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女儿请我们吃丘二馆,算是提前过节吧。丘二馆的口水鸡、脆皮鸡、墨鱼鸡让我找回了吃鸡肉的感觉。小时候,哪家炖鸡,整条街都能闻到味道。席间,女儿还特意带了月饼请服务员切成几瓣端上来庆祝中秋!如今月饼,馅每年都推陈出新。从伍仁到蛋黄,从虾仁到火腿,从猪肉到海味……但如今吃月饼大多是个形式,没有小时吃糍粑过中秋的感觉那样节气浓!
像我这个年龄段的人,小时中秋能吃上月饼的家庭不多。大多家庭中秋是舂糍粑,我家也一样。
记得中秋前一天,母亲就会把糯米泡上,早上把泡好的糯米捞出,透水,下锅煮过心,然后再捞出,沥干,放到甑子上蒸熟、凉起。
上午,父亲洗干净平时用来舂辣椒的碓窝,然后把糯米饭放入碓窝,开始舂糍粑。期间,父亲也让儿女们体验过舂糍粑。
舂糍粑有点技巧,不能一味使蛮力,舂一下要转动一下舂棒,提起舂棒时要把舂棒上的未舂成泥状的糍粑刮掉,再舂。不然糍粑粘性大,很费力。
糍粑舂好后,捏成圆饼状用纱布盖上。吃时,把圆饼糍粑切成片状放进锅里烙成金黄,蘸点混有白糖的黄豆面吃,味道不摆了!
中秋更有美味让我记忆犹新。有年中秋,父亲加班,当我们进入梦乡后,他才回来。朦胧中,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油香味,咸咸的芽菜味,等睁开眼睛看时,一滴烧白才具有的浓汁已经滴进嘴里。旁边父亲正夹着一片闪悠悠的烧白在嘴边晃……
烧白是国家给下井工人的特种津贴,即使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这种待遇也没有取消过。每个工人每月有四份烧白,每份大约有2.5两。凭票供应,每份0.24元,
父亲每次把烧白打包回来给儿女们打牙祭时,母亲总要说,你也吃点!可父亲总说你们吃吧,我在矿上吃了的,直到我到煤矿工作,父亲的谎言才被戳穿。哪个年代哪有多余的烧白端回家哟?是父亲牙齿缝里省下来的!父爱如山呀!
说到糍粑还有故事讲。我兄弟就是中秋节出生的,兄弟长得白,小名叫糍粑。
兄弟命运多舛,小时赶上自然灾害;上学赶上特殊时期;就业赶上上山下乡;改革遇到分流下岗。
兄弟下乡时才十八岁。兄弟下乡那个地方我去过,真的苦!住的是间农家院的偏房,外面下大雨,室内下小雨。夏天蚊子多得要命,冷不丁还会窜出一条蛇来。
但我们两兄弟还是会自找乐子。记得76年,我大学放暑假去看他,每晚我们都会去一个叫“绿阴塘”的堰塘游泳,诗兴来写过,“绿阴塘里水映松,眼见微波体乘风。兄弟喜泅飞泉下,阵阵笑声出陡峰。”
还有最快乐的时光是停课闹革命期间。那时我十五岁,兄弟比我小三岁。我家离长江很近,一到夏天两兄弟就前后出门下河洗澡,就是游泳去了。
长江那时没修三峡大坝,水流湍急,旋涡众多,不熟悉当地水性的外地人,即使你是游泳健将贸然下水也有危险。因此父母坚决反对我们下河游泳,尤其反对两兄弟一起去,怕出事,所以两兄弟要前后出门。
但奔流不息的长江太吸引人了。湖中游泳像制图,中规中矩;江中游泳像绘画,天马行空。侧对轮船激起的大浪,顺流而下,见”好”就收,俗称放滩;面对暗礁形成的漩涡,顺势旋转,趁势而出,笑谈兜漩,这种感觉只有在大江、大河中游泳才能体会到。
何况生在江边不会游泳,长大了别人是会耻笑你的,于是我们不顾父母反对,偷偷下河学游泳去了。
回来,父母总要追问是不是下河游泳去了?我们当然不会承认。但这瞒不过父亲,他只用手指甲在你腿上一刮就会现形。原来长江里的水夏天泥沙很重,下河洗过泳的人,腿上用手一刮就有白色痕迹。
明白后,再游泳回来就先用清水洗一下,父亲就查不出来了。久了,父母明知我们下河游过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有天,天太热,父亲叫我两兄弟陪他一道下河游泳。一到河边两兄弟有意显摆,裤子一脱就冲入长江冲浪起来。父亲知道我们水性后,从此再不管我们下河游泳了。
有年,两兄弟在江中乌龟石上游玩(乌龟石由于影响航行,本世纪初已被炸毁)看到对岸人流浮动,两兄弟突发奇想一下冲跳入长江向对岸游去,半小时后登岸,实现了横渡长江的梦想。
改革,兄弟像大多国企员工一样下岗了。如身体健康,以兄弟技术是能重新就业的。可兄弟下岗时已患上了严重的类风湿疾病——一种不死的癌症。
如今父母已经作古,兄弟也去天堂了。兄弟的病拖了十多年,2015年在疾病折磨中才走。那时我正在深圳讲学,听到侄女说,“爸爸走了,接着说了句,走了好!天堂没有痛苦!”让我感慨万千。
如今过中秋都是吃月饼,但我仍然怀念父母做的糍粑! 那糍粑又粘、又糯、又香、又甜的味道已经深深地植入我的记忆中。
“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祝天堂里的父母,兄弟中秋快乐!
一年明月今宵多,父母兄弟今如何?
回味糍粑香又糯,他年再聚在天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