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何时?枕上发呆十分钟再说。摸手机一看,五时许。一刷,全是买菜封城停摆加油长安常安……回复十几条夜里收到的问安信,起床。轻掩卧室门,以免惊了女首长梦境。
洗漱后进厨房,坐壶烧水。壶盖上放个花卷,水开了花卷也就热了。再看手机信,有此一条:
方老:特别邀请您给《咸阳文艺》题词(一两句话就行)。没您的题词,杂志没高度、少风采呀。王海
王海是名作家,省作协副主席,西咸新区作协主席。空军教官出身,有关轰炸机与放风筝的学问很多。浓眉国字脸,爽快人,爱说笑。其美德有五点,但我偏不往出写,免得他得意忘形。
总之昨晚回复他一句“甩高帽子逗乐是吧”,关机睡了。这时才见他后面还有两个字“快些”,又两个大拇指,又接着三朵小红花。看来不是说笑,那就斟墨铺纸,略思而书:
动之以情,才华助之,始出佳品。
若想写出好作品,真情与才华是缺一不可之两翼。当然还得另外因素,所谓文章得江山之助,比如王勃写《滕王阁序》。不过这问题复杂,不是题词说得清的。题词属于应景,某种表态文化。
微信太方便了,拍个图,游戏软件装框,传海老。
文学是穷人纸上放烟花,貌似富贵自找乐。给润笔的可能性极小,那就随后空白处临帖,涂满抹严,扔弃完事。
王海年长我一岁,叫我方老,自然该回礼王老了。可是王姓人也实在多得无聊,如若不信你可实验:会场上说一声“下面请王老发言”——至少站起来八个王老!所以我建议他改姓,比如姓主,或者姓个玉,皆未采纳。
那我只好称他海老了。
壶响了,水开了,花卷也热了。沏茶,先晾一会儿。
推开窗户,将沙发与茶几拉远距离,摁了电视,边吃花卷边走动,走8字。同时看早间新闻。
交叉沙发茶几走十个8字,再回身走十个,拧麻花下油锅似的。花卷吃完了,麻花继续拧,新闻接着看。
所谓天下大事,不过是几个大国首脑的日常工作,与吾辈众生的关系较远。甚至压根没关系。地球上每天发生的事,无以计数。若是没有进入媒体传播链,就算不上新闻,发生了等于没发生。传播最广、受众最宽的新闻,大概是奥运会开幕式吧。而最小的新闻呢,可能是两个长舌妇咬耳根子搬是弄非。
大事不大事的,也是因人而异。普京会晤拜登算是大事吧,然而假使你正便秘憋得难受,那么之于此刻的你而言,盼能酣畅一泄,才叫天下大事,大喜事。
“拧麻花”了多路?没数。点开微信运动,显示3884步。茶正适口,坐案抓笔。
写了三行,首长起床了,说同楼一位私信她赶紧买菜去!脸也没顾上洗,抓起小推车出门了。
生物农学家苏小记,省植保站长,曾与我同在安康汉阴挂职副县长。月前来取字时说病毒也是生命,生命的本能都是求生存、谋发展的。从自然伦理上讲,病毒也没啥错。
确实如此!人要毙掉新冠,新冠便腾挪躲闪,先是乔装为德尔塔,今又打扮成奥密克戎——与人类博弈直至共存而互不伤害,还需多久?怕是钟南山也不好回答。
病毒好像一个投资商,在中国上空胡乱转悠,一见哪里松懈,有利可图,便落下来害人。这回叮上西安了。
此疫情全球三个年头了。西方世界,尤其美国,受害最重。他们需要反思应对法,我们也不可看人家笑话。如此飘忽难捉的病毒,改变了世界格局,影响力完全可视作第三次世界大战。简言之,疫情前后,是绝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首长笑眯眯拉回菜,不大不小的一袋,说排队到门口,隔着栅栏从外面买进来的。回头看队伍很长,没好意思多买,“五十块钱菜,够吃两天啦!”我夸她老党员就该这样。
外面雾蒙蒙,如同稀释过的劣质奶液。即便如此,风气依然要保持畅通。窗户依次关掉,只留一处二指宽缝隙,让风自由进出。
风是个好东西,美丽的月亮上就没有风。风静之曰气,气流之生风。俗话说人活一口气,足见风气二字何等金贵。
冬至刚过,风气由北往南,北风那个吹呢。这风气,可能由北极出发,越过辽阔的西北利亚大平原大森林,不停息地漫过蒙古高原。虽然肉眼不可见,然其行姿动态,当如丝绸绣绢般起伏游弋,直到君临关中平原,氤氲了伟大的古都长安。风气抚摸着每一节树枝每一盆花朵,访问着每一双鼻孔。即使耗子蟑螂,风气也一视同仁,绝不断供。
2021年12月23日 • 采南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