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那人.那树.那山梁
文/陈瑞明
记得八十年代末退伍回来,到县城转接组织关系,忽然发现坐落在人民路电影院东侧的文化馆宣传橱窗里的一张摄影作品,一个人独自在一道弯曲的黄土山梁上行走,山梁顶端,一棵静静的树屹立在哪里。我被这幅苍凉而古朴的摄影深深地吸引,这是我的家乡啊,是我从记事起就朝出晚归的山路啊!
我的老家就在白马河西岸,村子西边就是这幅作品的山,山梁顶上那棵老柳树是乡邻常常在哪里出工休息落脚的地方,由于与邻县搭界,路过那里赶集的人们也大都在那棵树下歇脚,侃侃大山,聊聊见闻。

那幅作品里的人是谁?不知道,但或许就是村里那位乡亲吧。多年后我都记得那幅作品,还多次托在文化馆工作的友人查找那幅摄影作品,由于年代已久,无果。
那棵树是五十年代植树造林时村里成立林业队,一位叫茂灵的老人从下面扛了一截柳树杈子载下去的,载树那个地方有个旱埪,是大集体时为了贮存雨水抗旱而在酥石板处人工挖掘,因此哪里有积聚的土层,湿润,栽下去的柳树杈很快就活了,年复一年也就长成参天大树,遮蔽一大片阴凉。也成了人们休息聚集之所。在周围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那棵柳树了。每当外出归来的乡邻只要在十几里外一看到那棵树,就是一阵激动和欣慰——到家了!

站在那棵柳树下环顾四周,方圆百里尽收眼底,东面远处是铁橛山连接藏马山脉,一直向南远去几十里,山下白马河像一条玉带蜿蜒曲折一直向西南一百多里流向大海。小时候常常坐在那里遐想外面的世界,听大人们说站在铁橛山上可以看到东面的大海,可以看到像树叶一样大的船……那个时候总是想什么时候一定去山顶看看,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也常常在傍晚回家时坐在那里看东山升起的月亮,常被那映照在白马河里的碎月光陶醉,每当月亮升起露出东山,铁橛山脉被润染成一幅大写意式的水墨画,山这边的村庄,土岭都笼罩在一片如纱的雾气当中,近处灯火点点,傍晚乡村收工回家的人们开始驱赶寻找自己的鸡鸭牛羊,母亲们开始呼唤自己的孩子回家,呼唤声此起彼伏,好一幅乡村气息的画面场景。
记得村里有个外号“兔子屎”的少年,他十二三岁就已经是一位老放牛娃了,他不仅对牛的习性非常熟悉,更让人佩服的是他驯服和骑牛的绝活。假如是在现在,肯定会成为网红,或者上才艺大比拼。怎么说呢?——那道弯曲的山路到村里虽然不是陡峭无比,却也是崎岖不平,他竟然每次放牛回来是骑在牛屁股上奔驰而下,没有任何辅助牢固安全的东西,就连缰绳也只是在他手里松弛的抓着。真是一项危险的绝活。
说起来他的这个名字,其实是个外号,那个年代少年儿童的游戏非常简单朴实,其中就是经常聚在一起摔跤比赛,他与对手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果谁输了就叫“兔子屎”,谁赢了就叫“金刚豆子”,由于他不幸输了因此而得名。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这些童年玩伴过的可好?都在那里?

那棵柳树周边是片雷区,记得有一回去拔青草,我那年十五岁,只见西北方天空阴云密布,远处庄稼地已经有了莎莎的声音,那是来雨了,我急急忙忙往回赶,走到那树旁田埂处实在累了,就将背的草依靠在哪里略作休息,就在此刻,突然在我前下方三十多米的土地里,突然“轰隆”“咔嚓”一声清脆的巨响,我的眼前一道刺眼的亮光,脸一阵炽热,那土地上尘土飞扬,我吓得赶紧回家,老人们告诉我,那棵树已经年岁已久,很有可能有什么邪物也未可知,阴天下雨你不要在它哪里,今天那树幸运,天老爷发现一个孩子,所以雷就劈向了下边,避开了孩子。不知所以然,我除了惊恐没有细问。
后来大人们说哪里常雷声滚滚,再后来是八七年初秋吧?一个夜晚一声惊天巨响,村里窗户纸都被震碎,那棵柳树被雷劈成两半,后来死去了。还好,如今又有人在原来的位置又栽下一棵柳树,已经又长成大树。
哎!那山梁祖祖辈辈耕种劳作,那树,那人们,去的去了,新树又长成大树。新的村人年轻都已离开故土外出发展。不知道那棵树下是否还会聚集起东家常李家短的故事,是否还会有那么朴实厚道而开心着的乡邻。
——2021年6月2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