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空军高炮部队里的“莱芜连”
—— 纪念入伍五十六周年
吴熙禄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果说空军高炮十四师四十二团二营五连的防空阵地是“铁打的营盘”,那么,首波“流水”几乎都是我们山东莱芜的兵。可以说,始建至一九六八年初的五连,是货真价实的“莱芜连”。
1965年12月下旬,我们莱芜县应征入伍的部分新兵,同其他兄弟县的新兵一道,乘火车来到兰州“甘肃省行政干校”新兵集训地,由七师二十团派员负责,进行政治教育和队列训练,从此拉开了军旅生涯的序幕。如今五十六年过去了,很多细节难以回忆,然集训队教导员周长春声情并茂的政治报告,中队长李先胜悠扬高昂的口琴曲《红梅赞》,总教练宋贺起训练有素的口令声,还有我们与护校女兵“拉歌”的娃娃腔,至今萦绕耳际!
由散漫的农村生活,进入纪律严明的部队,对于我们这些刚告别散漫生活的农村孩子来说,的确是个考验!然出于保密要求,一个多月后才允许写信、包括春节期间四十多天渺无音讯的亲情煎熬,对家庭来说是更大的考验!“慈母手中线”,鲁中山区的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啊!
1966年初集训结束后,集训队新兵除了留在七师二十团的外,全部编入新建部队十四师。我们七八十个莱芜农村子弟,与七师二十团抽出的十几名老同志组成四十二团二营五连。不久,离开兰州北上内蒙,驻扎包头,担负包钢和两个兵工厂的防空任务。

我们的营房处于包头市三区之间的荒漠地带,(1)飞沙走石,是经常的事。冬天奇冷。记得六六年的冬天某段时间,当地温度降到零下四十度,与老家莱芜的剧烈温差,一连百十号人,撂倒了八十多个!逼得炊事班用大锅做“病号饭”!能挺住的同志,值班、站岗,只好打连勤!清晨出操,呼出的气瞬间凝结,一个个都是白眉毛,帽沿一层霜!
由于当时处于文革期间,兵工厂一度停产,部队未按时接装。营房东侧,放置一门旧100炮,供战士们熟悉或简单的操作。平时,除了一般的队列训练,就是支农或搞副业生产。由于五连各项工作抓得出色,加上副业搞的好,不仅改善了连队的生活,种植的蔬菜也绿化了军营,来自发教导员看了后,表扬说:“莱芜兵,真能干!”年终,五连被评为“四好连队”!
1967年春,仍未接装的四十二团,遵照毛主席“军队要学农”的指示,南下天津军粮城,在空军一废弃靶场的盐碱地里,挖河修渠,引水压碱,整地插秧,大干苦干十个月,战友们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终生难忘!因体力消耗大,此中的一个战士一顿曽吃过十四个窝头!还有一个插曲。一天在铲运土中下起了雪,我与电话班的一个战友抬土,他骄于在后面负重大,不无炫耀喊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二人抬土靠后头!”话音刚落,因为道滑摔了个脚朝天!“你这个‘后头’靠不住!”大家哈哈大笑,顿时活跃了劳动场面!

也是因为驻扎天津离莱芜最近,包括我父亲,莱芜的不少老人或兄长来看望子弟。因入伍前家庭知道所参加的部队是空军,可眼前的孩子一个个像泥猴子,不无失望:“不是空军吗,怎么和修水库的民工一样?”“住的也不是正经房子!”家人的疑惑很正常,我们的认知也正常,入伍时在莱芜县党校集合,学的的第一支歌就是《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
下半年,全团回包头接装,作为空军高射炮兵总算走上正规,指挥排,雷达排,炮排的同志开始了紧张的训练。不久,我们开到大青山后打靶。阵地上,前后两排八门100炮,在指挥仪的协同下,随着靶机的相反方向、位置,左右、高低移动,很是壮观;(2)随着阵地指挥员小旗的起落,八门炮齐射,地动山摇,阵地的浮土跳起老高,炮口下的语录牌直接散架,附近民房的玻璃也被震裂!第一次打靶,不仅是检验平日的训练效果,那霹雳般的炮声,对一些放鞭炮还捂耳朵的小青年来说也是个考验!
不久,我们十四师与十一师换防,移驻西部某防区。在这里,防空部队配套,除了我们师组成的炮群外,远处还有称为“二炮”、代号“***”的导弹部队,以及探照灯团一部的驻扎。可见这里保卫的目标比包头市的钢厂、军工厂重要的多。
这里离老家莱芜更远了!驻地就在“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外,营房是用钢架搭构的,周围一片荒漠!还“黄河远上白云间”呢,纯粹是后人对唐诗的误读!说“黄沙”倒是满符合此地情状的!(3 )西望,是高高的祁连山,南望是几座酒瓶似的粗烟筒;晚上遥望南面,隐约看到一片灯光,据说那是玉门油矿。附近唯一的人烟是某基地的生活区,也是我们“男儿国”的“童男”去买点生活零用品,偶尔“还俗”的地方。
说实在的。当兵几年,所驻都是人烟稀少的荒漠地区,还真多亏了“莱芜连”老乡成堆,那份乡愁才有所冲淡。“他乡多故知”。我们这批兵有福,乡音,一直陪伴着。
说起作为乡音的莱芜话,那可是土得掉渣,在本省就常被模仿、戏谑,别说在全国了。然在莱芜兵一统天下的五连,却成了“普通话”,十几位异地的老同志,倒成了“南腔北调人”!可当我这个莱芜兵“孤雁出群”,“单飞”西安,在军区学习时就“狼狈”了,一说话同志们就笑,有人竟把我的莱芜话和“陕西八大怪”扯在了一起:“莱芜话,真是怪,耳朵听罢还得猜!”有人问起我说话这么土,在连队怎么和各地的战友交流?听我说到一连人大多数都是老乡时,他们会心地点头,为我身处异地有乡音陪伴而称羡。
既然说五连是“莱芜连”,当然自有莱芜特色。记得每当过节,主食是吃面食,还是吃大米,炊事班都争取全连同志的意见,莱芜兵仰仗人多,牢牢掌握着话语权!每每都是面食“入选”。因此个别南方的战友不无怨言:“五连成了莱芜人的天下!”当然了,作为“山东好汉”的莱芜人,仗义正直,还是受到外省战友的喜爱!
三年后,作为始建连队的这批莱芜兵,陆续退伍、转业,回归莱芜,重温故土,“莱芜兵”还原为“莱芜人”。多少年后“莱芜连”里已没有了莱芜兵,我们作为五连的“基石”,被岁月封存,只是作为连史,留在五连的原始档案和记忆里。幸有刘全月连长建“四零四(五连)老战友群”,感叹交流中,重温大漠戈壁!
今年十二月,是我们这批莱芜兵入伍五十六周年!我们为自己曽作为五连的“元老兵”而骄傲!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批“莱芜兵”已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去世!抚摸老照片上的一张张“娃娃脸”,感慨万千,脑海中回放着军营的一幕一幕!
2021年12月20日于莱钢金鼎花园
注:
(1)三个区:东河区,青山区,昆区。
(2)因100炮炮弹爆炸威力大,为保靶机安全,不能用小口径炮打“拖靶”(飞机拖着)方式,采用避开,即瞄准靶机平行的相反方向。通过空中拍照,爆炸点只要在靶机对应的位置,就视为击中。(炮弹的爆炸是定时的)
(3)有记载说,此诗中的“黄河”应是“黄沙”之误。

吴熙禄,大专学历。原莱芜市钢城区棋山管委圈里村人。1965年参军,退伍后先后就职于莱芜铁矿、莱钢安装工程处、莱钢培训中心。当过矿工、宣传干事、政治教师等。曾在报刊上发表文章50余篇,出版诗集《汶水流情》、评论集《玉壶冰心》、长篇纪实《荣河纪行》、古代历史故事小说《古槐幽梦》、《大明清官吴来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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