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东香人,真名朱双顶,一个中国传统文化爱好者,以读书为乐,不时写点随笔、札记、散文、诗歌等,近一年多在数个微信公众号发文二百余篇,多次获奖。

《关雎》中的爱情本色
作者|东香人-朱双顶(中国)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宋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一词传诵千余年,如同一江水奔流不停息,让人每读起便荡漾起古老的情歌之魅力。沿着江流往上溯,穿越时空三千年,更有那江之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歌,响彻长空流淌而来,开情歌之先河,三千年急荡澎湃不息,让人赞叹不已。
三千年前的周王朝时期,周公和召公率领大军,来到了周都城更远的南方,为了拓展周王朝的领地,开始征伐这一带。这“更远的南方”便是今天的汝水、汉水、沱水和长江流域一带的陕西南部、河南南部和湖北长江沿岸的襄樊、江陵、宜昌等地。他们在征伐中从这一带采集到许多自己中意的乐调土曲民歌,并将其带回周王朝。这便成了《诗经》中《国风》里无国别的《周南》与《召南》篇章,成为《诗经》的开篇之作,而情歌《关雎》更是成为开篇之首。这真是江流三千年,情歌却占首,这是何用意呢?
史载,《诗经》是孔子晚年为授徒而编篡的教材,这虽有争议,但抹煞不掉孔子以《诗经》授徒之史实。孔老夫子将爱情诗《关雎》放在《诗经》的第一篇,是有着自己的良苦用心的,就是意在教化人们要去克制自己的欲望。孔子认为,食与性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欲望,谁都无法回避,需要的就是引导与克制,无节制地纵欲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危害,这就要从约束男女之欲开始,于是将《关雎》放在了开篇,为《诗经》打上了“以明教化”的烙印,使“思无邪”有了典型的标本。《关雎》的广为流传,除了广受人们的喜爱之外,应该说与统治者的大力倡导有很大的干系。但孔子的“以明教化”的意图,肯定不是诗作者的意图,诗作者传递的仅是远古时期人们对爱情的向往与追求,反映的是远古时浓浓的生活与自然气息,有着朴素天然的本真,更说明在远古时期情歌就已成了民歌土调的主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作诗用兴的手法,在《诗经》中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高度,一首楚地民歌竟达了如此的自然贴切,男主人翁一见到河中沙洲上雄雌水鸟相互依偎,啁啾鸣和戏水,就情不自禁地想到有一位令自己倾心爱慕的美丽姑娘,他想象能够成为配偶,这样两人天天像水鸟那样相依不舍。诗人为何要将水中沙洲上的鸟想象成心爱的姑娘呢?一说是在远古时候,就有了优生的理念,相同血缘的部落要把即将成年的男女青年人隔离开来,将女子集中到水之中的沙洲上进行婚前的教育,然而时值青春年少的男子哪里能耐得住隔离期的骚动,就跑到水边望水兴叹,追念自己心仪中的姑娘。这种说法应该是有据可依的,《诗经》中就有多篇类似此情,典型的当属《蒹葭》篇,明确说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宛在水中央”、“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水草交接地)……宛在水中坻(chi,水中高地)”、“所谓伊人,在水之涘(si,水边)……苑在水中沚(zhi,水中的小沙洲)。这一说法应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所以后世中留下了那么多的诗篇描绘青年男女水边约会,直到现在,水边之地仍成了男女青年谈情说爱的场所,《刘三姐》就是一个典型的再现。
“参差荇菜(可食用的水生植物),左右流(捋取)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诗人又回想起日间姑娘随手采摘荇菜的样子,她苗条的身材、艳美的面庞浮现眼前,在心里挥之不去,使自己日夜都想着要与那位娇媚明丽的姑娘牵手。此刻此情,何时能脱现,就成了诗人心中之企盼。于是便有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思念)。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之煎熬,生怕自己配不上美丽的姑娘而难以得到,日夜都揪着心,情深悠悠理还乱,翻来覆去哪里还能入睡,这样的痛苦唯有自己知道。于是就想着有朝一日,梦想成真。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面对遍地的荇菜,可以随手去摘,不需要再担忧,他鼓起勇气,暗暗设想自己要弹着琴鼓着瑟向姑娘示好,以此来打动姑娘的芳心。最终雨过天晴,诗人得以“参差荇菜,左右芼(mao,择取)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遍地鲜嫩的荇菜,任由挑选不需烦恼,诗人要击鼓鸣钟,去迎取心仪中的姑娘了,以成天赐良缘。一首情诗,一曲情歌,就这样在完美的结局中曳然而止,让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
《关雎》作为《诗经》的第一篇,在中国文学史上出占有特殊的地位。它寄托着先人们传统的爱慕方式:含蓄而内敛,悸动而羞涩,向往而追求。《关雎》既是一首男子暗恋相思的情诗,更是一曲婚礼喜庆的祝福颂歌,年轻的诗人来到河边,鱼鹰关关的鸣叫,引发他对心中姑娘的思念,伴随着湍急的流水,想像着心爱的姑娘在水边采摘荇菜的靓丽身影,更想像着自己苦尽甘来,终于与心上人走进花烛洞房的美好愿景。诗的前半部分,有点像宋人施酒监写的词“相逢情便深,恨不能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之意蕴,只可惜没了意中人乐婉的“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之和答,但却更胜于没有了他们的分离之悲苦。诗的后半部,则是一反常态,跳跃式的转换为心想事成的婚庆场景,寄托出一种良好的祝愿。所以让这首本以相思愁苦为基调的情诗,得以重获新生成为婚礼上庆贺之颂歌,其夸度之大、艺术之高,让人叹为观止。
爱情自被人类萌生后,就走向了永恒。《诗经》就是这永恒之中的中国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第一块人类爱情高地,而《关雎》则成了这块高地之上的一棵爱情常青树,诵传到今朝。
( 二〇二一年十二月二十日)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本期配图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