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两篇
作者：一片红叶
播讲：篁竹瑾
一、起 名
儿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公公婆婆激动得睡不着。睡不着，就给娃娃起名字。起来起去，谁也不服谁。
一直到公鸡开始“打明”了，老两口才终于达成了共识：男孩大名叫“有权”，女孩大名叫“有钱”。乳名呢？一个叫权权，一个叫钱钱。
一大早，两人就怀揣着满满的成就感，到医院给儿媳妇送早餐。一夜未眠，难免头昏脑胀。但是，老两口还是强打精神 ——决不能让两位亲家看笑话。
进了育婴房，寒暄还不到三分钟，婆婆便眉色飞舞地说起夜里给娃娃起名子的事。
谁料想，她话儿刚说完，亲家母便道：
“啥子权不权，钱不钱的，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七十能上树，八十能翻墙，九十不用人帮忙，比啥子都强！”
“对! 对! 对！”婆婆笑盈盈地附和着：“托亲家母的吉言，我们也想多活几年呢！”
怎么才能多活几年呢？她那昏昏沉沉的脑壳里，恍若茅塞顿开，立马想到了乌龟最长寿。于是脱口而出：
“嘿！有了，孙子的小名就叫龟孙子，孙女的小名就叫龟孙女。
话儿一出口，除了襁褓中的婴儿，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到这位刚刚“晋级”为“奶奶”的脸上来——此时此刻的她，仿佛是一位“天外来客”降落在房间里。
有人觉得：这位“新奶奶”可真逗，真应该去说“相声”；也有人心里想：儿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做妈妈的没有“高兴惨”，当奶奶的却高兴得晕过了头。
老伴儿先是脸一沉，但很快就“转阴为晴”了，赶紧道：“老婆子，你啥时候也学会’幽默’了？”
儿子也是先一愣，然后看了老妈一眼，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像乐又像愁。
儿媳妇赶紧用左手捂住口，没有笑出声，只觉得小肚子一阵又一阵的疼。
亲家母第一个表态：“好！好！就这么叫。”
“新外公”瞅了她一眼，一声也没吭。
这位五十五岁的“新奶奶”，一脸的红晕，有点儿像害羞，但更像是自豪和激动。
她两眼扫射了一圈儿，看着人们“惊喜”的模样儿，心里更加坚信不疑: 自己给娃儿起的名，不论是大名还是小名，都是百分之百的“恰到好处”—— 一样也不缺，该有的，全有了。
二、 彩 礼
二壮和三秀，同在本县县城一家民营企业里打工。两人恋爱了一年多，彼此都觉得挺投缘。就要登记结婚了，可三秀的老爹不干了。
让他窝火的是：都到这个份上了，二壮母子俩，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压根儿不提啥时候送彩礼的事。
人家不提也罢了，三秀这个“话匣子”也从来不和老子说道说道这码子事，像是仨人商量好似的。
“傻妮子！”老汉心里埋怨着：“还没过门，胳膊肘子就往外拐！”
这一天，老爷子终于憋不住了——他把三秀叫到了跟前，单刀直入：
“闺女，不是你爹财迷心窍，是老爸的面子挂不住啊！这年头，谁家娶个媳妇，还不得掏它个十万、八万的？就是你妈在，把你白白地嫁出去，她能会答应？”
三秀心知肚明：二壮不是个“小气鬼”，也有这个能力。只要她一张口，让二壮拿出十万块钱的彩礼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就是二十万，二壮也不会说个“不”字。
可这个见过一番“世面”的“打工妹”，心里有她自己的一幅“宏伟蓝图”：结了婚，当务之急得买部车；然后，晚几年还得在县城买套房。然后……然后……再然后……这些都需要钱啊！
再说了，老爹有了钱，还不是给哥嫂？问题是：哥嫂都是“麻将迷”，而且都是“十赌九输”的主。再多的钱，也不够他们“造”。
但，这婚还得结啊——已经到了不能不“结”的时候了。三秀思来想去，忽然“灵感”来袭，像一股清泉，汩汩地往上冒：老爷子和未来的婆婆，不都是“孤单单”的好几年了吗？把他们撮合到一起，不管谁上谁的门，不都是亲上加亲吗？这事要成了，爹还要哪门子彩礼呀！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爹。老爷子的胸膛里，像是喝了一碗红糖水——暖暖的，甜甜的，却又装着不太在意的样子道：
“闺女，只要你们觉得合适，老爹咋都行。”
接着， 三秀又把她的想法和老爹的态度说给哥哥大柱和嫂子听。哥哥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媳妇的脸。
嫂子李彩凤犹豫了不到十秒钟，立刻变得旗帜鲜明：“以小换老？这哪行！换亲也不是这个换法呀！十里八方，谁家是这样？好像我们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似的，还不让人家笑掉牙？”
三秀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她不想和这位全村出了名的“心算高手”的嫂子费口舌，闲磨牙。
晚上，小两口站到了爹跟前。男人看了看女人，女人翘了翘下巴。儿子鼓起勇气开了口：
“爹 ，有个人天天陪着你，当然是好事。我们都巴不得这样呢！可就这样把三秀嫁出去，不好吧？”
看着老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他接着又道：
“一个二十四，一个五十八，彩礼咋说也不能一样多嘛？该说的话，还是说在前面好。”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又瞅了儿媳妇大约十秒钟。然后，“吧”的一声长长地抽了一口烟，又“噗”的一声长长地吐出来，对着儿子不温不火地说：
“你小子啥时候钻到钱眼里去了？这像我儿子说的话吗？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们就打起小算盘来了？”
大柱低下头，不敢再吱声。儿媳妇出阵了：“我说，爸，您看这样中不中？”
“甭说了。” 老汉把右胳臂一甩，根本不给儿媳妇发言的机会，继续道：
“你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三秀的彩礼，八万也好，十万也好，都给她用来买嫁妆。花不完，她自己留着用，老爹一分钱也不要。要不然，我没脸见你妈。”
接着，又是“吧”的一声长长地抽了一口烟，又“噗”的一声长长地吐出来，继续道：
“假如能像三秀说的那个样，也是一码归一码。人家给十万，咱一分也不能少。你爹我正为这十万块钱犯愁呢!”
然后，又重重地抽了一口烟，又是和刚才一样的吐出来，接着道：
“我这里只有五万多，到时候，你俩再拿五万吧。不用怕，就算老爹借你们的。”
大柱没吭气。李彩凤万万没想到，老公公会突然来了个“反冲锋”。她也一言未发，立马拽了一下大柱的衣后襟，转身向门外走去。大柱只好讪讪地跟出来。
出了院子门，女人对男人说： “老爷子讨婆娘，让咱们掏彩礼，真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亏他想得出来！”
院子里，老爷子却像打了一个大胜仗，从头顶爽到脚后跟。烟也不抽了，自言自语道：
“他娘的，跟老子斗心眼，你们还嫩了点！”
一切都按照三秀的想法进行着。 两个月以后，三秀爹还真的是“美梦”成真了。美梦成真的标志，不过是一张证，两桌饭。其他的事情，一切都是静悄悄。因为未来的婆婆+后妈，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太声张。
又隔了半个月，二壮和三秀，也领了结婚证。婚礼定在了腊月二十八。
有记者把二壮跟三秀带头移风易俗和孝敬老人的事迹，写成了一篇“通讯报道”。市、县两级电视台，连续播报了好几次；没过几天，省报也登了。
大柱总算转过弯来了，打心里头佩服妹妹比自己强——站得高，看得远。心里是这么想，却不敢给媳妇说。因为时至今日，他媳妇对家里的这两桩婚事，还在耿耿于怀呢！
撰写：2017年12月
修改: 2021年11月
【作者简介】一片红叶，本名冉庆忱，山东曹县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中学语文高级教师。1973年12月入伍，1978年4月转业到柴达木油田。从教13年，从事文秘工作、行政管理、党群工作16年。退休以后，从敦煌迁居温江。喜欢文学创作，闲暇时，自吟自乐。已撰写小说、散文、诗歌等体裁百余篇。
【朗诵简介】篁竹瑾，诗人，配音员，有声书播讲员，中国国家图书馆特约讲师，辽宁延安朗诵艺术委员会副秘书长，全民悦读沈阳青少年阅读会朗读指导专家，华夏传统文化教育网、华夏传统文化网络电视台首席主播，诗之韵朗诵艺术团演员，红月亮诗画艺术社副社长， 荔枝FM签约主播，文学茶社创办人，篁竹瑾录音工作室负责人。
微信公众号平台《江南诗画艺术院》创建于2016年1月31日，《桃花艺苑》创建于2016年4月20日，《红月亮诗画艺术社》创建于2016年6月21日，《晓犁文化传媒》创建于2017年6月21日。以文交友，文学之旅与您同行，美文美声与您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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