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节临近,朋友打电话索要一篇讴歌父亲的文章参加朗诵活动。我搜寻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写给父亲的文字。因为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就是家里的过客。
父亲一米八几的个子,高高瘦瘦的,长期的室外作业晒的皮肤黑红黑红。他不爱说话,印象最深的是常常挂在嘴角的笑意。打记事起,父亲常年不在家,只有过年过节才回来一两天,就又匆匆离去。而且父亲回家从不抱抱我们,也不逗我们玩,只是看着我们吃着他买回家的小零食,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时候盼着父亲回来,主要是他的小零食或者小玩具,会让我们欢呼雀跃好几天,仅此而已。
时光流逝,我们渐渐长大了。有一块手表是那个时代每一个人的梦想,臭美的小姑娘尤为强烈。看着
别人手腕上金晃晃、亮闪闪地招摇,羡慕的眼神不能自控的流淌着。父亲看着我们,目光里是深深的无奈。那时候,父亲每月的工资三百多块钱,除了自己的生活费,维持全家人生活已经捉襟见肘。一百多块钱的手表,简直是一个梦想。
中秋节到了,父亲如期归来。我们几个孩子像往常一样围着父亲,期待着他的小零食。父亲微笑着看着我们,然后从他的破旧手提袋里轻轻拿出一个塑料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两块金晃晃亮闪闪的手表呈现出来。大姐和二姐高兴得要跳起来,眼睛里的惊喜不逊色于今天彩票中了特等奖。父亲依然微笑着,淡淡地说:“你们两个小的也别着急,等你们和姐姐一样大的时候,也会让你们戴上漂亮的手表。”父亲说话算数,几年后,我和三姐如愿以偿,手腕上也有了一块金晃晃亮闪闪的炫耀。在那个金钱和物资严重匮乏的年代,不知道父亲为了这个默默的承诺背后付出了怎样的艰辛和忍耐。
直到后来父亲退休,我们才知道那是父亲几个月省吃俭用和大半夜才回家的成果。难怪那段时间父亲一下瘦了十几斤,为此,母亲还担心地询问父亲是否生病了。现在,这块手表依然珍藏在我的抽屉里,它已不再金晃晃亮闪闪,但它的光芒照亮了我成长的自信坚韧之路。
时光荏苒,转眼我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亲回家的手提袋里除了给我们买的点心和糖果,还多了一两件被料、布料之类的东西。父亲悄悄告诉母亲:“孩子大了,先慢慢准备着,说不准哪天就用,时兴的料子不好买,省得到时候着急。”
我结婚那天,亲朋好友相聚甚欢,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筵席间,我去堂屋拿馒头,蓦然发现父亲的背影,我惊诧的喊出声来。父亲扭过头,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有点累了,想歇息一下。”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父亲的眼角闪烁着来不及擦去的晶莹。我的心像被什么螫了一下,疼得震颤。
岁月的年轮毫不留情地碾轧着每一个人的生命,直至生命消逝。本就孱弱的母亲身体与日衰退,直至不能自理。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我们姐妹轮流照顾母亲。这天下班,天气阴沉,雪花沸沸扬扬飘洒下来,而且越来越大。车子行驶到乡间公路,雪花像一把把利剑直刺向前面玻璃窗,车轮发出吃力的“呲呲”声,不听话的来回滑动。天来越暗,寂静空旷的雪野和晦暗的天空让我感到阵阵的毛骨悚然。这时,一阵清脆的音乐响起,接通手机,那头传来父亲急促的声音:“快到家了吗?电话别挂,我陪着你开车,别害怕。”一股暖流在心底静静流淌,不知道不会使用手机的父亲是怎样拨通我的手机并想到用这样的方式为我驱赶雪夜的孤寒。
现在,八十多岁的父亲真的老了,他高大的身躯不再挺拔,步履也变得蹒跚,耳朵也不再那么灵敏。他开始盼望着我们回家,而且对我们的离开开始依依不舍。每一次相聚,他都重复一句话:“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照顾好自己,我和你妈都挺好。”每一次告别,他都站在胡同口,目送到看不见我的背影。在汽车的后视镜里,我看到满头银发、脊背佝偻的父亲在寒风中不停地摆手,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都说父爱如山,而父亲的爱如涓涓细流,细腻悠长;又如三月春雨,润物无声……
作者简介:陈艳杰,笔名梦雪,河北保定人。小学教师,一个简单素雅的追梦人。在清浅的时光里轻盈行走,喜欢用文字抒写生活,用镜头捕捉美丽,用声音演绎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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