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邹洪达 , 生于 1954年,四川知青,本科毕业,1971年6月在云南孟定农场(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七团)副指导员。返城后在成飞工作,退休后在成都东科信航空自控设备公司工作。喜欢读书写字,酷爱文学和旅游!

《云南兵团知青轶事》连载(二十一)
作者|邹洪达(四川)
难忘的岁月
——支边五十周年随感
(四)
那些年,我们最难耐的就是寂寞乡愁,2年一次的探亲,是我们最盼望的事。可是,探亲的行程也最让我们望而生畏的。作家艾芜在《南行记》里记述了他在滇西敦仁一带的一个小店里,和一个陌生人同睡一床,第二天早起,发现同床人将他的鞋子给穿跑了的情节。解放前艾芜先生遭遇的那幕,我也亲历过。有一年春节后,我从成都回云南,在广通下了火车后,买不到汽车票,只好在广通住下,那唯一的一家小旅馆已经住满,服务员安排我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同睡一张小床。离开那里后身上摸出了几个虱子。广通那地方以前叫敦仁,是滇中和滇西的交通要道,是从昆明前往滇西的大理、保山、德宏、临沧与四川的攀枝花(当时叫渡口)、西昌的必经之地,素有“西来之锁钥,九郡之咽喉”之称,我们探亲回成都要在这里转乘火车,但以前交通很不发达。人们往往走到这里就蹲上几天,成昆铁路修好后,在这里建了成昆线上最大的机务段,并将这里改名叫“广通”,寓意过去蹲人,现在广通,当地人戏说到,敦仁蹲人,广通不通。我的一个好友何X,一次探亲路过广通时,那里刚发生一起四川知青与铁路青工群殴事件。他去时,那些知青都已跑了,愤怒的铁路青工们见他是知青便围着他,将他打得险些丧命。不久,他就因此患上了神经分裂症,至今仍受该病折磨。事后,他父亲多次向云南省知青办、昆明铁路局交涉未果,最后办了病退回成都。
大摡是知青,特别是四川知青中,打架,偷摸,肇事的人多吧,地方上的人都很歧视我们。地方上的人,把我们单位称为农二师,把我们称为小四川。那时每次探亲出门,都要遭到地方上的白眼和厌恶。比如每次坐长途汽车,车站都只卖给我们三十号以后的座位,车厢后部和后轮上,非常颠簸,倒霉时买到轮子上的位,脚都伸不开。要想买到前几排位子,门都没有。住旅店,都是一楼那几间阴暗潮湿房间,屋里散发着浓厚的尿骚味还夾杂着煤油味和霉气味,污黑的蚊帐和枕巾被褥,让人难以入睡。有次探亲,遇两个师部的现役军人,其中一人是从新都桂湖公社入伍的,师部电台的杨台长。我们结伴同行,他们对我很关照,在住宿时,他们用军人通行证,把我们仨人开到一间房。待我们出去吃完饭回来,旅馆的服务员,找上门来,非让我搬出去不可,说我不是现役军人,师部的俩位大哥,连唬带哄地才把她打发走。 有一年探亲,由于我不谙世故,做过件傻事:路过临沧,住在车站旅馆,行李寄放在寄存室。等我急忙要上车去取行李时,寄存室窗口开着,却没有人,急得我上火。同车的,和我一个连队的俩个昆明女知青也急着要取行李,就怂恿我翻窗子,进去拿行李,我没多想就照办了。当我把大家的行李递出时,服务员来了,她暴跳如雷,抓着我的衣服,吼到:谁叫你翻进去的!你不能走,东西掉了,你要负责任。拽着我不放,好象我是小偷一样。本以为那俩昆明知青:鸭子和大金牙会帮我说好话,谁知她俩却指责我起来,特别是那外号叫鸭子的最起劲,说:那里边怎么能随便进去呢,你太不应该了。东西掉了,你说得清楚吗?那边长途汽车要开了,这边纠缠不清,心里那个憋屈劲别提了。后来经过我苦苦解释,那服务员检查了东西后才放我走。此次事件,让我尝到了草率和天真幼稚的后果,领教了人际关系的复杂性。
由于无知和好奇我也闹过笑话:有次探亲夜宿楚雄州,逛街时,路边小摊上挂着些红红绿绿的布条子,手工缝的,我以为是彝族的什么特产,便向摊主大妈询问,这是什么东西,谁想那大妈呵呵地掩鼻笑起来,说道:“小姿弟,莫问了”。此时,站我身边的昆明知青孙X华,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拉过我就走,弄得我莫名其妙。那是什么东西?小姿弟又是啥意思?后孙X华对我说,人家那是女人用的月经带,你咋个好意思去问。他还告诉我,小姿弟就是标致的意思。当时,云南人夸某女的长得好,就说她好姿妹,男的长得帅就说好姿弟,好标致啊。支边那些年我们也深深感受到了人间温暖,如不少湖南老工人,对我们呵护关照,他们制作的红苕片、南瓜糖、坛子肉至今难忘。营部的黄爱卿主任一家、砖瓦队的刘祖典指导员对我们知青特别友好,关爱,正是他们注重对知青培养教育和帮助,才产生了严建等知青人才。他们和许多知青结下友谊,至今在他们的后代中延续。(严建:由成都35中去云南兵团七团,在四营、六分场任过战士、干事等,后考入高校,毕业后担任过云师大党委书记、云南省教育厅副厅长、云南省政协常委、科教文卫体委员会主任等职)。

2011年随严建(左起第四戴眼镜者)组织的“支边四十年40知青重返孟定团”经耿马时,受到县三大班子领导的盛情款待。
我队里的队长李永枝与妻子周阿姨,对知青都特别好,对我更是关爱有加,他家凡做好吃的都把我喊去,可他家有五个子女,也不容易啊,那种患难中结下的友谊非常深厚,我们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不仅是湖南老工人。那些傣族兄弟对我们知青的友好,也是难忘的。我常去下坝傣寨买水果等,无论走到哪一家,只要遇见他们在吃饭都要请我们一起吃,"搭我们金哠","金哠莫巴金?",傣语即:和我们一起吃饭,吃饭没有。傣家的手抓糯米饭,酸树叶、炸蝉虫,过齿难忘。

老干部黄爱卿一家与知青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凡有熟识的知青路过耿马,他们都慷慨接待 。 蹉跎岁月,物匮时艰,难忘那些在我困难时,送给我饭票粮票的战友,也难忘无私地给我帮助的邻里乡亲。成飞医院张阿姨,是地道的昆明市人,她丈夫是飞歼教五的飞行员梁叔叔,广西壮族人。张阿姨,非常善良,无私,她主动提出让我探亲路过昆明时住她哥家,我几次路过昆明都住她哥家,他哥在邮电局工作,住东寺街,一家人待我们非常热情,不仅安顿我和同伴住下,还带我们去吃汽锅鸡和水煎包子糊辣汤。有次,我经过昆明去贵阳修文,他哥又让我去贵阳他妹子家住,他妹夫是贵州军区生产处的处长,我去了他妹子家,那家人留我吃了饭,临行时,那家的大姑娘又坐公交车把我送到长途车站。这样的好人,让人难忘。那岁月,更难忘的是母爱父恩。那时成都什么都凭票限量供应,父母一滴油、一块肉地省下来,千里迢迢地寄给我们,每次探亲离家总是满满的几大旅行袋,什么清油、猪油、腊肉、固体酱油、豆豉,大蒜,海椒面、咸鸭蛋、炸带鱼等等,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支边四十周年时,严建率团返孟定去探望老指导员刘祖典。
(未完待续)

本期荐稿:中权(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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