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龚如仲(Ralph)
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系毕业,曾任外贸部中国轻工业品进出口总公司驻美国公司总裁。
有关作品: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翻译作品——美国动画电影小说《忍者神龟》(Ninja Turtles),台湾采薇出版社出版、发行《岁月如重—兼谈华国锋》(此书已被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纽约市市立图书馆、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正式收藏),《东西南北中国人---细谈如何在大陆做生意》、《悠然时光》、《如仲诗语》、《My Life--Family, Career & VIPs》,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出版、发行《悠然斋诗文选》《花儿在身边开放》。
作者现旅居美国,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经典文学网特约作家、台湾采薇出版社资深顾问、奥地利英文网Sinopress特聘专栏作家、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会员、中诗报七室创作者。
初出国门所遇见的尴尬事
作者:龚如仲
我年满二十七岁的那一年的9月7日对我而言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我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迈出国门的日子。
我是以“中国援建坦赞铁路工作组总部英文翻译”的身份前往坦桑尼亚的第一大城市达累斯萨拉姆的。因为“翻译官”在当时属干部职称,所以我得以乘飞机前往,这应该说是幸运的。倘若是一般工程技术人员或劳工,则只能坐海轮前往。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得经受至少长达两个多星期的海上颠簸之苦了。还有一点需要提及的是,当时的北京与东非尚无直接航线,所以我必须先飞抵巴基斯坦的卡拉奇,然后转机才能抵达坦桑尼亚的达累斯萨拉姆。
记得飞机到达卡拉奇机场时,已是黄昏时分,航空公司就安排我入住在一家名叫“洲际饭店“的酒店,以便次日转机前往坦桑。说实在的,头一次出国、且是头一回坐飞机,心中的那份出于未知的兴奋和好奇是不由自主、也是情不自禁的。而让人啼笑皆非的尴尬也就从我初出国门、入住这家“洲际酒店”开始了。
经常到国外旅行的人都知道,“洲际”是一家五星级的跨国连锁酒店,其酒店装潢的富丽堂皇和酒店设施的超前先进是可想而知的。加上我当时还是个刚出校门的毛头小伙子,哪里见识过这样高档的酒店?用“刘姥姥初进荣国府”来比喻那时的我就再恰当不过了。那天,我在酒店用过免费晚餐后,就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燥,然后好好地休息一晚,以便于养足精神明天继续奔波。可能是老天爷故意要和我开个小小玩笑吧,反正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我对着酒店卫生间的淋浴喷头使劲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打开那淋浴的水龙头。不过这等“先进”的淋浴设备,也的确是我在国内从未领教过的。在反复按照“正常”或者说是“想当然”的方法试了几次都不得要领后,我只好无奈地给前台打了电话,请求服务人员过来帮忙。
还好,放下电话没过一会儿,我就看见一位巴基斯坦小伙子面带微笑走了进来。在他的耐心指导下,喷头总算是打开了。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对我来说的确是有点尴尬,我当时真是恨不得这位小伙子马上在我面前消失!可是没想到的是,小伙子却偏偏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还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有点纳闷:“这小子为何还不走?”但进而寻思,我突然间恍然大悟。我怎么就忘了呢?临行前,我的那位有出国经验的朋友不是提醒过我,要我“路上要带点零散钱,以备小费支出”吗?于是,我连忙递上一张一美元纸币到那个小伙子的手上。只见小伙子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并且很高兴地给了我一句“THANK YOU”(谢谢你),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虽然这只是一件不起眼的“洗澡”小事,但是却让我至今都记忆深刻。能不记得吗?这可是我出国之后所碰到的第一件尴尬事啊。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还只是我一个人的尴尬,而这不久之后我们集体出洋相的事情,就更让我难以忘怀了。
还是从我到非州正式“上任”说起吧。
到达达累斯萨拉姆工作组总部不久,总部领导就派我陪总部的“木材采购小组”去一个名叫“利文斯敦”的地方进行木材交易(木材用来制作枕木)。小组由工作组物质供应组组长(铁道部的一位正处长)老曾牵头,工程师老钟主谈,司机老王开车,再加上翻译的我,一行四人。而这个叫“利文斯敦”的地方位于赞比亚与博茨瓦纳交界处,路途十分遥远。我们经历了数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那里我才知道,天底下竟有这等巧合的事,我们下榻的地方竟然又是我前面提到过的“洲际饭店”。而且我早就听说,位于利文斯敦的维多利亚大瀑布是举世闻名的世界奇观。在非洲人的眼里,它甚至比美国和加拿大交界处的尼加拉瓜大瀑布还要胜上一筹。我们四个人当时是真想去看看,但想到工作为重,就决定先在酒店住下来,然后开会研究次日的谈判方案。开会完毕后,我们一行四人就直奔餐厅用晚餐。
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我立刻就犯难了。这是我头一回出国,头一回接触西餐,到底吃什么好呢?我拿着英文菜谱仔细端祥了许久,也没弄清楚点哪道菜才符合我们大家的口味。此时,与我同行的三位仁兄早就饥肠辘辘了,只是他们不懂英文,就只有眼巴巴看着我发楞的份儿。最后,老曾终于忍不住了,他下令让我“随便点,大家能吃饱就行了。”
正当我举棋不定的时候,我一扭头忽然看见临桌一对黑人夫妇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烤鸡。于是我灵机一动,就给我们四个人每人都点了一份相同的烤鸡。我心想:“任何中国人都不会拒绝香喷喷、热乎乎的烤子鸡吧?“而结果也正如我所预料,他们三人饭后都十分满意,并对我大加称赞(恐怕主要因为那时大伙儿太饿了)。
这顿饭应该说是吃得很圆满了,不过事情并没有完。就在我们吃饱喝足、准备结帐的时候,只见服务生端来一盆水,水上冒着丝丝热气。我仔细一瞅,看见水面上还漂着几片柠檬。服务生把这盆水放到我们面前,并说了一声“PlLEASE”(请),就离开了。看着这个漂着柠檬、晶莹剔透、还冒着热气的水盆,我们几个傻眼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把戏。“研究”了一番后,老曾问我:“送盆水,啥意思?”我答道:“不知道。”老曾又转脸问老钟,就是连博学多闻的老钟也是一头雾水。正在此时,性急的司机老王开了腔:“这水是喝的,不信你们瞧,上边还有水果。”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汤勺打了一勺送到了嘴里,随后大声称赞:“好喝,还是热的!”正当我们三人也想仿效老王、引勺痛饮时,我突然瞥见临桌的那对黑人夫妇在低头窃窃浅笑。我一看不妙,当即对老曾等人叫停。然后,我拿起菜谱仔细阅读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是吃完烤鸡后必备的“洗手水”。 于是,我们四个人就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大家“手指入盆、轻揉柠檬”,把手洗净。
饭毕回到房间,老钟开始用“喝了洗手水”来嘲笑老王。老王听了不觉“大怒”,他用手指着老钟大声说道:“得了吧,老钟,其实你们几位都想喝一口,还好意思笑我?”老王言罢,我们四人就一起捧腹大笑、笑成了一团!“是啊,彼此彼此,何必五十步要笑一百步?”事情算是过去了,然而最倒霉的依然是老王,因为打那以后他得了个外号,人人都叫他“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