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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状元传奇》小序
文/陈守印
东原传奇事，状元父与子
原著毕长代，享誉载史籍
才女雷道菊，连载作分期
吾辈皆有幸，寻踪赴故里
第二十七回 法治天下
上回书说到梁固在担任知府一职时体贴百姓、处事果断、政绩斐然，深受民众拥戴，多次上万民表为梁固请功，真宗皇帝得知后甚是高兴。因当时全国诉讼、刑狱混乱不堪，错判、误判案件比比皆是，民怨沸腾，于是皇帝便将其调到身边，暂任直史馆，准备委以重任。
这一天又是早朝之日，大理寺正卿（相当于最高法院院长）马元芳出班再次奏本道：“微臣启奏万岁，只因全国各地积压案件甚多，致使大理寺积重难返、民众怨声载道，微臣老迈昏庸，难以为继，恳请万岁另选贤良之臣。”
真宗皇帝问道：“马爱卿事朕多年，虽无大功，亦无大过。到底有多少积压案件哪，竟至于让你为难到如此地步？”
马元芳叩头谢罪道：“说来惭愧，各类案件多达五千多件，以至于案几之上，案卷堆积如山，导致全国各地民怨沸腾，邻近番贼隔岸观火，微臣日夜诚惶诚恐，自觉无德无能，误国误民，请万岁严惩。”
真宗皇帝叹息道：“你能有自知之明，敢于知难而退，也属不易。你暂且回家休养、闭门思过，俸禄减半。大理寺一职暂由梁固署理，三天内交接完毕。”
听到皇帝如此说法，马元芳如释重负，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连连叩头道：“微臣多谢万岁宽恕之恩！”
待马元芳走后，真宗皇帝问道：“梁固梁爱卿何在？”
闻听皇帝召唤，梁固立即跨出文官行列，手持笏板高声应道：“启禀万岁，微臣梁固在此恭候圣命！”
“即日起，朕命爱卿担任钦差大臣，总理三司（刑部、御史台察院、大理寺）衙门，巡视全国各地，处理百姓上访案件，尽快平反昭雪冤假错案、严惩贪官污吏、尽快平息民怨，使我大宋免遭亡国之险。”
“微臣谢万岁隆恩，谨遵圣旨。只是担心如此重任由微臣以州、府之身份出巡，恐身轻言微，难以服众。”
“这个无妨，朕即刻任命爱卿署理大理寺少卿（代理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兼领刑部尚书之衔。朕再赐予爱卿‘代天巡狩、如朕亲临’金牌一块，凡我大宋臣民军士，无论王公侯伯、还是皇亲国戚，皆由爱卿依法严格管理，任何违法犯罪之徒，包庇纵容之官，任凭爱卿依法酌情处置，朕这里决不容情，爱卿以为如何？”
“微臣谢万岁隆恩，决不辜负万岁厚望，定在年内将所有案件处理完毕，平息海内民怨，让天下黎民百姓再享太平盛世之欢乐，重感皇恩浩荡之喜悦。”
“如此甚好，各部官吏任凭爱卿调用，爱卿尽管放心办案就是，朕则静候佳音、立等捷报矣！”
梁固到任后，立即将三司人员分为三个大组，并进行了详细的分工：第一大组人员则限期在一个月内将所有积压案件清理分类：第二大组的人员每十人为一小组，下到重点案件高发区域，深入民间，明察暗访，了解案情真相。第三大组人员负责接手、处理由此引发的连环案件，在此期间，不得再出现新的积压。为了明确职责，避免扯皮，梁固明确分工，将责任具体到人，层层签订军令状。
为了改变各大衙门的不良风气，提高办案效率，梁固将所有人员集合在一起，亲自进行战前动员，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道：“梁某不才，承蒙皇上信赖，与大家一起承担这一重任，深感责任之重大。纵观历代王朝之更替，多数皆是由于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所致。百姓们刚刚经历了五代十国的兵荒马乱之苦，受尽了战火狼烟之扰，方才得以休养生息。而我大宋，立国已经五十余年，理应方兴未艾，蒸蒸日上。未料竟出现如此多的重大案件，激起民愤，撼动国基，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吾辈既然久食国家之俸禄，当思回报百姓养育之恩德，怎能任由这帮乱臣贼子荼毒民众、践踏法律、任性胡来。”
对梁固在下面州府的作为，三司衙门的官吏们早有耳闻，如今又当面聆听了梁固感人肺腑的动员，如何不受感动，皆纷纷表态，愿在钦差大臣麾下建功立业，将违法犯罪者绳之以法，还百姓一个公道。
一个月后，第一大组将所有五千多件大案、要案梳理划分为七大类：第一类是各级高官贪污受贿、腐化堕落、不作为乃至胡作非为案，共有一千九百余件；第二类是官场内部互相勾结，买官卖官、买空卖空，垄断国家重要物资，交由自家子弟或至亲眷属经营而牟取暴利案，共有一千八百余件；三是某些地方官府依仗权势欺压民众、与民争利乃至侵占、鲸吞民众利益而激起民愤案，共有九百多件；四是一些已经致仕的高级官员，德不配位、为老不尊，利用自己在任时的余威，带领一家老小四处游山玩水、吃喝玩乐，选购名产古玩，所有的费用全部让当地官府承担，不仅让当地官员有苦难言，更让广大的百姓恨之入骨。此类案件共有三百多件；五是部分杀人、放火、强奸、抢劫、绑架等刑事、暴力犯罪案件，共有二百余件；六是部分制造、贩卖假药材、假食品、假酒水，致人中毒、死亡案件，共有一百余件。七是部分官宦、富豪子弟为炫耀身份，在闹市、要道之上赛车、飙马而撞死撞伤平民百姓的案件，共有五十余件。
与此同时，第二大组的调查人员也陆续地将许多有代表性的重点案件的关键性第一手材料汇集上来。
在此基础上，梁固针对各类情况，发出三道钦差大臣令：第一道是针对前四类案件当事人：首先限令其于两个月之内自行纠正错案，退赔赃款赃物，上缴非法所得，取得民众谅解，由此而撤回诉状者既往不咎，以观后效。其次是对于那些胆大妄为、视法律、政令如同儿戏者，对朝廷本次规劝熟视无睹、麻木不仁、不思悔改且妄图蒙混过关者则加倍处罚，严惩不贷。再者是任何人不得为涉案者讲情，如有违犯者，均以包庇、袒护乃至同谋罪论处。第二道钦差令是针对第五类涉及到人命的案件，将案件全部发回案发地执行，只要是证据确凿，一概先行民事赔偿，凡杀一人或致残一人者，必须先行赔偿受害者白银一万两，而后在上一级官府主要官员和苦主（受害人亲属）的共同监督之下，将凶犯验明正身后斩首示众。第三道钦差令则是针对第六、第七类案件当事人，责令当地官府立即拘捕所有制造、贩卖假货的人员，捣毁制造、贩卖假货的窝点，收缴其全部非法收入，并处以十至二十倍的罚款。凡因服用假药、假酒、假劣食品致残者，则令制造、贩卖假货者赔偿被害人每人一万两白银。凡因服用上述假货致死者，制造、贩卖假货者则必须先行赔偿受害者一万两白银，而后在上级官员和受害者亲属以及当地百姓代表的共同监督之下，验明正身，斩首示众。第七类案件当事人处理标准参照第六类案件执行：每致伤一人者，赔偿白银一千两；每致残一人者，赔偿白银一万两。致一人死亡者，除赔偿之外，凶手本人还必须偿命；致死二人及其以上者，除本人必须偿命外，多出人数由凶犯家中父母妻儿或其他直系亲属偿命；如其直系亲属人数不足的，则连及旁系亲属，并以此类推。
对梁固的雷厉风行和严厉措施，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大力支持。然而，有几名官员却在对待暴力罪犯和造假犯罪的处置上，持有异议，一是认为赔偿过多过重，并以律法条文为依据，说什么杀一人最高赔偿不超过一百两白银，只要赔偿便不再抵命，如果偿命便不再赔偿。二是偿命范围过于广大，一人作案，不必殃及父母妻儿及其他亲属。三是对于那些开国功臣、王公侯爷的后裔以及年龄未及成年或精神不正常的人要网开一面，不能与一般人一概而论。
梁固听后不由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几人的眉头大声喝道：“难怪国家有法难依、难怪各地积案如山、难怪民间怨恨沸腾，原来是你们这些人在从中作梗作祟。我来问你们，你们既然如此知法懂法，你们可知这律法有何用途？”
那几人平时只知闭门造车，死记硬背律法条文，遇事照本宣科，如何懂得律法有什么用途，民间有什么疾苦，对律法的渊源更是不知其所以然，看到梁固怒不可遏，只是唯唯诺诺，顾左右而言他：“下官不知，还请钦差大人明示。”
梁固见他们并非故意发难，便稍稍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我朝律法，基本上是衍用唐代律法，只是在个别地方稍有改动。而唐代律法制定于唐太宗贞观时期。时值太平盛世，民富国强，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官是清官、民是顺民，致使天下无人犯奸，牢狱空空如也，故而律法刑罚定得极其轻微。而我大宋，虽然历经太祖、太宗、真宗三代皇帝励精图治，终因外有强敌亡我之心不死、内有奸佞通敌之行不绝，才导致一些官员贪污腐败甚嚣尘上，少许无赖犯奸作案屡屡不断。但是从全国一千余府、军、州、县来看，每地平均不过几件，与数千万民众、数十万官员相比较，其比重更是微不足道，也并不奇怪。同时，各类贪污腐化案件被广大民众所深恶痛绝，岂非更加显示了百姓们向往清廉、向往安宁的淳朴之心吗！本钦差如此做法，一是为了安定民心，迅速平息民怨；二是弥补现行律法的残缺不全、软弱无力等等不足之处；三是更要加大这些贪官、歹徒犯罪的成本，让这些犯罪人员付出应有的代价，也让那些虽未犯罪、却有犯罪倾向者有所顾忌；四是这些歹徒作案的背后，往往是由于其父母溺爱娇惯、乃至亲属包庇纵容的结果，若不让其付出倾家荡产乃至家破人亡的沉重代价，他们又怎能知道其中利害，停止继续作恶的步伐？又怎能让受害者在九泉之下安息？又怎能抚慰受害者亲属的心灵？又怎能让广大民众心安理得？这些昏庸的父母、亲属只知溺爱自己的儿子、亲眷，却视他人性命如无物，难道他们儿子、亲眷的性命就高贵，平民百姓的性命就贫贱、就可以任人宰割吗？不管是任何人，无论是何种身份，是什么情况，只要胆敢践踏律法、故意杀人，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必须为他人偿命！也让他们尝一尝无视王法、失去亲人的滋味；更让那些蠢蠢欲动、妄图以身试法者悬崖勒马、望而却步。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而且必须以一命抵一命。如果杀一人只赔偿一百两银子便可了事，岂不是太便宜了这帮乱世贼子。那些家产数不胜数的达官贵人、土豪劣绅岂不是更加专横跋扈，更加视平民百姓的生命为草芥。总而言之，绝不能让这些乱臣贼子视律法为儿戏、逍遥法外、败坏纲常！孟子曾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我们这些制定、执行律法的机构和官员，如果不能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的时候，不能严格、公平、公正地执行律法的时候，当这个社会成为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时候，百姓们还能拥戴我们吗！当我们的律法不能适应国家需求、不能保护百姓利益，甚至损害百姓利益的时候，这种律法的弊端不就昭然若揭、不就值得修改了吗？不管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年龄、什么状况，只要是有作奸犯科的能力和故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就必须为他自己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凭心而论，如果是你们的至亲、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姐妹、你们的妻儿，人格被无辜践踏、身心被百般凌辱，生命被残忍杀害，你们还能心安理得吗，还能坐在这里不痛不痒地说这样的糊涂话、混账话吗！本钦差明确告诫你们：对犯罪分子的宽容姑息，就是对国家的不忠；就是对律法的亵渎；就是对百姓的残忍！”
在梁固的坚持之下，三道钦差大臣令迅速下达至全国各地。广大民众奔走相告、拍手称快；作奸犯科者则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绝大多数涉案人员或在政令的强大攻势之下；或在良心的谴责之下、或在亲人的劝说陪同之下，先后选择了投案自首、退赃赎罪、重新做人的道路，约有九成以上的案件得以迅速纠正。只有极少数人，或自以为有靠山不予理睬、或怀有侥幸心理而装聋作哑。更有甚者，一些人自以为根基深厚，有恃无恐，居然试图联手对抗。对于这几种人，梁固则采取了敲山震虎、杀一儆百的方法，果断地处理了其中一个最有代表性的、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案件，这就是震惊全国的镇西候邓西平之孙邓轩然强奸杀害民女一案，
要说起这邓西平来，在北宋初期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原是太祖麾下宿将，在协助太祖皇帝统一神州的征战中立下战功无数，后在征讨西夏途中不幸死于瘟疫，让太祖皇帝唏嘘不已。平定天下后追封其为镇西侯，由其子邓实正袭爵。然而这邓实正由于出生于战乱年代，从小就缺乏父亲的严格管教，更没有机会读书，跟随母亲四处颠沛流浪，营养不良，备受惊吓，加之患了小儿麻庳症后没有及时治疗，致使右腿萎缩、智力低下、形象猥琐，承袭爵位时也只有十七、八岁，不要说不懂得官场上的规矩，就连最起码的人之常情也知之甚少。当年受太祖皇帝接见时，竟然呆若木鸡，一问三不知，在金殿之上，只顾东张西望，鼻涕流出多长，伸出胳膊用袖子擦拭的时候，还差一点让脚下的地毯给绊倒，引得朝臣们哄堂大笑。太祖皇帝出于对功臣的怀念，原本想给他安排个官职当一当，见此情景不由大失所望，只是让其袭爵了事。同时，为了表彰邓西平的功劳，太祖皇帝专门为其妻儿在其家乡陇右四安县城修建了侯府，还颁发了铁券丹书（免死牌），每年拨给大量金银供其花费。未曾想这邓西平的老婆子邓左氏也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农村泼妇，受了皇帝如此恩宠，便不知天高地厚，将娘家哥哥和侄子一并招入侯府，与其一起共同享用这荣华富贵。这左家父子二人也是土得掉渣、目不识丁、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主。人们可以想象，如此几个人聚集在侯府之内会出现什么状况。因为四安县与西夏接壤，西夏的间谍人员和县城的一些泼皮无赖看到这种情况后，以为有机可乘，便如同苍蝇见血一般，纷纷找上门来大献殷勤，或甜言蜜语、阿谀奉承，或为少侯爷说媒、介绍媳妇；或送点稀薄小礼，毛遂自荐，便当上管家、账房、教师、护院等等。一时间，这镇西侯府便成了招降纳叛、藏污纳垢之地。那邓左氏在这样一群人的吹捧包围之下，整天晕头转向、乐不可支，凡是来说媒者一概应允，竟一连为儿子纳娶了三十多个妻妾。却不知自己的儿子是何等身体和智力状况，过了七、八年也没有生出个一男半女来。邓左氏情急之下，决定采用“李代桃僵”之计，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哥哥与侄子父子二人一齐上阵，经过二年多苦战，终于让其中的十七姨太太邓韩氏怀孕并生下一子。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孙子（也不知是侄子还是侄孙），邓左氏爱不释手，亲自照料，取名轩然，让其生母邓韩氏晋升为正室。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邓轩然是个什么货色就可想而知了，凡是正常人所应当具备的素质他一点没有；凡是正常人所不应具备的素质，他则是一应俱全：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嫖娼、赌博、斗殴、抢劫、欺行霸市五毒俱全、无恶不作了，成为县城内有名的无冕天王。只要他看上的女子，不论是任凭人家的小姐，他都不肯放过。凡是抢到家中的姑娘，只要是不顺从者，皆是先奸后杀，然后食其肉，将尸骨埋于院中，最后再载上一棵桂花树。所以，院中人皆称桂花树为“鬼花树”。时间一长，栽得多了，形成了一片桂花树林，被师爷美其名曰“桂林”，下人们则称为“鬼林”。有知情人说，院内有多少棵桂花树，地下就有多少个冤死鬼。许多苦主告到官府，不论任何一届、任何一级官员，只要一听说是涉及镇西侯府的案件，谁也不敢接。据县衙里的人说，半年前，陇右府通判牛成龙曾化装成花工混进侯府试图摸清府内情况，欲掌握其犯罪的真凭实据，后来却不知什么原因，就一直没有人看见他再走出来。侯府里养有数百名府兵、打手，不要说普通百姓，即便是各级官府，也是望而生畏，人人皆称其为“混世魔王”，任由其发展到如今，
梁固了解到这个情况后，立即查看了案卷。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还真把梁固给吓了一跳。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内，有一百多家的诉状，装了足足有一大麻袋，许多都是摁了血手印，由于年代久远，大部分已经发黑，有的还有些发霉，这让梁固心里格外沉重。决定亲自出马，会一会这个混世魔王。
陇右府距开封约八百里之遥，为节省时间，梁固只带刑部员外郎卞承德、御史王胜禹、兵部主事袁庆凯以及六名护卫，一行十人快马加鞭未几日便到了并州府。为了不惊动当地各级官府，梁固与卞承德等人商议，决定到城西驿站以一般官差身份住下。梁固与卞承德一个房间、王御史与袁主事一个房间，六名护卫分别住在两端两个房间，以便于照应。简单用过晚餐，便回到各自房间。卞承德因与梁固乃是同科进士，关系一向密切，在此次办案中更是梁固的得力助手，见梁固有些沉默，便问道：“梁兄思虑何事，是否可说出来听一听？”
梁固道：“当时只是急于破案，便匆匆忙忙出了京城，现在看来难免有些欠妥。”
卞承德有些奇怪地问道：“梁兄何出此言？”
梁固道：“想那镇西侯之孙邓轩然，作恶多端，可谓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告他第一份状子从太宗皇帝登基中期既淳化元年开始，一直到今年六月为止，时间跨度长达二十五年，诉状多达五百多份，有不少人家都是反复多次上诉，致使诉状竟达几百斤之重，经县、府、路、刑部四级衙门，硬是无人敢问，这其中的症结到底在哪里，难道说太祖皇帝的免死牌真的就那么重要、神圣不可侵犯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又该怎么才能突破这道关口，为死亡的冤魂讨个公道呢？”
卞承德叹息道：“算起来，小弟进入刑部也已经是五年多的时间了，也多曾听诸位长官与同僚们谈论过此案之中的要害之处。不瞒兄长，其中要害真的就是那块牌子的作用，不仅使邓家儿孙有恃无恐，更是让各级官员望而生畏。”
梁固道：“我曾经仔细查阅过史书，发现这免死牌自古以来有之，并非我大宋首创。较早的则是西汉高祖皇帝时对萧何、张良、陈平、樊哙等功臣颁发过；后来东汉光武帝时，对光复汉朝、时称‘二十八宿’的二十八功臣也大都颁发了免死牌。但是这都是有底线、有条件的——既不得反叛。即便是对东汉头号功臣铫期，也有特殊限制，并在朝堂上当众声明：‘铫不反汉，汉不斩铫。’由此看来，当年太祖皇帝颁发免死牌的对象恐怕也并非邓氏一家，‘杯酒释兵权’时共有十几位王公侯爷，太祖皇帝让他们交出兵权，回家颐养天年，除了给予大量的金银财宝，大都颁发了免死牌。我从地方调到朝廷后，曾在直史馆待过一段时间，在查阅我朝史料时，也发现有这一段记载：其中确实有限制其不得谋逆的条件。而这邓轩然到目前为止，诉状虽多，却只有霸占民田、欺行霸市、强奸杀人这几条罪状，尚未发现其谋反迹象，故而依然能够在免死牌的笼罩之下。这就是各级官府对他无可奈何的主要原因。换言之，只要拿不到他谋反的铁证，就不能将他置于死地，就无法为广大的死者及其亲属申冤。”
这时，王胜禹与袁庆凯二人因在室内无事，也过来想与梁固进一步商谈办案步骤，梁固便将自己的顾虑之事讲与二人，让大家集思广益，看看能否想出好的办法，将此案办成铁案，尽快将凶犯绳之以法。
王胜禹稍微沉思后说道：“陇右府曾经呈报过通判牛成龙化装进入侯府而不见回还的情况，我们是否可以以此为线索和依据，强行进府搜查。”
卞承德说道：“此法不妥，一来是牛通判进侯府是化装去的，没有其他人为证，他那边不承认、不让进怎么办？二来是即便是进去了，偌大的侯府，藏匿一个人，上哪里找去呀？三者是牛通判已经是半年多没有消息了，不知这人还在不在啊？如果找不到人，他那里向皇帝告状怎么办？”
袁庆凯见众人意见分歧较大，便站起来说道：“诸位兄长，请容小弟说一句。小弟以为，事情没有大家分析的那么复杂。咱们就以有人举报他谋害牛通判为由，到晋阳节度使那里借上三千兵将，直截了当、大张旗鼓地到侯府捉拿凶犯就可以。”
梁固听到此话，不由信心大增，拍手叫好道：“好，袁兄所说甚是，我们就以钦差大臣奉旨办案的名义直闯侯府，掘地三尺也要搜出他的罪证来！”
见梁固决心坚定，众人不由叫起好来：“好哇！只要梁兄下定决心，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就在这时，驿丞前来禀报：“诸位大人，外面有一位可疑之人，自称是陇右府通判牛成龙，要见各位大人，说是有重大案情禀报。下官不知如何是好，请各位大人定夺！”
未等梁固开口，卞承德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就在大家尚未反映过来之际，他又领着一个如同叫花子一般的人回到室内，指着那人对梁固及其他二人说道：“这就是陇右府通判牛大人，乃是小弟的远房表哥，长小弟一旬，太宗皇帝初期进士。小弟幼时多曾受表哥教诲，若非表哥引导，断无小弟今日。”紧接着又指着梁固对牛成龙说道：“表哥，这就是钦差大臣梁大人，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那牛成龙一听说钦差大臣就在眼前，立即跪下大礼参拜：“陇右府通判牛成龙参见钦差大人，下官有紧急军情要向大人禀报！”
梁固见状连忙伸手将牛成龙扶起，与之握手安慰道：“牛大人辛苦了，为何这般模样？不要着急，先喝口水，慢慢说来。”说罢连忙让人上茶。
牛成龙接过茶杯，来不及说声谢，便一饮而尽。梁固看到牛成龙如饥似渴的样子，一边让人倒水，一边又让人端来饭菜，说道：“牛大人慢用，吃完再说不迟。”
看来这牛成龙也真是饿坏了，几个馒头和一大碗菜被他一阵子狼吞虎咽，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干净净。而后，顾不得官场客套，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急急忙忙地对梁固说道：“下官于十三年前来到陇右府担任通判，当时就得知这邓实正已经于三年前死亡，侯爵由其子邓轩然承袭，此时的邓轩然早已经是罪大恶极，然而这县、府、路三级官衙因畏惧其有太祖皇帝的免死牌，谁也不敢接案审理。即使是呈报到刑部也是如同石沉大海、毫无消息。然而，百姓们告状的惨状却令人难以忘怀。当时下官就突发奇想：像这种胆大包天的不法之徒，在府中肯定藏有鲜为人知的谋逆行为，如果能寻找到其谋反的证据，太祖的免死牌也就救不了他的狗命了。于是，下官便多次与知府大人商议，派人前去卧底，以求查出证据。然而，任凭下官磨破嘴皮，知府也不肯点头。这时下官正好听到侯府中招募修剪花木园丁的消息，下官感到这是一个进入侯府的大好机会，便孤身一人化装成花工前去应试。由于下官入仕前曾经从事过花木种植，所以得以顺利通过。进入侯府后，下官便试图利用职业的方便，搜寻到一些关键性的证据。下官发现，其府中后花园假山处戒备森严，不许任何闲杂人靠近，估计可能会有暗道机关，便想近前察看。有一次，下官利用移植苗木的机会，走到跟前，刚想看个究竟，却不慎被其管家发现，怀疑下官是官府密探，便将下官抓住严刑拷打，逼迫下官说出实情。下官只是一口咬定是出于好奇，随便在侯府中观景而已。那管家见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却又不敢轻易放了下官，惟恐下官将其府中内情外泄，便将下官关进地牢。每天只给两个米糠窝窝头。说来也是下官命不该绝，就在下官生命垂危之际，有一名新来的年轻看守听说了下官的不幸遭遇，便生了侧隐之心，偷偷地为下官打开锁链，并将下官从地道中领了出来。出得地道，才知道这地道竟然一直通到城西山神庙之中，洞口就在神座下面，不知内情的人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据小看守说，这地道是由辽人所开挖，为战时所备用。如果两国开战，西夏军兵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通过这地道进入城中，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占领我一座县城，并以此为据点迅速向内地扩大战果。”
梁固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道：“这丧心病狂的狗贼，享受着大宋朝天高地厚般恩德，怎么还敢勾结西夏贼人，做出此等背叛祖宗、背叛国家之事？牛大人，那小看守现在何处？”
“经下官劝说，已经随下官来到驿站，正在户外等候。”
“如此重要人物，怎能怠慢，快些有请。”说罢，拉着牛成龙一起来到屋外，见小看守倚着墙坐在地上，由于衣着单薄，身体有些发抖。梁固连忙伸手将其扶起，说道：“怠慢先生，快请到屋内用茶。”
小看守见梁固如此客气，便跟着进到屋里，借着灯光，才看清了梁固既和蔼可亲却又不失官家威严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牛成龙见状连忙介绍道：“这就是钦差大臣梁固大人，”
“啊！原来是钦差大人，草民这厢有礼了。”说罢，慌忙跪下就要磕头，却被梁固一把拉住，说道：“先生不顾个人安危，拯救牛大人于虎窝狼穴，已为朝廷立下大功，无需多礼。只是尚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何方人氏，为何身在侯府？”
“回钦差大人话，草民乃是陇右府四安人氏，姓叶名小春。因前年小妹被镇西侯邓轩然抢去，不知死活。一家人惦念非常，特别是老母亲常常哭得死去活来。小人无奈之下便前去侯府找人，谁知他们不仅不让进门，还将小人毒打一顿，并威胁以后不得再去胡闹。小人气愤不过，便去衙门告状，却不料衙门接了诉状并不受理。小人走投无路，便趁他们招收府兵之际，混入府中。原本想一来是为寻找小妹的下落，如果小妹还活着，那就想办法将她救出，如果小妹已然被害，那就必定要为她报仇。二来是想如果能够伺机将那恶贼刺杀，也算是为百姓们除了一害。谁料想一年多的时间，既没能寻得小妹踪影，也未能见到那恶贼，就连出入府门的机会都没有。在与其他府兵、家丁交谈的过程中，小人得知：这邓轩然及其家人都不过是一个个的傀儡，侯府中真正当家作主的人乃是管家苏旺盛，自称为通天教主；两名师爷及两个教头合称为‘四大天王’；下面有十八个大小头目并称为‘十八罗汉’；邓轩然身边有八个贴身保镖，称为‘八大金刚’； 府兵中大部分都是西夏人。这侯府名义上是打着宋朝的旗号，实际上已经被西夏人所控制。半年前，看守地牢的老头病死了一个，管家看小人还算本分，就安排小人去看守地牢。在此期间，小人又从另外几个看守口中得知地牢与地道相连。这地道不仅十分地隐秘，而且内中广阔，有贮藏粮食、布匹、盐铁的仓库，也有供人居住、活动的场所，还有制造钱币、兵器的工场。此后，又认识了被关在地牢中的牛大人，得知牛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便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为牛大人打开枷锁，从地道里逃了出来。”
听完叶小春的介绍，梁固对其他几人说道：“牛大人与叶先生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邓轩然谋反的罪证已然齐全：一是私自关押、谋害朝廷命官；二是私自开挖地道，勾结西夏贼寇；三是私自制造钱币与兵器，图谋不轨；四是私自囤积盐铁、棉布等等重要军需物资。这四条皆是谋逆的大罪，足以将其置于死地。卞兄三人在此陪同牛大人与叶先生，让驿站再为叶先生安排一些饭菜。袁兄与我一起去会见晋阳节度使陈浩然陈大人，请其立即发兵，将邓轩然捉拿归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袁庆凯走出了屋子，吩咐卫士备马，同时让驿丞派人带路，前往节度使司衙门。
驿丞听说钦差大人要去节度使衙门，便对梁固说道：“下官启禀钦差大人，陈大人一般不住衙门，去了恐怕也找不到人。”
梁固听驿丞如此说法不禁有些奇怪，便问道：“节度使不住节度使司衙门，那他住在哪里啊？”
驿丞回答道：“据下官所知，陈大人一向与士兵同甘共苦，平常多在西边军营居住，距此不过二里路。”
梁固闻听大喜：“如此甚好，赶快带我们去军营。”
再说这晋阳节度使陈浩然，原本是太祖皇帝麾下功臣陈益阳之子，十三岁时便随父从军，以机智骁勇著称。由于陈益阳为人谦和，虑事周全，深得太祖信任和重用，是“杯酒释兵权”后极少数继续留任的开国元勋之一。在任期间，先后辅佐太祖、太宗两位皇帝治理天下出谋划策，建功立业，去世后被追封为镇国公。由于陈浩然是其长子，朝廷命其袭爵。太宗皇帝因怀念其父功劳，曾多次亲自召见陈浩然。交谈之中，发现陈浩然不仅是将门虎子、军中骁将，更是文武双全的将帅之材，于是便将这镇守西部边关的重任委托于他。陈浩然到任之后，也是不负朝廷重望，竭尽全力，整修边防，积极备战，多次击退西夏军队的挑衅与进攻，使防区内民众安居乐业，百姓生活稳定。平时常与士兵吃住在一起，战时亦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深受将士拥戴。今日刚刚率队巡逻归来，忽然听到钦差大臣前来拜访的消息，便连忙整装率队出营迎接。
由于梁固入仕后先是在东部地区为官，此时刚刚进入朝廷不久，与陈浩然无缘相见，所以并不认识，只是近几天听袁庆凯介绍，才有了一个基本印象。尽管如此，对陈浩然的为人、为官及其治军方略却是极为佩服。而陈浩然已经五十多岁，从军三十多年，对梁灏梁固父子状元的传闻则早已经是耳熟能详，所以当二人见面后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势，免去了所有的官场俗套，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还是梁固先行发话问候道：“陈国公为国镇守边关，三十年如一日，劳苦功高，令晚生仰慕不止！”
陈浩然回答道：“老夫久闻状元公大名，今日相见足慰平生。状元公年轻有为，屡建奇功，今又肩负重任，当是老朽楷模。此时前来，定有要务，老朽不才，敬请钦差大人不必客气，尽管差遣便是。”
梁固见陈浩然毫无居功自傲、自命不凡的习气，竟然是如此通情达理，更受感动，便深施一礼说道：“若论年龄，国公乃是前辈；若论资历，国公位居极品；若论功劳，国公则是无与伦比；若论操行，国公更是德高望重。不想竟是如此谦和，真让晚生望尘莫及！”
陈浩然还礼道：“若论文才，状元公乃是天下魁首，老朽不过是一介武夫；若论公事，状元公乃是钦差大臣，老朽不过是边关守将，理应听从钧旨，岂能倚老卖老，因私废公。状元公有何吩咐，请直接发号施令便是，老朽无有不从！”
话说到这个份上，梁固便不再客气，将案情原原本本地对陈浩然说了个一清二楚。
陈浩然听后说道：“既然是为民除害、为国除奸，老朽义不容辞、责无旁贷。兵贵神速，老朽立即点齐三千轻骑兵，与状元公同往。这里离四安县城不过三百余里，此时出发，拂晓既可到达。给他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在睡梦之中便做了阶下之囚。”
听了陈浩然一番话，梁固不由激动万分，连声称好，一方面请陈浩然立即传令发兵，一方面让袁庆凯立即到驿站通知其他几人到军营会合，随同待大部队一齐出发。
再说陈浩然治军有方、军纪严明，一声号令，不到一杯茶的功夫，三千轻骑兵便已经集合完毕。与此同时，袁庆凯带领其他随从也从驿站赶到。梁固便与陈浩然商议：“让叶小春为向导，带领一小队人马去城外地道出口扼守，防止有残渣余孽从此处逃走。大队人马由牛成龙大人为向导，直捣侯府。老国公以为如何？”
陈浩然道：“如此甚好。”说罢，回头对部下将领进行了布置。安排完后随即下令：“出发！”只见旗牌官令旗一挥，大队人马立即按顺序往四安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四更时分，大队人马便已经来到四安城东门之外，城门尚未打开，陈浩然命手下将领点燃火把，向前叫门：“城上何人值守？晋阳节度使陈大人在此，赶快将城门打开！”
城内值勤的头目闻听陈节度来到，连忙站到城墙之上，借着火把光亮仔细观看，只见那晋阳节度使的大旗迎风招展，旗下之人顶盔贯甲骑于枣红马之上，手持亮银枪，威风凛凛立，这正是那威镇西夏贼人的边关大帅陈浩然陈大人。于是急忙命人将城门打开，将陈大人及其大队人马迎进城来。
见城门大开，陈大人指挥骑兵下马，以免战马蹄声惊动尚未起床的百姓。只留二百人看守马匹，其余人员跑步进城，迅速包围了侯府。紧接着又命部将率领一百名士兵以搭人梯的办法，一次性进入二十人打开侯府大门。说起来，也是那镇西侯邓轩然命中该绝，值勤打更的家丁府兵们倚仗着墙高门厚，一个个都睡得如同死猪一样。进去的士兵没费吹灰之力，就迅速将镇西侯府门打开。随后，与梁固、牛成龙等人率队入府，十人一组，仔细搜索，不到半个时辰，侯府上至邓轩然母子、妻儿，下至亲信府兵、家丁侍女共计六百余人全部束手就擒，无一漏网。陈浩然与梁固相视一笑，击手相庆。梁固道：“老国公宝刀不老，运筹帷幄、兵不血刃，既获全胜，当属首功！”
陈浩然轻轻摆手道：“若非状元公感召，老夫岂能有此作为。数十年来，百姓诉苦鸣冤之声不绝于耳，老夫并非麻木不仁、无动于衷，只是没有朝廷敕令，如何敢擅自行动。今日有状元公为钦差大臣，老夫自当是奋勇当先，岂敢言功哉！”
梁固叹息道：“老国公功高盖世、虚怀若谷，令晚生仰止。待晚生回朝之后，定要禀明圣上。眼下请国公下令，让将士们一鼓作气，扩大战果，将邓贼谋反证据搜索齐全，就在县衙当众公判，也好对当地百姓有个交待。”
陈浩然道：“如此甚好，大家一夜奔波辛劳，部队立即支锅做饭分批轮流就餐。同时一面通知县衙，让其做好公审公判准备，一面派出巡逻警戒部队，预防西夏贼人趁机作乱；三是突击审讯邓贼及其管家、师爷等主要罪犯，令其交待罪行、罪证。”
这时，牛成龙与卞承德等几人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对陈、梁二人说道：“二位大人，好消息、好消息啊！”
二人见说，忙问道：“什么消息，如此高兴？”
牛成龙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们方才从后院假山处进入地道，已经找到了邓贼藏匿谋反物资的地下仓库，其中兵器、被服、军旗、钱币、盐铁数不胜数啊！”
梁固与陈浩然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饭后立即审判。”
牛成龙问道：“二位大人，下官有一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可行？”
梁固与陈浩然交换了一下眼色，陈浩然微微点头，意思是我没什么意见，请梁大人看着办就是。梁固会意，对牛成龙说道：“牛大人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就是。”
得到梁固的许可，牛成龙说道：“这么大的喜讯，是不是也得让全城的老百姓先高兴高一下啊！”
梁固一听，立即表态道：“好！这想法很好，赶快派人去告之全城百姓，让受苦多年的父老乡亲们感受朝廷的恩惠。”
梁固说得没错，全城的士工农商听到邓轩然一家落网的消息，立即欢腾起来，那些曾经被邓轩然欺压的百姓们，终于盼到了重见天日的这一天。许多受害者亲属一家人抱头痛哭，既是对逝去的亲人的告慰，也是生存者内心压抑感的释放。还有许多人纷纷在亲人的灵位前焚香祷告，让逝者也分享这一盼望已久的快乐,还有更多的人们拿出存放已久的鞭炮,尽情的燃放……
辰时两刻,对邓轩然的公审公判大会在县衙门前准时开始，县城万人空巷，加上从城外闻讯而来的人们，会场被挤得密不透风。就连附近的房屋上都爬满了人。为了保障会场秩序，梁固与陈浩然等人商议，只让主犯邓轩然与其祖母左氏、母亲韩氏，管家、师爷、教头等人跪在台前，以备主审官提问及受害人指控。知县率本县衙役及部分部队官兵维持秩序。
这邓轩然从小到大只是在众人的宠爱之下成长起来，只听说自己的爷爷是天下第一功臣，即便是杀人越货也是小事一桩，怎会懂得什么罪与非罪。如今在梦中稀里糊涂被官兵给抓了起来，连同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母亲，一向最听自己话的管家、师爷、教头都与自己一起五花大绑地跪在这里，还以为是官府给自己开的玩笑，问自己的祖母道：“老祖宗，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把我们捆在这里，我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邓左氏几十年如一日作威作福惯了，怎能料到会受这种苦，只觉得天昏地暗、末日将临。听得孙子这样问法，止不住老泪纵横，哭着对邓轩然说道：“孩子啊，奶奶对不住你了，让你跟着奶奶受苦了。看这光景啊，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这一大家子就都得回老家啦！”
就在这时，在众官兵衙役的“威武”声中，梁固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邓轩然，尔可知罪？”
邓轩然正聚精会神地听奶奶回家的事情，猛然听得梁固喝问，不由浑身一抖，答道：“本侯乃是世袭侯爷，我爷爷是大宋功臣，我家有太祖爷御赐的免死牌，哪里有什么罪！”
梁固见这种死到临头尚不知悔改的滚刀肉，不由气上心头，怒斥道：“你爷爷是大宋朝的开国功臣不假，但是并不代表你也是大宋功臣。太祖爷御赐的免死牌是对你爷爷功劳的认可和褒奖，不是任由你无法无天的护身符！你的爷爷当年也是贫苦出身，在跟随太祖皇帝平定天下时军纪严明，在治理天下时爱民如子。而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竟然置大宋律法于不顾，肆无忌惮、草菅人命；在府中招降纳叛，藏匿大量的兵器、军备物资，图谋造反；开挖地道，与西夏贼人勾结，企图颠覆我大宋江山；唯恐反情暴露，私自关押朝廷命官；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说这都是你爷爷所希望看到的吗？太祖爷在九泉之下如能知道你的这些所作所为，还能容忍你吗？”
就在这时候，负责在侯府搜寻罪证的将领前来报答：“禀钦差大人，经知情人指引，我们在侯府桂花树下共挖掘出一百零七具尸骨，只怕是苦主们已经没办法认领！”
现场靠近的受害人亲属们听到这番话，一下子就像炸了油锅一样拼命地嘶喊起来：“钦差大老爷，您千万要为我们报仇申冤啊！”
“青天大老爷，您千万不能轻饶了这些害人精呀！”
“梁大人，您可得要为民除害啊！”……
见百姓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梁固站起来高声对大家喊话：“乡亲们，本钦差受朝廷委派，专程来到四安，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现在已经查明，二十多年来，邓轩然共奸杀民女一百多人，手段极其残忍；他吃着大宋朝的俸禄，却干着卖国的勾当，在他豢养的五百名府兵中，有三百多名是西夏人！当陇右府通判牛成龙进入侯府后，被其非法关押达半年之久；在他府中的地下仓库里，藏匿了大量的军用物资。家中并藏有西夏王任命其为西夏陇右王的逆旨。其叛逆之心，昭然若揭！邓轩然，你可认罪？”
邓轩然及其他一干人犯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无二话可说，只好点头认罪。梁固立即让其一一签字画押。
随后，梁固立即宣判：“对上述罪行，邓贼轩然及其帮凶均供认不讳。据此，本钦差决定：邓贼轩然犯强奸杀人罪、叛国投敌罪、谋害朝廷命官罪、私自制造钱币、兵器，图谋不轨罪，罪大恶极，是为首，犯判处寸斩！其祖母左氏、母亲韩氏犯教唆罪、包庇纵容罪，是为主犯，判处绞刑！其管家一人、师爷二人、教头二人，是邓轩然一案的主要帮凶，不仅是主要谋划者、也是主要参与者、主要指挥者，是为主犯，故而一律判处车裂（五马分尸）！其府兵中大小头目一十八人与家丁中八名贴身保镖因涉及强抢民女、杀人越货，故一律斩首！其余普通府兵、家丁、侍女等等闲杂人员，或是因受骗而来，或是为谋生应招，对侯府罪恶或不知情，或未参与，故而一概无罪释放。地道中钱粮、布匹分发于受害者亲属，寥作补偿之用！兵器、被服、盐铁等等军用战备物资，皆由晋阳节度使司登记造册收缴入库存放。侯府改做公园，供民众参观游览之用，由县衙派出专人管理。”
听完梁固的宣判，现场的人们无不感到极大的兴奋，特别是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们，更是喜从悲来。人们纵情地欢呼，有许多人不约而同地组织起舞狮队、腰鼓队，操起多年不用的锣鼓家什，欢天喜地地舞将起来，沉寂多年的县城又展现出新的生机。事情过了大约半年之后，有文人将其情节编为戏剧在当地演出，说梁固受玉皇大帝派遣，率领神兵从天而降，为大宋除害安邦、为百姓除暴安良，……
梁固这一行为，很快在全国引起轰动，促使剩余的部份涉案人员打消了侥幸心理，乖乖地接受了处置。由于断案公平，处理得当，成功办理了所有大案要案，迅速平息了民怨。追缴的赃款赃物折合白银五千多万两，比全国三年的财政收入还要多。梁固不仅因此而被朝野民众誉为“梁平审”，也赢得了朝廷高度赞扬。真宗皇帝闻讯后感叹不已：“朕曾闻唐代狄仁杰一年断案二万余起，被誉为‘神探’。常以为或是史官误记、或是史册误载、或是人们以讹传讹。今日见梁固爱卿未出三月便处理积压案件五千余起，始信以为真。梁固爱卿之才干毫不亚于当年狄仁杰，可谓我大宋当代神探也。”遂任命梁固为大理寺少卿，成为朝廷重臣。
欲知生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
毕长代，中共党员，东平湖管理局退休干部。热爱文学，擅长写作，著有长篇章回体历史小说《父子狀元》、散文集《人生随笔》。
现任东平水浒诗院院长，创办了《水浒诗刊》为主编，兼任东平县作协楹联艺术研究委员会特邀名誉会长都市头条因您而精彩！感恩相遇【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头条号】【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文学社】【共赏好诗词头条号】【河头店不忘初心文学社】老师们！【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编辑部】下设14个编辑窗口！如下：【向幸福出发文学社】【儒子叟国娇】【一片冰心在玉壶】【蓝天白云】【影子】【真心对你】【荷塘月色】【香】【乡愁】【姜海修】【品墨竹】【你安好我安心】【西门吹雪】【雪冰心】本团队下设26个专题！如下：【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编辑部】【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文学社】【河头店不忘初心文学社】【文学范耕净土】【中医中药益寿延年】【共赏好诗词】【美声主播乐园】【专注原创字画】【专注原创歌曲】【专注原创摄影作品】【专注原创对联作品】【唐风宋雨寄君情】【千里与君同】【同醉唐风宋雨中】【有缘千里来相会】【唐诗宋词知多少】【东风送情笛声悠】【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蓝天白云书屋】【都市茅棚】【温馨书苑】【月湖草堂】【闲庭竹韵】【真心诗苑】【月色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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