰10号高地,这是者阴山地区的制高点,控制了这里就控制了整个全局。
2连是攻打者阴山主峰10号高地的主攻连,3排为10号高地正面主攻排,2排为10号高地右侧助攻,1排为开辟通路后转为预备队。
2连连长梁福伦,指导员肖成玉,副连长张树国,副指导员赵仕祥,司务长杨正成,连部文书张家春,司号员何明远,1排长林顺武,2排长李本明,3排长李彦光,炮排长黄赵林,主攻排长李彦光,主攻班长杨茂高,助攻排长李本明。
2连共配属有防化连1个喷火班,重机枪1个排,82无后座力炮1个排,团工兵1个班。
(二)
1984年4月30日凌晨5时40分,2连从铳造的红潮洞出发,冒着霏霏细雨,茫茫浓雾,泥泞路滑,爬坡跨坎,穿山林,过崖涧,悄无声息地摸到者阴山1250高地北侧树林,至11号高地西北侧无名高地,占领了冲击出发阵地。
凌晨6时40分,我军向者阴山地区发起了全面总攻。刹那间,万炮齐轰,怒吼震天,炮火映红了整个者阴山上空。越军慌忙占领阵地进行还击,敌人的炮弹也不断向我长田、步兵前沿阵地、炮兵阵地打来,敌我双方的炮声响成一片,十分热闹,红透了天空,映照着高地。
按照作战方案,步炮协同规定,炮火在第三次延伸时,步兵才发起总攻。当我方第一次炮火延伸时,越军从战壕里出来抢占阵地,几分钟后又回来,敌人就会遭到我方炮火毁灭性地打击,更好地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减少我步兵的伤亡。
在我强大炮火掩护下,2连立即投入了战斗,攻击路线选择在者阴山10高地西北两侧。这里山高坡陡,荆棘盘绕,灌木成林,杂草丛生,越军为阻止我军进攻,从半山腰到山顶400米距离内,都设置了两个雷区,纵深长,范围宽。越军在这一地段上,早已准备好了75无后座力炮、60迫击炮实施火力拦阻。
1排担任开辟通路的任务,1排长林顺武带领部队来到通路口,刚到路口时,敌人就打来一排炮弹,落在1排队形中间,有3名战士当即牺牲,8名战士负伤。1班长蒋兴宽倒在地上,他拉着排长的手说道:“排长,我没有完成任务啊!”
敌炮弹接连不断地在他们身边爆炸,顿时,硝烟弥漫,处境异常危险。通路打不开,主攻部队上不来,攻占10号高地的任务就无法完成。
排长林顺武心急如焚,脸色铁青,他拉着火箭开辟器,冒着敌人的炮火,反复选择发射位置。按规定,发射位置周围10米内必须平整,否则,难以奏效。但是,这里荆棘丛生,杂草遍地,又高又粗,去哪里找一块平地?林顺武用眼光向周围寻觅着,他明白,在他的身后,一双双饱含希望和焦虑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连、营指挥员在关注着自己,胜败在此一举。他想,把毛草割掉,时间十分紧迫,时间就是胜利,已不允许半点犹豫,再等已经来不及了。
他冒着被地雷炸着的危险,冒着生与死的危险,他回头面向祖国深情地望了一望,带着两个副班长,爬到距发射位置50米远的正面半山腰,侧着身体滚出了一条长50米,宽4米的路。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架设好火箭开辟器。
然而,火箭开辟器的爆破带只有98米长,通路囗距敌前沿阵地有400多米远,要想一次性开辟成功比较困难。为了争取时间,林顺武排长用平时训练学来的办法和经验,用5股100米长的导爆索合成一股,连接在爆破带上。为了保险,他还在导爆索后面安上4个雷管。
火具无法固定,怎么办?
战士们都望着排长,排长眉头一皱,用粗大的右手紧紧拉住火管。“火箭喷火,人会被烧伤的。”
“雷管爆炸会有生命危险的。”战士们喊着,扑过来推开排长,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拉住拉火管。
排长见战士们见危险就上,心里激动不已。他拉开战士们的手,激动地说道:“我的力气大,只要拉得紧,不会有危险。快!散开!”他用粗大的右手紧紧握住火管,左手发射。
“嗖”的一声巨响,73式火箭带着一串火尾,冲出发射地,开辟通路的火箭发射成功了。轰隆隆的地雷炸开了,进攻的通路打开了。
与此同时,担任助攻的2排也从另一侧面,用爆破筒、导爆索开辟通路。地雷在一颗一颗地爆炸,通路在一米一米地向前延伸......通路打开了,按照预定的时间,2连3排沿着战友们用生命和鲜血铺成的通路,向10号高地发起勇猛地冲击。
2连勇士们向者阴山主峰进发
(三)
从者阴寨往上是三四百米的陡坡,翻过陡坡棱坎便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尽头是一个小山包,敌人的前沿阵地就设在这个小山包上。开阔地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控制之下,要冲上去,必然要付出惨痛的血的代价。
敌人发现了2连的主攻方向,刹那间,枪弹炮弹如瓢泼大雨倾注在进攻通路上,能见度不到3米远,乳白色的晨雾混合着乌黑的硝烟,缭绕在阵地的前沿,能见度越来越低,敌火力点被浓雾紧锁,营属火器和直射火炮无法准确锁定目标,都得不到很好地发挥。
情况万分紧急,主攻3排只好自己组织火力掩护,向10号高地进行攻击。敌人雷场纵深长,地形起伏不平,陡坡上又有棱坎,很难观察到敌人的火力点,3排遭到敌人火力的压制。
尖刀班长杨茂高带领全班,加上配属给班里的喷火兵,不顾生死猛冲上去。
杨茂高首先击毙两名敌人。他们交替掩护,首先冲到第一、二道铁丝网之间,距敌人第一道战壕约7米处时,突然听到越军大声吼叫,接着轻重机枪打来,手榴弹也一起打来,交叉火力一起向他们射来。
机枪手杨通海头部、胸部中弹,仍以坚强的毅力,支撑着身体,抱着机枪向敌人扫射,边射击边向前爬去。这时,他发现一个敌人的火力点,正向8班长杨茂高攻击的方向疯狂拦阻,便掉转枪口,端起机枪向敌火力点猛扫。
8班长杨茂高、机枪正副射手杨通海、许月峰,借此机会顺势滚在敌铁丝网附近的一个积满雨水的弹坑里。这时,杨通海胸部又中一弹,牺牲在敌人的战壕前。两名喷火手被敌火力压制在半山腰。
8班第3战斗小组的火箭筒手甫新明,肩部被子弹打成贯通伤,来不及包扎,又向前爬去。他架好火箭筒,透过雾嶂,瞄准模模糊糊的敌火力点,打了3发火箭弹,摧毁了敌人两个火力点。8班周林中在补进冲击时中弹牺牲。这时,8班被压制在一个积满雨水的弹坑里。
为了支援8班,连长梁福伦命令7班从另一个方向发起攻击。班长蒋富云利用敌人向8班射击的机会,避开敌人火力,冲到了低桩铁丝网附近。这时,敌人的一个狙击步枪正对准他。
“蒋富云,赶快卧倒!”8班长杨茂高大声喊道。
蒋富云弯下了腰,可他因下肢患有严重的关节炎,俯卧不便,腰部被敌人一梭子弹打伤多处。副班长赶上来为他包扎,他拉着战友的手说道:“现在不是为我包扎的时侯,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尽快拿下10号高地!胜利之后替我去看看我的父母和弟弟!”
这是一位多好的兵啊!应急训练前他因患有严重的风湿关节炎,连队让他去医院治疗,他坚决拒绝住院,几次向指导员要求留下来参加训练。
他说道:“指导员,作为一个军人,在这种关键时刻我怎么能躺下呢?我这两条腿需要治疗,可现在不是时侯。越南侵略者还强占着我们的山头,我国边境的人民群众,有不少人被敌人的炮火炸断腿脚。不收复我国领土,是我们战士的耻辱啊!”
指导员被他这种爱国热情所感动,同意他留下来参加训练。
紧张的训练,使蒋富云的关节炎越来越严重,双膝己经积水,解大便都不能蹲下。同志们又动员他去住院,可他说什么都下去,一直坚持带领全班训练。现在,他光荣地牺牲在战场上了。
7班另一名战士也中弹牺牲,2名负伤。
2连尖刀8班九勇士战中有7位战士为国捐躯
(四)
9时25分左右,在激烈地战斗中,负责一线作战指挥的3排长李彦光不幸负伤(贵州毕节人),并与连指挥所失去了联系。此时,尖刀8班长杨茂高身背步谈机,代替排长指挥着战斗。
接着副连长张树国负伤,紧接着一发炮弹打在连指挥所附近,造成指导员肖成玉左手负伤,连长梁福伦右腿被弹片击伤,但他们仍在继续指挥着战斗。
在7班攻击受阻时,连长命令9班也投入了战斗。
9班长付洪福(贵州金沙县人),把7班的几名战士编入9班内组织攻击,但仍被敌人密集的火力封锁,不能继续向前推进。9班长付洪福在组织战斗中被敌人狙击手射中头部,身负重伤。
此时,敌人的一发炮弹落在9班,多人受伤。前来支援8班的7班和9班也被敌火力封锁了,不能前进半步,进攻1250高地多次受阻。
连长梁褔伦命令1排投入战斗,全力支援3排。
1排以小群多路兵力向高地再次发起猛攻。代理司务长杨正成、喷火排长吴金亮也主动投入了战斗。新战士钱锦红负伤不能前进,躺在地上给战友们压子弹。1班战士王忠富头部受伤,指导员命令他下去,他眼里饱含着泪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指导员,你受了伤,不也是在坚持战斗吗?你平时教育我们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不叫,我还能坚持战斗,你让我留下,也多一份力量啊!”
就在敌人注意集中到3排这边的空档时,1排1班己接近棱坎,1班长蒋兴宽(云南会泽人),迅速组织1班实施攻击,不幸被敌狙击手射中头部,进攻再一次受阻。
8班长杨茂高急中生智,为了配合支援部队进攻,减少伤亡,保存有生力量,提高冲击的成功率,他脫下钢盔,用铁锹把托举着,不时露出半个盖儿在那里晃动,敌人中路的火力一瞬间就被吸引了过来。
机枪手杨通海牺牲在敌机枪囗,说明敌前沿阵地与我们近在咫尺。敌人居高临下,朝弹坑里扔来两枚手榴弹。
当第一枚手榴弹在他身边“嗤嗤嗤”作响时,杨茂高顺手扒开,手榴弹被掀出弹坑外爆炸了。机枪手许月峰被弹片擦伤鼻尖。
三枚手榴弹则砸在杨茂高的背上,所幸的是“臭弹”没爆炸,因此幸免于难。
此时,原炊事班长曹绍祥(贵州贵阳花溪人),战斗打响前下到1班的,在我火力掩护下,他跃上棱坎进入炮弹坑。副班长袁强、火箭筒手甫新明也都先后冲进了炮弹坑。
(五)
敌人发疯似地用炮火阻拦,一群群炮弹、子弹、手榴弹像冰雹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连部通信员颜兵到8班去通知调整队形,回来时刚走到9班队形里,突然听到“呼呼呼”的炮弹飞行声,他急忙卧到在9班副班长韩明义的身旁,一发炮弹落在他们身边爆炸,韩明义安然无恙,颜兵腿部和身上多处受伤,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渗出,鲜血不断地流淌着。他以一个革命战士无比坚强的毅力,坚持走回连指挥所。在连指挥所里,当敌人炮弹飞来时,他用受伤的身体掩护了指导员。他在受重伤后,还帮助卫生员包扎其他伤员。
8班长杨茂高丢掉被敌人打烂的钢盔,像猛虎一样跃出弹坑,隐蔽急速地扑向10号高地。当快要接近第一道战壕时,被敌人发现了,大小火力,明暗火力,一齐向他疯狂扫射。有两挺重机枪吐出一道道火舌,像理发推子一样左右追着,向他追着打。子弹把一片毛草都给扫平了,他因火力太猛又退回到那个积满水的弹坑里。
火箭筒手甫新明冲击中肩部被子弹打成贯通伤,仍架着火箭筒,瞄准敌火力点打了3发火箭弹,摧毁了2个火力点,最后壮烈牺牲,牺牲时仍架着火箭筒。又有2名战士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炊事班长曹绍祥端着冲锋枪从右侧不断地扫射,突然,敌人的机枪打来一排子弹,他身中数弹,血浸湿了衣服,顺着裤筒流下来。在晨雾中,他朦胧地看到敌人盔式蚝子下那一副丑恶的嘴脸,胸中燃起万丈烈火,他拖着重伤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抠动扳机,向敌人猛打,一直坚持到流尽最后一滳血。
他在遗书中写道:
“亲爱的爸爸弟弟妹妹们:
我要上战场打仗去了,去消灭越南侵略者,夺回被敌人侵占的领土。在战场上,我将要奋战一场。假如我在战场上献身,请你们莫悲伤,我是为祖国安宁而献身,我决不后悔,我想你们也决不会后悔的。我想说明一点,没有在家帮你们做活,更没有尽到为儿的责任,请原谅我吧!
爸爸及全家老幼,我没有更大的希望,我牺牲后,请你们替我交12元的党费,因为我为党做的事太少了,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贡献!”
战斗十分激烈,雾太大了,只听见枪响,看不到敌人火力点,部队的伤亡不断增加,冲击又一次受挫。
2连占领者阴山10号高地清理战果
2连攻占者阴山主峰10号高地牺牲的战友
(六)
敌人依附10号高地的坚固和强大火力,拚命抵抗着2连地进攻。各级都很清楚,进攻者阴山主峰10号高地,这是一场硬仗,一场恶仗,一场血战!
时间已是上午10点了,连指挥所不断接到团首长询问战况的电话。兄弟部队分别拿下了9号和11号高地,难道2连就拿不下10号高地吗?不!那怕2连只剩下最后一个,也要冲向高地。在这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刻,指导员肖成玉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号召全体指战员要为祖国立功,为烈士报仇,向敌人讨还血债。并号召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发挥先锋模范作用,英勇顽强,拚命杀敌。
3排主攻接连受挫后,连长梁福伦命令担任助攻的2排从右侧转入主攻。
2排长李本明,年仅25岁,中等个头,黝黑透红的睑庞,质朴、爽朗、刚毅的气质性格,他是一位英武中带点鲁莽,伶俐中带着耿直的年轻人。
他正带着部队在艰难地实施人工开辟通路,现代化战争有时也难免需要人工开路,两个多小时了,2排的战士们用爆破筒和导爆索进行人工开辟,通路在一米一米地向前延伸......
10号高地左侧的枪声十分激烈,主攻方向正与敌激战。2排还在通路上没有进攻,李本明十分恼火,没有办法呀,通路还沒有打开完,雷场还没有清理完呀。
“排长,我们冲吧!”战士们有些焦急了。
“排长,还等啥子!”有的干脆放下导爆索,端起枪就想往前冲。
“站住!”李本明火了,提高嗓门大声吼道!
“这是打仗,你们以为是赶场么?光是你们急,难道我就不急吗?”
战士们哪里知道,他们的排长在1979年自卫还击作战中,就是因为不听指挥,蛮干中差点把命都送了。
“喂,连长,我们请求发起攻击......”李本明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对着指挥机向连长梁福伦请示。
“通路还有多少没有打开?”连长问道。
“30米,”李本明答道。
“好!小心些。”连长梁福伦同意了2排发起进攻。
李本明提起冲锋枪,手一挥喊道:“同志们,跟我来!”他们向前冲去。
“轰”的一声,李本明踩响了一颗地雷,他感觉脚像被电击了一下,一阵麻木,刺心的疼痛涌上来,右脚没有了,鲜血像喷泉般地往外流......
“排长,你受伤了。”4班长杨承中扑向前来,一把拉住李本明,从衣袋里掏出急救包,急忙为他包扎。
李本明推开杨承中的手,指着高地说道:“现在需要的不是为我包扎,而是冲上高地!”急救包撒落在地上。
他皱起眉头,右脚没有了,怎么前进?我还没有完成党和人民交给自已的战斗任务?他咬紧牙,没有了右脚,还有左脚,就是爬也要爬上高地。他以惊人的毅力,以与敌人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强忍巨大的伤痛,拖着血糊糊的右脚在阵地上仍指挥战斗。
5班副班长蒙福兴看见血糊糊的排长,抱住他硬要往下抬。排长火了,紧紧抓住一棵小树,死死不放手,他说道:“你是共产党员,排里的冲锋旗交给了你,就是剩下你一个人,你也要把红旗插上高地!你们不拿下高地,我不下去!”他大声地喊着。
蒙福兴抱着排长大声说道:“排长你放心吧,我一定要把红旗插到10号高地上,为你报仇!”
战士们看见排长十分严肃的,被硝烟熏黑的鲜血糊满的面孔,蒙福兴松开了双手,李本明冒着枪淋弹雨,忍着剧烈伤痛,向高地爬去,1米、2米、3米......在他身后留下两条殷红的血路。
排长的行动感染着战士们,感动地流下了热泪。他们个个满面烟尘,两眼血红,怒火在他们胸中燃烧,仇恨使他们增添了百倍的勇气和力量,他们犹如猛虎出山,拚命向高地冲去。
2排长李本明流血太多,感到一阵晕眩,有些坚持不住了。他把5班长杨庆林叫到自己身边,交待任务,让他接替指挥。
杨庆林马上调整兵力,带领部队在10号高地右侧发起冲击。突然,杨庆林身中数弹,倒在了血泊中。
排长李本明在激烈的枪炮声中震醒过来,看到部队攻击受挫,恨得直叫牙。他拉住配属的机枪连副连长王跃余的手说道:“你一定要把我的2排带上去,不要为我们2连丢睑啊!”王跃余默默地点点头,转过身就组织机枪掩护,继续向高地冲击。
6班长李康带领全班冲了上去。火箭筒手李仕峰冲在前面,取出火箭弹,以小沟土坎为依托,瞄准敌火力点扣动了扳机,摧毁了两个敌火力点,刚安上第3发,他中弹受伤了,踉跄一下,扑在小土坎上。他苏醒后,一阵剧烈地伤痛袭来,他咬紧牙支撑着身体,打出第3发火箭弹,又摧毁了敌人一个火力点。第4发火箭弹安上了,但他却没有力量发射就倒下了。
(七)
10号高地,两个暗堡里的机枪,还在对着进攻的战士们猛烈地扫射着。
李本明抬头一看,心中燃起熊熊怒火,立刻命令道:“蒙福兴,你带一个组迂回上去,消灭暗堡里的火力点。”李本明说完后,用双手抠着地皮,艰难地挪动身子,用手去抓火箭筒,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渗出......
蒙福兴,这个机智勇敢的布依族战士,抹去泪水,急转身带着林志涛、邵光平等几位战士从右侧迂回,向10号高地冲去。
他们来到一条长满芒草的沟壑前,林志涛拉住蒙福兴说道:“不对呀,副班长,这不是我们的进攻路线。”
“管他的,只要能躲过敌人的火力,拿下高地就行。”蒙福兴把钢盔往后一堆,一双怒眼紧盯着前方。
此时,蒙福兴想起战前说道的:“同志们,战争是特殊的科学,必须多动脑子,才能打胜仗,既要注意协同,又要灵活机智,有勇无谋不算一个好战士。”目前,进攻路线己被敌人强大地火力严密封锁,如果集中兵力一路往上冲,势必造成更大伤亡。只有越过沟壑,再向右侧迂回30多米,从敌人火力稀疏的断壁下爬上去,才能消灭敌人攻占高地。
蒙福兴把自已的想法告诉了战士们,他们一听,都纷纷叫好。蒙福兴留下一挺机枪在此掩护,他带着林志涛向右侧猛插过去,攀着刺树,爬上了敌人前沿阵地。
他凭着熟练的单兵技术,时而低姿跃进,时而侧身匍匐,不断地左滚右翻,机智灵活地躲过了敌人的子弹。
他爬到距敌人第一道战壕9米处,被敌人的低桩铁丝网拦住了。他抽出爆破筒,炸开一个囗子,猫着腰往里冲,不对,好象身后有人拉着,怎么也前进不了。回头一看,原来绑腿被铁丝网挂住,他急忙使劲一蹬,过来了。
他听见敌人在战壕内一阵嚎叫声,接着一排手榴弹甩了过来,有一颗正好砸在他的钢盔上,落在身边“嗤嗤嗤”地冒着白烟。蒙福兴弯下腰去,将手榴弹推到两米外的地方爆炸了,一块弹片打在他的右肩上,鮮血顺着肩膀往下流。
“蒙福兴,你受伤了,快下去!”8班长杨茂高冲上前来,一把按住蒙福兴。
此时,蒙福兴就像一头咆哮着的雄狮,他抬起右手,抹擦了一下糊到睑上的血渍,瞪着愤怒的眼睛,大声吼道:“排长负重伤了仍坚持战斗,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快!放开我......”
他利用一道小土坎与敌展开激战,他机智地甩出一颗手榴弹,随即,利用手榴弹爆炸的烟尘作掩护,迅速跃进了第一道战壕。2个敌人掉转枪口正准备向他射击,他眼疾手快,一梭子弹,毙敌1名,另1名慌忙钻进地堡。蒙福兴紧紧追上将他打死在地堡里。
6班战士李富民、鲁忠青,他们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冲了上去。接着,8班的4个战士在班长杨茂高的带领下,突破了第一道战壕,也冲了上去。
蒙福兴掏出冲锋旗,在者阴山主峰10号高地的山顶上挥舞着。敌人看见山顶已被我方占领,前沿阵地被突破,便纷纷潜逃,钻进了坑道暗堡之中。蒙福兴、杨茂高、杨正成等几个战士沿着战壕边打边冲。部队趁势勇猛冲上高地,敌人被我愤怒的子弹全部消灭了。
2排长李本明喘息着爬上了主峰,战士们看见他,急忙跑过去扶着他,并告诉排长:“排长,高地我们夺下来了,我们胜利了!”
李本明端祥着喜悦的战士们,嘴唇微微地颤动着,说道:“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经过4小时又45分的激烈战斗,胜利地占领了者阴山主峰——1250高地!
2连占领10号高地后打扫战场
(八)
连队卫生员和文丽,1959年出生在云南省丽江县永春公社的一户纳西族农民家庭里,高中文化,1979年1月入伍。刚当兵的第一个春天,他就赶上了中越自卫还击作战,那时只经过了六天的战场自救互救训练,背上“红十字”药箱就奔赴了战场,那次因连队担任预备队,没捞着仗打,回撤时抢救了被地雷炸着的三名伤员。
部队回撤到云南省永平县驻地以后,组织上送他到团卫生队培训班学习,这是他如愿以偿的工作。
者阴山作战开始前,和文丽才从营卫生所下到2连的。
战斗打响时,卫生员和文丽,在队伍中爬行,坡度大约在七十度,加之才被暴雨冲洗过,恰似在冰坡上爬一样,悄有不慎就滑下去,他咬着牙拚命攀爬,有时猫着腰跳进炮弹坑里,有时又碰着地雷绊线,但他全然不顾,把一切抛向脑后,一个劲地向高地上爬去。
和文丽卫生员,先跟随着担负主攻任务的3排。当敌人的炮弹打在了1排队形中央,严密地封锁住他们地通路,当场炸伤8人,牺牲3人。当他爬到一排的队形中,看着一个个年轻战士的生命被敌人吞噬下去,浸滿眼眶的泪水又一下被怒火烧干了。
3班战士周会庭右脚被炸断,左脚炸成骨折,动脉血管出血。这重伤员在揪着他的心,血是人体中最宝贵的,没有了血就没有生命。动脉血管被炸断,就像打开的水笼头,一股劲直朝外冒,他在几分钟之后会失去生命。
和文丽平时少言寡语,性情温和,看着战友被倒下,睁着大眼,像血流进自己的眼睛一样,红着眼揑起拳头朝地上一拳,叹口气说道:“真不是个地方。”
是的,周会庭倒下的地方,是在敌人的枪炮和手榴弹都可以被杀伤的最危险的禁区。去,炮弹、手榴弹会不停地在他身边爆炸。不去,战友危在旦夕,死亡就像魔鬼一样在争夺他的生命。
“平时你总想报仇,为中国人争口气嘛,此时,你怎么呢?”他心里这样想道。
他用手朝脸上擦了一把汗后,煞气于色,怒发冲冠,恨不得投向敌群中,把敌人炸过粉身粹骨。他把单架朝身边猛然一放,把药箱朝背上猛一丢,低姿匍匐地朝周会庭爬去。一寸寸、一尺尺,子弹呼啸着在他耳旁哒哒哒地飞曳着,炮弹手榴弹在轰隆隆、咣咣咣地炸着,他顺着遍地弹坑,蛇伏形地弯曲着身子爬到周会庭身边。
他把小周的伤口检査后,用止血带拴好,撕开急救包把左右脚包扎上,一把把小周的两腿朝自己两肩上一放,因为是下坡,小周在前面爬着走,他在后面慢慢地抬着两脚爬,一旦被敌人发现,他就推着小周朝下滑。
敌方炮弹跟踪追着他们炸,最近的一发只隔三米远。当听见蟋蟋蟋逼近的炮弹声,和文丽总是把小周放在低洼处,自己则在炮弹炸的一方,用身体侧卧在他身边挡住弹片。当翻下一条高陡坎,他又给小周重新检查,再一次包扎,立即叫炊事班的战友护送下了阵地。
卫生员和文丽在战中抢救伤员
(九)
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他冒着枪淋弹雨,身背着药箱和担架,在硝烟弥漫子弹横飞的战场上,用敏捷轻巧带有战术动作的行动,一会儿卧倒像蚯蚓一样爬着走,一会儿像矫健的雄鹰穿梭着奔跑。身高一米七的人,体重不到九十斤,他费九牛二虎之力练就了一身强壮的体魄,一双走如风的飞毛腿,一套灵活多变的战术动作。
“曹副指导员被炸着了,”一位轻伤员给和文丽说道。
曹副指导员是3连的,3连是营预备队,加入战斗后他就炸伤脸部、左腿被炸断。
和文丽闻声朝上爬去,半路上正遇到抬曹副指导员下来,他看了一下被包扎过的腿,心里大吃一惊,殷红的鲜血还在一股股地朝外直冒,一会儿单架全被血染红了。他立刻喊把担架放下。二连副指导员赵仕祥拿着大铁钳死死捏住曹副指导员的腿,强行着压住止血。
和文丽像是刚从水里爬起来在地上滚过一样,从头到脚被汗水湿透了,粘满了战友的血,紫色的泥,一条条被汗浸湿后又干了的那种白色汗渍。他左手拉下帽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右手轻轻地解开他右腿上的急救包,一股血像水笼头一样朝外喷出来,啊,他的股动脉被炸断了。
血,就像一架机器里的油一样,缺了它整个机体就会停止运转,成为一堆废铁。曹副指导员身上的血照此流下去,最多十来分钟血就会流尽。
他先是采取加压包扎都不凑效,唯一地止血就只有使用他药包上拴着的止血带了。凡是内行人都知道,止血带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弄不好血止住了,而因时间过长引起断肢坏死,最后只能切肢。他看着曹副指导员已经断去了另一条腿,那怀着对战友的同情和挚热的爱,一种责任感促使他不能草率的包上。人失去了双腿,就像一根竖着的木头,他有妻子儿子,他将来的生活又该怎么过下去呀?他皱着眉头,计算了从此地到团卫生队的路程和时间,看是否能保住他的腿。
“还来得及,”他心里这样想道。他猛一下从药包上扯下一根止血带立即给他拴上,然后嚓的一声撕开一个急救包,给他把伤口包上。
是因为他伤口剧痛呢?还是轰鸣的炮弹爆炸声,使他微微地睁开双眼,双手紧握着和文丽的血手,感激地泪水刷地一下流出了他的眼眶,激动得想说但又说不出来,胸脯一起一伏,呼吸着一口口粗气,最后,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总算幸......福了,”“卫生员......你辛苦了......这两包烟......你留下......抽吧!”
“快!送卫生队,越快越好!”和文丽向抬担架的战士们喊道。
和文丽目送着曹副指导员翻过一条坎后,看着手里的两包“大重九”香烟,对于他这个“大烟鬼”来说,恰是雨中送伞。作为平常他在所里抽别人的烟不足为奇,今天在他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起,战场上战友送给的仅仅是两包烟吗?不!是亲如兄弟间崇高的真情实感,就是有了这条感情的纽带,才使他们这些勇士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用鲜血和生命保卫着这块土地。
烟,和文丽一支也没有抽,把烟作为领导的心意,安慰伤员时都分给伤员们抽了。
(十)
战斗已激战了三个多小时,2连确实碰上了硬骨头。2连越过几百米的混合雷场、带倒钩的铁蒺藜陷井(每平方米一至二个)、高低桩和蛇形铁丝网,强占了第一道战壕后,向顶端发起了六、七次冲锋都未成功。此时,者阴山主峰仍被乳白色的雾笼罩得严严实实地,敌人已被四面包围,敌人的增援部队早已被我方拦住并消灭了,山顶上的敌人仍躲在工事里负隅顽抗,借着弥漫大雾鬼头鬼脑地到处打枪打炮。
越接近主峰顶端,敌人的几十个明暗火力点猛烈地压制着冲击部队,炮弹像冰暴一样落在部队中间,使我方部队伤亡较大。
9班长付洪福带着全班猛冲猛打,时而蛇形跃进,时而像蚯蚓匍匐前进,很快冲到全连的最前面。他目暏着这一条条长长的火舌,心里更像火烧着一样难受,怒目圆睁,带领全班发起冲锋。他刚跃起冲出去几步,暗堡里的敌人就像饿狼扑食一样,敌人打出一串串子弹,嗖嗖......付洪褔的头部中弹,踉踉跄跄地朝前又冲了几歩后倒在地上。
顺着这撕裂地机枪吼叫声搜索过去,和文丽发现9班长付洪福倒在密集的子弹射击中,草叶被打得纷纷落下,泥土被打得四处飞溅。火力太猛,上去救人也就是送死,不去9班长肯定会牺牲。
牺牲,对于在敌人枪口下跑来钻去的和文丽来说,他早就想好了。在这生命的瞬息万变中,他似乎想起了父母妻儿,想到了事业和理想。
他想起了师政治部陈恩科主任在团誓师大会上,一面鲜艳的“战地模范卫生员”的旗帜在他眼前,他给自己下决心:“我一定要把这面旗帜夺过来。”
他想起了他向党支部表的决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为了战友的生命,就是自已流血牺牲,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一定要把战友抢救下来,抢救战友是他的唯一。哪里有伤员他就赶到哪里,哪里有伤员他的身影就在哪里,哪里有伤员他的战斗就在继续。倒在血泊中的战友需要他,倒在血泊中的战友盼着他。
他刚要爬走时,像有一支手在他背上拉了一下,但没有拉住。几个伤员在呼喊道:“卫生员,太危险了!”
敌人发现后,几挺机枪朝他射击。他时而猛烈奔跑,跃进卧倒躲避,时而匍匐前行滚进冲起,又一次投入拚杀地战斗里,又一次冲进向敌人撕杀的队伍里。炮弹呼啸在他身边炸来炸去,子弹嗖溲地在他身前穿来梭去。
在这一段六、七十度的陡坡上,他不知来回走了多少次,留下了多少足迹。雨下过以后的山坡,悄不注意就像滑冰一样甩下去几米、几十米远。有时他像爬天梯一样的艰难,他用手插进泥土里,一歩步地向上拚命攀爬着,有几次他都晕倒了。
当他爬到9班长身边时,9班长已经是血流满面,把地上的泥土都染红了一片,正处在奄奄一息。和文丽顾不上休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先给他包扎好,一只手抱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坡陡路滑,荊棘怪石,和文丽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地朝下挪动。恰在他们刚离开那里时,敌人又一梭子弹扫在9班长倒下的地方,地上被打得像蜂窝煤似的,留下了许多弹坑。敌人的炮弹不断在他们身边爆炸,有时硝烟呛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拚命地朝下爬呀,爬呀......
敌人被我方打得狼狈不堪,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在阵地上。战士们在者阴山主峰上举起旗帜,双臂举起钢枪,紧紧地拥抱着,欢呼雀跃欣喜若狂,胜利了!胜利了!者阴山又回到了母親温暖的怀抱。
卫生员和文丽在战中为战友包扎
(十一)
和文丽把最后一个伤员从阵地上背到半山腰的平坝时,他已经连续战斗了11个小时了。经他从死亡线上背出来的和自己包扎过的伤员53名,都全部安全地化险为夷,无一死亡,25名重危伤员脫离了危险,有的已经安全地送到后方战地医院了,身边还剩下十多名伤员。
从凌晨四点接敌运动开始时,他弄了点芭蕉叶上的雨水,吃了半块压缩干粮,肚里空空的,饥饿像魔鬼一样缠着,嘴唇干裂起一大块一大块的干壳,一条条裂缝露出了红红的嫩肉,喉咙里干得直冒火心,没有一点唾液,舌头火辣辣像一块干柴,自已的一壶水早给伤员喝完了。
累,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人同他相比的,体力消耗很大,脸、手、身都被茅草和荊棘划出了道道血痕,他多想躺在地上睡过两三天。
忽然,他想起了在转运伤员途中,一位叫不出名字的战友送给他一瓶菠萝灌头。他把灌头摸出来,看着眼前的伤员们,他心里真不忍心吃。伤员们和我一样的饥饿,他们为祖国流了许多的血,更需要补一补,就像上甘岭上的苹果一样。他把灌头敲开以后,一勺一勺地喂到每个伤员嘴里。伤员吃着的不仅仅是一勺香甜的菠萝,一勺可口的糖水,那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情深。
“你不吃我就不吃,我们都不吃。”一个伤员带头这样推让着,勺子送到他嘴边他也不张嘴。在这样推让下,和文丽吃了一勺糖水,润一润那干裂的喉咙。
暮霭快要笼罩阵地了,伤员需要的是时间,战斗中时间就是胜利,就是取得重大战果的先决条件。此时,伤员需要的时间就是生命。他又和民兵、战友们一道,把伤员们安全地送下了阵地,交给了后方战地医院的救护车。
和文丽,这位纳西族卫生员,面对炮火冲天弹痕遍地,面对殊死拚杀流血牺牲,战友在炮弹轰炸中倒下,战友在子弹射中时倒下,战友在地雷炸响时倒下,他跳过一个又一个弹坑,他躲过一次又一次射击,他避开一回又一回的轰炸,他不顾生死抢救战友,在战火中他的誓言和梦想得到了洗礼,在战火中他的技术和职责得到了提升,在战火中他的情感和意志得到了展示。
2022年1月写于四川资中
个人简历
邹俊,男,1956年11月生,四川省资中县人,大学文化,在四川省资中县经信局退休,四川省内江市作协会员,四川省资中县作协会员。
1974年12月参军,历任过战士、文书、团司令部保密员、团政治处书记、连队副指导员、师政治部组织科干事、团政治处组织股长。13年军旅生活,两次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荣立过三等功一次。
曾在军报《国防战士报》、《国防文艺》、《云南日报》、《边疆文艺》、《大理文化》、昆明军区出版《威震南疆》等报纸、杂志、书中发表过许多新闻报道、摄影照片、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作品。
1987年转业到地方至今,作品散见在 《国家建材出版社》、《四川大地出版社》、《四川大学出版社》、《四川通讯报》、《铁血网》《四川文化网》、《北京都市网》、《阳光国际文学周刊》、《文学艺术网》等网络、报纸、出版社、刊物上,发表有中篇小说《决胜疆场》、《战地女兵》、报告文学有《理想在闪光》、《阿佤山的骄傲》、《冲锋陷阵的“学生官”》等,诗歌《武汉保卫战》、《火神山传奇》《初心不忘》等小说、报告文学、诗歌等百多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