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龚如仲（Ralph) 

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系毕业，曾任外贸部中国轻工业品进出口总公司驻美国公司总裁。

有关作品：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翻译作品——美国动画电影小说《忍者神龟》（Ninja Turtles），台湾采薇出版社出版、发行《岁月如重—兼谈华国锋》（此书已被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纽约市市立图书馆、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正式收藏），《东西南北中国人---细谈如何在大陆做生意》、《悠然时光》、《如仲诗语》、《My Life--Family, Career & VIPs》，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出版、发行《悠然斋诗文选》《花儿在身边开放》。

作者现旅居美国，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经典文学网特约作家、台湾采薇出版社资深顾问、奥地利英文网Sinopress特聘专栏作家、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会员、中诗报七室创作者。

          《浅谈华国锋》之二

            文/龚如仲（Ralph）

  （二）告别中南海是政局给华国锋带来的必然

    从1976年粉碎“四人帮”，当上“英明领袖”，到1980 年被迫辞去党、政、军三项最高职务，华国锋在中南海只待了短短的四年。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当时如此权倾朝野、深得民心的华主席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走下了政坛呢？

    据我个人浅见，华国锋之所以最后不得不告别中南海是有其内外两个层面上的原因。概括而言之，其内因是：一、缺乏大胸怀；二、没有大智慧；三、未得大学问。而其外因则是：一、没有一个高明的团队；二、面临一个不可抗拒的政局。下面我就分内因、外因两个方面来谈谈我的看法。

    先说第一个内因，华国锋缺乏大胸怀。

    华国锋联合老帅叶剑英以及毛泽东生前卫队队长、8341部队（中央警卫团）指挥官汪东兴一举击垮“四人帮”之际，在中国党政军方面都具有高度资历的邓小平因为“犯了”为右倾翻案的“错误”又一次处于被革职、被批判、被软禁的状态中。邓小平一听说华国锋采取兵不血刃的最佳方式解决了“四人帮”的问题，这位久经沙场、极有才华的老革命很赞赏华国锋的做法。他甚至对前来看望他的李先念、吴德、陈锡联等老军头们高兴地说道：“很好啊，我可以过一个安宁的晚年了”。他说华国锋采取的这种方式“干净！利索”！其实，这是一位老前辈对华国锋这次智勇兼备的果断行动的高度嘉奖。

    紧接着，邓小平托人带信给华国锋，传递出明确的信息：既然“四人帮”已经完蛋，那么“批判邓小平，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也该结束了。邓小平的本意是想重出江湖、辅佐华国锋稳定大局、治理国家。这是一次绝佳的华、邓合作良机。然而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据说华国锋看完邓小平的信后不但把信扔到了一边，而且拒不同意解放邓小平。从表面看，华国锋不让邓小平复出是因为出之于毛泽东临死前给华国锋的一份手谕，那份手谕上白纸黑字：“照过去的方针办”。既然“批判邓小平，反击右倾翻案风”是毛泽东主席生前决定的，那么作为毛泽东主席的接班人，华国锋理当要忠于毛泽东主席并按毛主席“既定方针”执行了。

    我毫不怀疑华国锋对毛泽东主席的忠诚，但这其间难保华国锋没有一点自己的私心（也许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华国锋知道，无论在资历上、能力上还是威望上，自己难望邓小平之项背。一旦邓小平出山，自己的“最高领导人”的地位难免不受威胁。就这一点而论，我认为华国锋缺乏大胸怀、缺乏大气度。

    凭心而论，历经官场沉浮、涉世颇深的邓小平不是那种“抢班夺权”之人。如果华国锋当时心胸开阔，能够审时度势地解放邓小平，邓小平必然会对华国锋有一种惺惺相惜、志同道合之感。如果这时候二人强强联手，那么中国的历史将会改写，说不定中国会出现一个“华、邓盛世”，或者是“邓、华盛世”！然而机会错失了，历史没有如果。

    再说第二个内因，华国锋没有大智慧。

    打倒“四人帮”后，华国锋成了中国共产党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和国务院总理，一个拥有党、政、军三大权力于一身的最高领导人，这是中国共产党打天下以来的头一份。这个时候，全党全国、上上下下掀起了一股个人崇拜的巨大风暴。首先，中共高层一致称呼华国锋为“英明领袖”，给了华国锋与伟大领袖毛泽东并驾齐驱的崇高荣耀。接着，许多城市的老百姓纷纷走上街头，进行着拥戴华国锋的大游行。游行者高呼着“热烈庆祝华国锋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共中央军委主席”的口号，称颂华国锋是“为党锄奸、为国除害、为民平愤”。更有甚者，全国上下挂起了华主席的标准像。当华国锋参加1976 年10月24 日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的粉碎“四人帮”群众大会、登上天安门城楼时，广场上竟然奏响了“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乐曲声。要知道，这首乐曲是为中国人心目中伟大领袖毛泽东量身定做的。还有一些音乐人，连夜谱写出不少旨在“放声歌唱华主席”的新歌、新曲。总之，全国人民沉醉于对华主席无比敬仰的浪潮中。

    如果华国锋是一个智者，一个具有冷静头脑的聪明人，他决不会允许这种引火烧身的个人崇拜越演越烈。然而头脑昏昏然的华国锋缺乏的正是这种大智慧，这为他后来的下台埋下了伏笔。

    第三个内因是华国锋未得大学问。

    我这里所讲的，不是普通人吟诗作画、咬文嚼字的小学问，而是政治家“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大学问。虽然华国锋获得毛泽东“你办事，我放心”的高度信任，并由此当上了毛泽东的接班人，然而，他并没有得到毛泽东治理国家的大学问。总体看来，华国锋始终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思想理论，更没有“一代雄主治理天下”的杰出才华，也欠缺处理各种政务的阅历和经验（比如华国锋访问英国时，由于缺乏应对外交事务的经验，所以他怯场于出席并主持答记者问的招待会）。这就是为什么华国锋上台后就只能死抱着“两个凡是”（“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拥护”和“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不放了。这也就难怪邓小平后来评价华国锋时直言不讳地指出：“华国锋只是一个过渡，说不上是一代，就是‘两个凡是’也是继承了毛泽东的治国方略，他本身没有一个独立的东西。”由此可见，没有治国真本事的华国锋，政局的发展是必然会让他退出领导核心。

    就华国锋退出政坛的外因而言，我认为一是华国锋没有一个好的“团队”，也就是说他的身边缺乏几个真能替他分忧解难、出谋划策的“股肱良臣”；二是华国锋为政局所迫，因为中国政局的发展必然需要一个更强的领袖来取代华国锋。

    我先说说团队问题。

    据我看来，华国锋先生既无毛泽东先生风云叱咤、才如大海的非凡气概，也无邓小平先生高瞻远瞩、智谋超群的治国本领。华国锋要想当好领袖，就必须要得到一些有见识、有能力的贤臣相辅。我们不妨看一看当时与华国锋最为亲近的几位重臣。

    头一位是身居中共中央副主席要职的汪东兴。由于在粉碎“四人帮”中立下汗马功劳，这位身为中央警卫团（8341）部队首长的汪东兴深得华国锋的信任。然而这位汪副主席毕竟是毛泽东先生的警卫队长出身，并无治理国家的经纬之才。

   华国锋的第二位盟友是当时的北京市市长、北京军区政委的吴德。打倒“四人帮“后，吴德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后来又担任全国人大常委副委员长，是一位坚定支持华国锋的重要人物。然而这位早年投身于学生运动的吴先生在党内的资格不够老、在军中的威望不够高。他虽有辅佐华国锋成就伟业的雄心，但毕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华国锋的另一位盟友是当时官拜国务院副总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的陈永贵。陈先生是一位在农业生产上很能吃苦、颇具智慧的农村党支部书记，一个坚定的毛泽东思想的追随者，但他并无任何安邦治国的雄才大略。只不过因为文化大革命的需要，他才被毛泽东调到中央当了领导。

    现在想一想，如果华国锋当初有一个坚强的团队，有几位如同汉之张良、唐之魏征、明之刘基这样的重臣（当然，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与古代帝王手下的大臣有着本质的区别，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那么华国锋就不会在大搞个人崇拜上陷得如此深，也不可能失去与邓小平共理国政的大好机会。看到这儿，您可能会说了：“当时与华国锋共同谋划打倒‘四人帮’时，不是还有一位老帅叶剑英吗？他可是华国锋当政时的中共中央副主席、政治局常委啊！”您说得一点都没错。事实上，不仅老帅叶剑英，当时还有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革命李先念都是华国锋主政时重要领导人。但以我之愚见，这两位资历深、能力强、威望高的重量级人物，心中更倾向于邓小平。虽然他们赞赏华国锋在打倒“四人帮”时表现出来的智慧和勇气，也敬重华国锋的人品，但就治理国家这等大事而言，他们认为邓小平才是继毛泽东之后的“领袖不二人选”。因为邓小平出山、并由其主理国务，这是人心所向，是大势所趋，也是政局所需。中国百废待兴，中国需要一个强势领袖带领大家走向复兴、走向繁荣、走向强盛。于是邓小平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中国第二代领导人中的领军人物。

             （未完待续）

***此文选择我的拙作《岁月如重---兼谈华国锋》之第六章“返回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