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爸爸”女儿挥着小手,蹒跚地向他走来,
醒来方知是南柯一梦。三保的眼睛湿漉漉地。
离家时女儿才刚刚学步,一晃十五年过去了,没有他的音信,妻子或许已经另嫁他人了?女儿该上高中了吧?她或许已不认得我这个父亲了。三保每每想到此处,就揪心地痛。
他想回家!
他想即使让我再看妻女一眼,之后那怕立马去死,也心甘情愿。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受够了。既然生为男人身,就该敢作敢当的,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何况,这种担惊受怕地日子,他实在是受够了!
他是在夏季的一天下午到达故乡向阳县的。下了汽车,他把早已准备好的一顶破毡帽扣在头上,压低的帽沿遮盖住了大半个脸。他机警地环顾四周,尔后走出车站。
车站门口两旁的小吃摊主正在向来往旅客招揽生意。他这才记起一路上他归乡心切,很少吃东西。这会儿方觉有点饿了。他想先填饱肚子,尔后再去找她们母女,不管咋的,都得见上一面。然后,他就去自首!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出炉的烧饼,要不要来个肉夹馍?”有人在向他招揽生意。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站在一个肉夹馍的摊点前。或许,是那久违的肉夹馍香味的吸引吧?!以前,他与妻子常到小吃摊点吃肉夹馍,就凉皮。那时的日子多好哟!那快乐的日子又浮现在眼前——他看到妻子向他笑着跑来……他的眼睛湿了。
“多来点肥的?还是瘦的?”摊主的问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肥瘦都来点吧。”他说。就在他向摊主付钱的当儿,他蓦地张大了嘴,触电般地僵在那儿,手中的肉夹馍随之落在地上。他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他——狗娃?!他使劲地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千真万确,是他!这个向阳城里“十大恶少”之一的人物。当年明明是自己把他打死了,怎么现在还活着!并且干起这营生来!
他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造化无常,命运弄人啊!
十五前的一幕又在眼前闪现……
那天晚上,他参加完一个朋友的婚礼,很晚才回来。下了车往回走时,碰上了狗娃。这个游手好闲的,专吃“飞食”的家伙。他竟然说他喜欢上了他的小妹。可是,小妹已经有心上人了。这小子不死心,他为小妹已经对那小子警告过N次了。可是,这小子依然我行我素,对小妹百般纠缠。真是冤家路窄,在这儿碰上了。话不投机三句多,当下,两人便交上了手。平时看这小子挺横的,真打起来,纸老虎一个!少顷倒在地上不动了,三保以为这小子装熊,便连踢几脚叫他起来,不见动静,遂弯腰看看。方知大事不妙。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打,人命关天,不是闹着玩的。这时,他的酒已经被吓醒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他借着夜色,仓惶逃走了。惊惶之下,撞在路旁的一棵树桩上。腿立马就疼痛起来。他强忍住疼痛,连夜出逃了。
之后的岁月里,他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地。最后流落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为避人耳目,他隐姓埋名,先后干过多种苦力,最后,以捡破烂为生。腿伤由于当时疲于奔命,已化脓多时,又不敢到医院求治,自己随随便便弄了点药涂上。由于错过了最佳机会,以致于耽误对腿的诊治,腿自那次后,就不那么利索了。才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多。发也白了,而且还脱得厉害。这十五年来,常常想念妻女,又不敢联络。每当夜深人静时,就更是想啊!
啥叫“食之无味,夜不能寐”,他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十五来,他受尽了恓惶,万没料到:这小子竟活着!!!
三保此时真是五味俱全,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一把扯掉破草帽,狠狠地踩上一脚,尔后,跨步上前,揪住狗娃的衣领……


作者简介:黛妮,原名许丽萍,退休,爱好文学,一个喜欢做梦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