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沙枣树的从容》
作者：何殊 诵读: 沈虹
不记得什么时候，小区绿化带中多了一棵沙枣树，自闻到花香才发现它的存在不过两年时间，以树的腰身和蓬勃茂密的树冠推测，树龄大约在6--7年之间。
沙枣树是西北地区很常见的树种，因其生命力顽强，抗旱，抗风沙，耐盐碱，耐贫瘠，故与红柳、胡杨被称作沙漠‘’三剑客‘’，乡村、马路边、田埂边随处可见。沙枣树天生招虫，但果实却很少生虫，老乡一般将其种在庭院外为茅厕遮风挡雨。
与其说这棵沙枣树是来补缺的，不如说是受命运之神安排。西北地区的北为阴，它被安插在两棵苹果树之间，楼宇北侧，显得有点多余，空间狭小，它终日不见阳光，虽占据C位，却丝毫未能撼动两棵苹果树霸主的地位，它喜欢温度，需要阳光，无奈与惆怅中，它内心亮起了信念的灯塔，决定冲出突围，去拥抱光明，滋润雨露。
我仿佛听到了一棵沙枣树生命的步伐，听到了一棵沙枣树搏击命运的呐喊。它不向命运低头，努力孕育根须，汲取养分和湿润，积蓄力量拼命的长高。‘’功夫不负有心树‘’，它终于以绝对优势超过了两棵苹果树。初见阳光的沙枣树无比兴奋与感慨，它懂得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自己不努力，神仙都帮不了的道理。此后的沙枣树和往常一样低调，不张扬，踏实的做一棵普通的沙枣树。尽管过去一直活在苹果树的阴影里，沙枣树并没有对苹果树心生抱怨，而是正面直视自己的矮小与稚嫩，欣赏苹果树端庄的气质和刚劲有力的身板。
沙枣树的木质很坚硬，尽管如此，它还是奋力的把头偏向北侧，朝人行道方向延伸，为苹果树让出阳光通道。三棵树浑为一体，远看像人工搭建的棚廊，俯瞰像一只展翅起飞的巨鹰。长期歪斜着身体，以致整个沙枣树身体拧巴弯曲，加上无人打理，从头到脚长满无序的枝条，本来其貌不扬的沙枣树颜值更加下滑，像棵无主的野树。当看到苹果树果实累累的时候，沙枣树内心充满欣慰。
这棵沙枣树身上无时无刻不闪耀着善良的光芒。
我满怀敬畏之情端详这棵沙枣树，主干直径有20厘米左右，在2米高开外处分叉为三枝，均向北倾斜，葱茏处依稀可见去年的沙枣干。树干上没有刺，枝条上长着棕红色尖锐的刺，银色椭圆形的叶子单片错位排列在纤细的叶柄上，泛着光泽。
5月底6月初沙枣花盛开，昼夜花香弥漫，每次经过，我都会稍作停留，深深的吸一口香气，然后闭上双眼细细品味，让甜丝丝的花香慢慢浸入五脏六腑。沙枣花香味浓烈，醇香绵长，与南方桂花相似，故有‘’飘香沙漠的桂花‘’美称，花期有3周左右，米粒般大小的喇叭花，三三俩俩簇拥在一起，从小枝的腋下长出，花的上端绽放成四个金黄色的花瓣，向外扩张，花筒内有黄色的粉末，小蜜蜂忙碌的穿梭，勤奋的奔波于密源处。
在满地芳菲的季节里，沙枣花十分不起眼，很容易被忽略，或者说从来没人拿它当花看待，但是，沙枣树恪守本性，默默的坚持开花，用尽全力释放香气，不求掌声与喝彩。
小时候，遇到沙枣花开，我会折一把花枝，带回家插在瓶子里，顿时满屋飘香，心清气爽。离开树干的沙枣花，一周便枯萎了，只得扔掉。如今，遇到折枝的人，我就忍不住想上前劝阻。一季花开不容易，需要付出一年的努力和艰辛，被更多目光所至其不是更有意义。
花开花谢，8月份小青果成型，密密麻麻爬上枝头，青果表面浮着小白点，一抹就掉。金秋十月，成熟的沙枣长成金黄色，再熟透点就成棕黄色，经历风霜后的沙枣更加甜润，从青果到成熟的过程需要三个多月。成熟的沙枣吃在口中不涩，沙甜沙甜。
邻居大妈对沙枣情有独钟，或许，沙枣就是家乡的味道，是一份思念，是一份乡愁。大妈们收获沙枣的方式也千姿百态，有的拽着枝条狠劲晃，有的用长竿抽打树枝，有的用脚踹树干，有的拽着树枝荡漾，最后连人带枝落下，一个抱起一个用手摘算是最斯文的一种。据甘肃籍大妈介绍，沙枣去皮去核后和面蒸馍馍或烙饼子，比平常吃的南瓜饼好吃很多，随着她津津乐道的介绍，我幻想着沙枣饼金黄酥脆的模样和味道，好想亲口尝一尝。
由于长期的关注和相处，我对这棵沙枣树有了特殊的感情。凝视一串串金色的果实，抚摸银灰色的枝枝叶叶，很想与其对话。
发现靠近楼宇那侧的枝干，因遮挡一楼窗户，被物业工人砍了，左右两侧的分支因妨碍苹果树抽条也被截枝，剩下的三个枝干，欣欣向荣的朝天长才躲过一劫。 被截枝的部位已结痂自愈，留下深褐色杯口大的几处疤痕，最大的伤疤旁长出一个碗大的树瘤，好在无大碍，瘤菌入土可肥沃土壤。树干上渗出的树胶，像沙枣树阵痛的泪水。我只知道桃胶可美容，不曾知道沙枣树胶可入药治骨折，树皮有清热止咳，利温止痛功效，枣核可以作种子，种在土壤里，当年就能长成50--60厘米高的幼苗，枣核串起来还可作门帘，花朵可以提取香料，生产化妆品，落叶可以作牛羊饲料，沙枣花和叶子掺和在旱烟里卷纸烟，据说抽起来不仅绵软，而且有‘’软中华’’的味道。沙枣树的木质耐腐蚀，不易磨损，纹理清晰美观，又成为打造茶台和木雕的好材料，下脚料可用于烧火做饭。沙枣树可谓全身都是宝。
‘’金枝玉叶‘’是神话故事里的树，而’’金果玉叶‘’则是现实中的沙枣树。这棵沙枣树整个身躯被砍伐的失去平衡，像一位饱经沧桑，耄耋暮年不修边幅的独臂老人，歪斜着身躯，仿佛随时要就地而卧，然而，它却毅然决然地站成了与黄山‘’迎客松‘’同款的姿势。它将臂膀伸向远方，迎接一轮轮初升的红日。
这棵沙枣树内心很清楚，不是每一棵沙枣树都能到城里，成为景观树，成为人们拍照的背景，从此摆脱飞沙走石和烈日灼心的命运。这是一个适者生存的时代，是一个奋斗的时代，只有努力适应环境，不断进取才能安身立命。驻守在戈壁沙漠就防沙，驻守在路边就防风，驻守在房前屋后就释放花香。
沙枣树不愧为树中君子，它朴实无华，无娇艳之素美，无论在哪里都牢记初心和使命，不负光阴，把花香洒满人间，把果实奉献给人类，把种子回馈予自然。
一个从树上掉落的苹果砸在我头上，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捡起草坪上半青半红的苹果，看到除了磕伤以外还有虫眼，顺手丢弃。我自嘲道：‘’苹果砸在牛顿头上，诞生了万有引力理论，砸在我头上思考的是能不能吃的问题，这格局差别也太大了‘’。
每天匆匆过往的行人，有时会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目光投向苹果树，然后迅速划过沙枣树投向另一棵苹果树，仿佛不记得沙枣花香，不记得沙枣树的存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风霜雪雨，沙枣树都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从容的生长，从容的开花结果。
作者简介:
何殊，新疆乌鲁木齐人，昵称雨林，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建筑工程师，乌鲁木齐米东区作家协会会员，多篇文章发表在《新疆房产》，《古牧地文萃》、《风雨同舟》，散文《榆树之恋》被收录在庆祝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六十周年征文作品集，《外婆与纺车》荣获‘’世纪恒泰杯‘’征文大赛优秀作品奖，并收录在庆祝建党百年《风雨同舟》作品集。自幼对林木情有独钟，喜欢用文字记录家乡的一草一木，抒发对生命的热爱。
朗诵者简介:
沈虹，笔名叶子，新疆兵团人，曾长期从事编辑播音工作，《都市头条》认证编辑，多家平台主播，朗诵作品散见于国内各网络平台，曾多次荣获朗诵大赛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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